第141章 勸說回國
狄隆經過一夜的休息，氣色明顯的好了很多，黑中透了點暈紅。
可能是酒精的遺留原因，他點了下頭，繼續著沉默，吞雲吐霧，眼睛依然淡漠的盯著電視屏幕。
電視在播放早間新聞，多年的國外生活，他已經熟知了當地的官方語言，當然是國際通用語言英語，卻也會一些土著語。
澹台翼雖然也抽煙，但是卻很少抽，不是萬不得已幾乎也不怎麽抽，所以對於煙味還有那麽一點點的排斥，他走到窗前打開窗戶，讓雲霧盡快散去。
狄隆一支煙抽完，披上睡衣，原來他也是裸睡，因為是自己的兒子也沒有介意，而是隨意搭在身上就走進了盥洗間。
澹台翼反而還有些不太好意思，看到父親精瘦而硬挺的骨架，趕緊挪開了眼睛看向窗外。
自己是睡在靠近窗子的一麵，早晨清爽的空氣透進來，人顯得格外的清爽愉悅。
澹台翼不由得深深吸了一口氣，大大的呼出，人也精神了好多，原本未睡好的狀態也有些煥發新容。
狄隆很快洗漱完畢，可能也隻是簡單衝了個水，擦著頭發也沒有穿衣服，就走到臥室自己的床前。
身上的點滴水珠還依然閃爍在黝黑的肌膚上，他用擦頭的毛巾粗略的擦拭一遍，就把昨天澹台翼給他的襯衣、三角褲穿上。
“我們去吧。”
一邊係著牛仔褲前襟拉鏈扣子，一邊招呼澹台翼往門口走著。
澹台翼取過門卡和父親相伴來到酒店餐廳，因為是自助式早餐，所以各自取了盤子裝需要的早點。
澹台翼簡單選了幾樣，因為也沒有什麽胃口，又衝泡了杯咖啡先自選了個位子坐下。
狄隆來來去去幾趟羅列在桌子上四五個碟子，都各自裝著蛋，腸，蔬菜等，又衝了杯牛奶才坐定低頭吃起來。
“吃完飯，我們先去你那整理一下所必需的物品，然後你回酒店，我去定回國的飛機票，你和我一起回去吧。”
“ 先吃完飯，再說。”
狄隆插了一塊火腿放到嘴裏，看了一眼澹台翼，簡短說完，又端起盛放牛奶的杯子喝起來。
原來自己吃飯不愛說話的習慣來自於父親的遺傳。
澹台翼苦笑一下，不再說話，從盤中拿起三明治吃了起來。
往所住房間走去的路上，狄隆先開了口：“我不想回國。”
“ 為什麽？”澹台翼有點出乎意料，瞥了父親一眼。
“這麽多年在這兒，已經習慣，也想在這裏陪著你的母親。”
狄隆眉頭突然一皺，緊接著整個人微曲身子，縮成一團，臉色也因為疼痛而有些扭曲。
“您怎麽了？哪裏不舒服嗎？”
看到蜷曲在地表情痛苦的父親，澹台翼也蹲了下來，看著狄隆焦急的問道。
“胃病又犯了，可能這一兩頓飯吃的有些撐，腸胃受不了。”
劇烈的疼痛讓狄隆說話的喘息聲逐漸加重，呼吸也都有點吃力，豆大的汗水從臉頰上滴落下來。
看來一定是痛得不輕，要趕緊去醫院。
想到此，澹台翼扶著狄隆吃力的往房間走去。
本來想抱起父親，但是狄隆說什麽也不同意，到了酒店房間，把父親放到床上，給酒店服務打了電話，讓幫忙叫救護車。
躺在床上的父親好像疼痛還在不停的加劇，忍受不住喊出了聲。
雖然疼得受不了，卻還在拚力地不讓澹台翼叫救護車。
澹台翼並未聽從他的勸阻，打完電話取了毛巾給父親擦去額頭上不斷在冒出的汗，又倒了杯水，給父親，讓他喝下，狄隆搖搖頭，說喝不下。
“對不起，兒子，你剛來就給你添麻煩。”
狄隆一手摁著劇痛的胃，側躺在床上弓著身子，費勁的說出這句話，澹台翼看著難受的父親，鼻子一陣陣發酸，聲音也有些哽咽：
“我是你兒子，你到底得的什麽病？這麽嚴重？”
狄隆還沒有回答，就聽到有人在敲門，澹台翼起身去開了門，是急救人員，看來這家酒店還蠻有效率，動作蠻快的，不愧是五星級酒店。
簡短問明了情況，便一起把狄隆抬上了擔架，拉著警報呼嘯著去了醫院，推進了急診室。
焦急而漫長的等待後，急診室的門終於再次打開了，一位看起來有點年齡的黑人大夫，叫著父親的名字詢問誰是其家屬，當知道是澹台翼時，便把他叫到了自己的診室。
讓澹台翼做夢都沒有想到的是，從這位看起來有些閱曆和經驗的老大夫嘴裏，聽到的竟然是胃癌晚期。
且已經擴散，樂觀估計其生命也不會超過一個月。
如同五雷轟頂，即使硬似鋼鐵的澹台翼聽到這個消息的瞬間，眼前不禁有些發黑，雙腿也不由自主地發軟。
他努力定了定神，強自鎮靜地問大夫，他現在能做的是什麽？
“讓他快樂的走完餘下的人生。”
說完，黑人大夫咧嘴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齒。
略示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讓他打起精神，不要給病人一個沮喪的，滿麵愁容的臉，他苦澀的一笑，對大夫表達了謝意，邁著沉重的步履走出了大夫的診室。
來到病房看著已經打了止痛針安睡的狄隆，澹台翼不禁悲從中來。
心酸酸麻麻，不能自抑，沒有想到，自己滿懷的信心喜悅，卻讓生命垂危的父親當頭一棒，猛烈的一擊，敲碎了他所有的美好心願。
當務之急，還是要迅速辦好回國的手續，不管他同不同意，一定要回國救治，找最好的大夫，用最先進的藥，就算不能治愈，也要盡一切可能延長他有限的生命。
朦朧中聽到有翻動身體的聲音，把假寐的澹台翼驚醒了，是父親醒了，他已經坐了起來預備下床：
“是想去廁所嗎？”澹台翼趕緊起來扶住他，同時問道。
“把你吵醒了，我自己可以的。”狄隆帶點歉意的語氣。
澹台翼並沒有放手，而是繼續扶著他朝病房外走去，看了指示牌後帶父親去了男廁，從廁所回來的路上，澹台翼試探的問道：
“我們盡快回國吧？我想你的身體回國調養會好得快以些。”
“大夫都和你說了吧？”狄隆虛弱的問道。
“說什麽？”澹台翼感覺不妙，難道父親已經知道了他的真實病情？他隻能故作鎮定，佯裝不知。
“胃癌晚期。”狄隆毫無表情、語氣淡漠的說道。
“怎麽可能？大夫說就是普通的腸炎，吃點消炎藥就會好的，爸，您別多想。”
澹台翼不想告訴他實情，就算他已經知道真相，也要欺騙他，以免給他造成心理上的壓力。
“你不用瞞我，之前我已經去醫院確診了，死對我是種解脫，我早已經做好了準備，但沒有料到，老天還這麽眷顧我，在我臨死前，讓我見到自己的兒子，我已無憾。”
說完，虛弱的身體讓他停了下來緩緩喘了口氣，倆人走進病房。
“爸，您胡說些什麽？您沒有事的，我們一起回國，我來照顧您。”
“你先去把手續辦了，我們回去再談。”
狄隆來到病床前，並沒有要上床的意思，而是動作遲緩而費力地脫下病號服，準備換上自己的衣服。
“爸，我們先不要著急出院，再觀察調養兩天看看，等我把出國手續都辦好了，我們直接從這裏走就可以。”
“翼兒，如果你承認我是你爸，那麽，你就要聽我的，在醫院對我的身體起不到作用，反而白白浪費錢，快去，我在這等你，否則我就自己回去。”
澹台翼看得出，再僵持下去的結果就是狄隆自己一個人獨自離開。
他是一個說到就會立刻去做的男人，沒得商量。
就如當初他扔下自己，來到這兒一樣，他想做的事任何人也搖動不了。
就隻能先穩住他再說，搞擰了到時候反而不好收場。
畢竟現在的狄隆重病纏身，不能再讓他生氣上火，人為的惡化病情。
當下自己便做了妥協，去把手續辦好，帶他回到了酒店。
此時已是午飯時間，倆人就在酒店附近簡單吃了點，而狄隆此時已沒有了一絲一毫的食欲，什麽也吃不下，隻勉強喝了兩口湯便罷。
回到酒店，狄隆坐到沙發上，澹台翼衝了兩杯咖啡，也坐了下來。
狄隆點了支煙，看著縈繞在眼前的煙霧，又看了眼對麵的兒子，麵色有些凝重：
“翼兒，我是不會回去的，你與竺可楓女兒的事，我可以打電話幫你和竺可楓說合說合，但能否起到什麽作用，我難以給你保證，當然，我是非常讚成你和……”
想不起名字，狄隆停頓下來努力回想著：“單霓。”
澹台翼喝了一口咖啡補充道。
“嗯，你和單霓，我替你高興，也希望你們達成心願，能夠走到一起，幸福美滿的過日子。”
“可是，您為什麽不能隨我一起回國呢？”
澹台翼疑惑的問道。
“你知道，我已經是時日不多了，所以也不想來回得折騰了，就想安心的死在這裏，因為這裏是你母親長眠的地方，我還是想和她葬在一起，你能理解爸的心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