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心結冰釋
“你的母親患有先天性心髒病，是家族遺傳的疾病，根治不了，我們最初是不打算要孩子的。”
狄隆並沒有在意澹台翼的指責，娓娓道：
“因為大夫說過，她的心髒很難經受懷孕的負擔，生育對她來講就是鬼門關，當始料不及的知道她懷了孕時，卻已經五六個月了，打胎也不可能了。”
狄隆輕歎口氣：
“但如果生下來就可能全都保不住。 對一般人來講有了愛情的結晶是喜悅和開心，但對我來說，卻是極其悲痛和矛盾的。”
說到此，狄隆看了一眼澹台翼，臉色更加暗淡，曾經的掙紮和悲痛像是就在眼前，他平躺下來，眼望著白色的天花板繼續說下去：
“我能做的就是盡量帶你母親早點趕回去，讓她在醫療設施相對先進點的醫院動手術。”
“同時也在心裏祈求上蒼能夠賜給我們一個健康聰明的兒子，其實你母親和我都是非常渴望能有一個屬於我們自己的兒子的。”
“隻是為了你母親的身體考慮，才不得不放棄要孩子的，但是當你母親意外知道自己懷孕了的時候，她是那麽得興奮和開心。”
“可能每個女人從內心深處都渴望當母親吧？特別是你母親因為我是獨子，也就格外盼望能給我生個兒子。”
說到此，狄隆因為口渴又從被窩裏爬起來，走到桌前給自己倒了一杯白開水，緩緩地喝了幾口，端著杯子又重新坐到床前，把水杯放到床頭櫃上。
深幽凹陷的眼眸平靜地看著澹台翼繼續說道：
“我又何嚐不想，畢竟我當初是逃婚出走的，已經愧對自己的父母，也想能生個兒子可以彌補自己的罪責，所以，澹台翼，你的出生怎麽會是帶著怨恨呢？”
澹台翼望著父親那瑩瑩閃爍在眼角的淚珠，心裏也湧起一絲酸楚。
“從知道你母親懷上你，到最後她因為生你大出血離世，我都從來沒有恨過你的到來，我隻是無法麵對，無法接受你母親的離開，是因為她想讓我有個自己的兒子，而犧牲了她自己的生命。”
說道此，狄隆不由得雙手捂著臉低下了頭，雙肩有些微的抖動，深深的愧責，即使過去了N年，還是那麽清晰的紮根在他的心裏。
在這一刻，澹台翼心頭淤積的怨恨也如輕煙般消失了，全部雲漫雪山般釋然，心也在此刻豁然開朗了。
原來，所有的錯，隻是在，太愛一個人，太在乎一個人，而因為在乎，因為深愛，無法走出困拘於自設的籠。
抹不去的影子，揮不去的愁煙、哀傷 。
痛便如鑲在心底的痕，再也無能擺脫。
如果可以不愛，或者如果可以愛得再少一點，那麽，是不是可以少一些痛，便也少一些苦和傷。
但是，愛，真的可以由著人，自己的意誌、思維來掌控嗎？
如果愛或者情，都可以，都可以沒有知覺沒有感念，或許，人活得會更自由自在，更灑脫也更逍遙。
但，沒有愛或者情的生活，不也如沙漠般空茫和蕭瑟、寂寥和無聊嗎？
心會多麽的空蕩、空洞、空閑呢？
那還有什麽樂趣和興味呢？
活著？
父子倆一時都沉浸在對愛情的思考中，各自想著心愛的女人。
一個已生命渺然，一個正值青春明豔亮麗，如初綻的蕾花，芳香沁人，翩然縈繞於心懷，怎麽揮也是枉然，搞得自己心意盎然，卻又刺癢難熬。
曆來相思之苦，無藥可解。
睡意襲來，倆人都漸漸朦朧於睡夢之中。
晨陽微曦，射進來一束耀眼的光亮刺醒了澹台翼，非洲的陽光如同此國的個性，率直、奔放、熱辣。
揉揉惺忪的睡眼，左右環視一圈才想起這是在異國的一家酒店。
剛剛和闊別20多年的親生父親同榻而眠，而父親即狄隆還在呼嚕作響的睡著呢。
可見他已經有好些日子沒有這樣酣暢淋漓的睡覺了。
一股淡淡的酒味彌漫於整個房間，四下尋覓一番。
原來是昨天晚上從酒吧帶回的紅酒，此時杯空、瓶空安靜的置在電視機旁，狄隆不知道何時起來一飲而盡，怪不得睡得這麽香甜。
自己因為想念單霓又身處他鄉，旅途的勞累並沒有讓他睡得很沉。
半醒半夢中，恍恍然就好似單霓來到了自己的床畔，和他輕言細語，輕撫他的額頭，輕吻他的雙唇。
而當他睜開眼睛，單霓又飄然而去，心便也隨著她的離開空空蕩蕩。
哎！如果此刻她真的能夠來到自己的身邊，倆人相互依伴著，手牽著手，靜靜的安睡那該多好？
輕輕歎了一口氣，穿上晨褸緩步走到窗前。
昨天晚上因為回來的晚並沒有拉上窗簾，所以隻有一層紗簾。
透過薄紗望向窗外，自己所住房間是17層，澹台翼特別喜歡17這個數字，就如同一起。
和自己愛的人一起，不管做什麽，都會非常的有情趣、有意境，而自己一直以來，毫無緣由的固執的認為，一生恐怕要獨善其身，孤獨終老。
所以，假意與想象中的人做在一起的夢（17）的偏執。
沒想到卻幸運的被上帝恩寵了一次，給了自己一個意外的驚喜。
不期而遇了一生的摯愛—單霓，此後心中便被填充的滿滿的，是幸福，是喜悅，是哀愁也伴有酸澀。
心也再無旁騖，再也裝不下任何其他。
窗外的景色和國內大相徑庭。
氣候溫潤，草木皆綠，站在這麽高的樓層遠眺都能看到遠處的大海，海麵平靜碧藍與天空連成一片，空氣格外的鮮亮清爽。
還沒有被重工業及汽車尾氣汙染的非洲小國家城市的風貌。
與單霓結婚後可以帶她來這兒看看海豹，火烈鳥及其他各種野生動物。
相信她一定也會愛上這個國家的，那麽原始，那麽簡單，那麽古樸，與大自然所有的生物融合在一起，天人合一。
真正的原生態，返璞歸真，即使過著最最簡單的生活，怕也是因為有愛的人相陪，心裏總會時時刻刻被幸福填滿。
人哪！孜孜以求，急功近利，到底都是為了什麽？
其實，生活原本的樣子就是簡單。
就如同自己所處的這個非洲小國家，單純，樸實，沒有過高的欲望，有的隻是和大自然親密的接觸。
盡情享受大自然所賜予的豐富果實。相信單霓也是一個內心沒有多少物質欲望的女孩，一定會非常喜歡過這種簡單而單純的生活。
隻是自己恐怕還很難放棄‘鑽獅’和單霓來這兒定居吧？
自己終歸不像狄隆，可以躲在一隅，遠離塵世，來到這麽遠的國家結廬而居。
即使為了緬懷逝去的心愛之人，在生命最燦爛的時節把自己早早的安葬於此，怕也很難。
作為人雖然感情比較重要，但一定要有事業做基點，把生命過得華彩，有質量有品質才是，相信單霓也會認同自己的想法的。
澹台翼胡思亂想了一番，雖然喜歡這個簡單的小城，但如果像父親這樣把自己的一生就此擱淺在此，恐怕自己根本做不到。
想到父親能在此過了二十多年，得具備怎樣的堅韌和毅力呀！
他原本是可以繼承家業並使其發揚光大，成就一番偉業的。
可是卻在最好的年華為了心愛的女人，甘願把自己的生命歸隱於此，隻為了靜靜的陪在她的身旁。
雖然自己很難認同父親的此舉，但是，如果換做自己，如果單霓有了意外，自己又會怎樣呢？
自己說不定也會像父親這樣，就如同自己和單霓講過的那個雄獅的故事。
在看到那篇報道的時候，自己其實做夢都不會想到，親生父親就是一個這樣的人。
雖然現在覺得他的舉動很難讓自己理解，但是自己沒有感同親受，自然不能了解。
可是一旦真正麵臨，怕也會像父親這樣極端吧？
那麽硬朗而鐵骨的男人，為愛的女人，可以放棄整個世界。
不也正是目前自己的寫照嗎？為了單霓，自己的確可以統統都不要，隻要她能陪在自己的身邊。
而現在自己最關鍵、最需要辦妥的事情就是說動父親狄隆回國。
為自己娶到單霓而做些力所能及的努力，從目前的狀況來看，父親應該已經接納了自己。
也已經了解自己此行的目的，相信為了自己唯一兒子的終身幸福，他一定會樂意隨自己回去說服竺可楓，讓孝順的竺劍認可自己。
站在窗前思忖良久的澹台翼想的還是比較樂觀的，他回轉身看了眼還未睡醒的狄隆，走進衛生間開始洗漱，收拾停當後，圍著酒店提供的大毛巾走出盥洗間。
父親已經醒來，正在床頭抽煙，電視已經打開。
“ 爸，你一會兒洗洗，我們下去吃早餐。”
澹台翼也沒想到自己竟然叫父親叫的那麽自然，好像他們從來就沒有分開過，好像，眼前這個叫狄隆的男人隻是澹台軒的轉世，或者隻是換了一個樣貌和名字而已。
也或者經過昨天的一番詳談，互相初步的了解，困在倆人間的陌生感已經被打開，又經過一夜的同室而眠，讓久違的親切消融了彼此的生疏。
應該是這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