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怎麽，嫌棄我是一個殘廢
聽出裏麵細微的聲音，冷毅沒說話，轉身下樓。
聽著冷毅的下樓聲，冷淚始終沒開門。
扶額，看著冷毅回到監控裏，冷銘澤大失所望。
看來，沒有他，他的爹地媽咪怎麽都湊不齊啊。
連夜飛奔出來，冷銘澤撥給冷淚，“路人女人！你現在立刻、馬上，給本少爺出門，然後抱住冷毅！直到本少爺出來為止！不按照本少爺說的辦，本少爺一輩子不認你！”小小的人，話說得字字決絕。
“你怎麽有我的電話？”聲音幹啞，冷淚木然的問。
“廢話！知道你有可能拋棄過本少爺！本少爺能不知道你的聯係方式？！”說完，擔心冷淚不會按照自己說的做，冷銘澤又說了一句，“我冷銘澤向來說到做到，不信，你可以試試！”
最後一句話，說出冷毅的霸氣，冷銘澤一邊小跑一邊故作威嚴，他容易麽？
掛了電話，怔怔著，繼而，鼓起勇氣，想到冷銘澤那張小臉，冷淚一鼓作氣衝下去，“冷毅！”大喊著冷毅的名字，冷淚氣勢衝天。
被喊了名字，冷毅一怔，繼而，眸子一寒，冷毅蹙眉，看著冷淚一樓一樓的跑下去。
“嘭！”實打實，一口氣衝下來抱住冷毅，冷淚氣喘籲籲。
被冷淚的動作怔住，冷毅感受著冷淚的柔軟，眸底悄悄軟了一絲。
“冷淚，你這是什麽意思？！”沉著嗓子，冷毅低啞著聲音。
“……”沒說話，冷淚衝動過後，腦袋一片空白，心跳也快了起來，冷淚不知道怎麽回冷毅，“讓我抱一會……”
被此刻氣氛感染，以為冷淚是心底的愛意上湧，情難自禁。
抬手，覆上冷淚的後背，冷毅想到什麽，眸子晦暗下來，鬆開了手，“冷淚，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嗎？”說著，鬆開冷淚，對上冷淚羞澀尷尬的眼神，冷毅再開口，“我在你門口等你的時候你不開門，我轉身準備離開，你卻衝下來對我投懷送抱，是不是得不到的才最懷念？這種行為，真是犯賤！”
不再多看冷淚一眼，冷毅準備走。
“那你呢？我不搭理你的時候你苦巴巴在我的門口等，當我搭理你的時候，你卻裝清修，你是不是也叫……”揚著脖子，冷淚不怕死。
“冷淚，我看你真是……”
“真是什麽？難道你以為我真想抱你？”變回靈牙利齒，冷淚壓下一切，“還有，就你那僵硬的身體，我抱著都閑嗝應，一點都不舒服！”
很好，看來剛才落淚的冷淚是假的，現在這個冷淚才是五年的本相。
冷冷勾唇，看著冷淚喋喋不休甚至準備繼續開罵下去，冷毅一把扣住冷淚的腰，狠狠將冷淚抱在懷裏。
“抱著我不舒服？說，哪裏不舒服？”霸氣的質問著，冷毅緊緊的，再緊緊的，似乎想把冷淚揉進自己身體裏。
艱難的扯了扯嘴角，冷淚聲音哽咽起來，“哪裏，都不舒服！冷毅，你鬆開我！”
“我們沒有血緣關係，真的，冷銘澤就是最好的證明！”想起蕭哲的話，冷毅急切起來，急切想解釋，急切想冷淚不要誤會。告訴自己，就算自己還沒原諒冷淚，但現在，此刻，他不想冷淚逃開他。
就算不要，也是他不要她！
聽到冷銘澤的名字，情緒稍微緩和下來，抬起頭望著冷毅，冷淚怔住。
“別這麽看著我！我說的都是真話！是你自己選擇了不相信！”嘲諷的勾唇，冷毅養了冷淚三分之二的人生，卻沒想到，冷淚竟然不信他。
“或許，在你的心底，你從來就沒有信過我！不論是你第一次跟顧陽私奔，還是第二次在S市逃婚，更或者是第三次，又當著所有人的麵將戲給我演足，卻事後走人。冷淚，我們確實不適合！這一次，誰也別給誰機會，我們不可能再和好，我已經累了！”不猙獰，不憤怒，很平淡，很寧靜，冷毅這種口吻，讓冷淚更心傷。
如果可以，她寧願冷毅選擇一種猙獰而憤怒的口吻。
“……好，什麽時候，我們去把證領了吧。”
“……證？離婚證？”哂笑，冷毅看著冷淚，“這次是你最主動的一次！”
心裏一陣窒息，動了動唇，冷淚無話可說。
“冷淚，我們相處二十一年，你到底有沒有真心愛過我？不分身份，不論年齡，不論身體是否殘疾……”
見冷淚沒說一句，好歹是一句跟表白有關的話，涼薄的勾了勾唇，勾出一抹弧度，冷毅笑了，“我養了你二十年，原來一直都不知道，你骨子裏這麽無心無情！”
“冷淚，如果你想認我，現在回答我爹地，告訴他你愛他，很愛很愛他，隻是，那些愛，你深深刻進了骨子裏，埋在了心裏！”自車裏走下來，冷銘澤灼灼盯著冷淚，小眼威嚴肅正。
望著冷淚，冷毅篤定，哪怕是他們兒子這麽逼著她，她也不會違心說出那句話。
曾經的曾經，他似乎聽到過，可後來的後來，記憶被時間消磨，他幾乎記不得，冷淚吐出那幾個字，用的是什麽音調。
動唇的弧度更大，似乎在咬著牙，要讓冷淚吐出那幾個字，真的很難。
不再為難冷淚，冷毅轉身。
灼灼盯著冷淚，冷銘澤很失望。
所有的話好像哽咽在喉嚨裏，她吐不出來。看著冷銘澤也隨著冷毅轉身，小小的身子爬進車裏，冷淚大腦指揮自己要有所行動，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們從自己身邊離開！
可是，腳抬不動，話，說不出。
眼睜睜看著兩輛車先後開走，直到車尾燈一點點消失，再也看不見，冷淚胸口的那座山，喉嚨的那根刺，這才沒再逼著她，壓著她，可是，身子能動了，心卻痛起來。
蹲下去，將頭埋在雙腿之間，冷淚一動不動。
次日，在家裏醉生夢死，冷淚不準備去哪裏。
“嗨！你該不會真的辭職了吧？”Kein撥了很久，才撥通冷淚的電話，此刻聽著冷淚的鼻音，Kein才知道冷淚是真的決定辭職。
“……嗯，大概吧。”
“大概？那你是準備去做老板娘了嗎？”聲音上揚，透著興奮，KEIN激動，“那如果你們結婚，我可不可以當你的伴娘？”
“kein，我真的有點累……”掛了電話，冷淚不想動，她隻想這麽縮在自己的房間裏，如果可以，她想一輩子不出去。
可是，才躺下沒幾分鍾，冷淚就不得不起床。
聽著耳邊的聲音，冷淚終於爬起來。
看著正在拆她門的工人，冷淚打個哈欠，“你們拆累了，廚房有飲料，想喝什麽自己拿。”
說完，床是爬不上去，睡不著了，冷淚換了衣服，跨出大門，情不自禁，冷淚竟然逛到商場門口。
“嘖嘖，你聽說沒有，我們新來的大boss一擲千金，將整個商場全都送給了那個明星……”
“身體殘疾，還有個兒子，想追人家大明星，他自然要大方一點……”
聽不出是羨慕還是嫉妒的口吻，剛好下班的工作人員聊天著走過冷淚。
滯在原地，冷淚剛聽到第一句是震驚加失望，聽到第二句是徹底的震撼。
殘疾？什麽意思？
折身回去，狠狠抓住其中一個人，冷淚急切的問，“你剛才說什麽？他殘疾了？是什麽意思？”
一頭霧水，看著冷淚，那人蹙眉，“他是誰？”
“你是不是說商場的新老板冷毅？對啊，他的手斷了一隻，他是殘疾人。”旁邊的女生插進來，跟冷淚說。
渾身一顫，冷淚想起五年前，想起六年前冷毅的手臂就一直有問題，突然瘋了一般，冷淚瘋狂的在商場跑起來。
平時不關心，所以即使她在商場工作了五年，冷淚現在還是找不到冷毅所在的辦公室在哪。
問了幾個工作人員，還是沒找到冷毅，冷淚蹲在地上，將身子緊緊抱著。
殘疾，手不能用，整個人被劃入特種人群，為什麽冷毅那樣的人會變成“殘疾”？
身子抱得更緊，冷淚耳邊一切空白。
在上麵看著下麵的冷淚一臉急切的找著什麽，問著什麽，冷毅黑眸閃著什麽。
招來總經理方家麟，冷毅看著下麵的冷淚，“你去問問她在找什麽？”
自昨晚回去，他告訴自己，再也不會管她的事，可是看著她滿臉的傷心欲絕，他一次，又一次，再一次的，對自己妥協。
看著下麵蜷縮成一團的冷淚，冷毅轉身離開。
“冷總，冷小姐是在找你，才會……”方家麟走進冷毅辦公室，說完這一路，讓開自己身形，露出了身後的冷淚。
很自覺將空間讓給他們，方家麟出去，還很好心的將門替冷毅關上。
沒讓方家麟將冷淚帶上來，所以此刻看著意外進來的冷淚，冷毅眉頭緊鎖。
“你找我？”坐在桌子後麵，冷毅看著冷淚，一張寒臉，沒有多餘的表情。
看著冷毅，冷淚死死握著手機，死死盯著冷毅。
“如果你是來辭職，那麽我記得我說過，沒有經過我的允許，誰都不能走！”蹙眉，看著冷淚的模樣，冷毅心裏一陣悲哀。
你就這麽想走嗎？見到我，就這麽想逃？
“好！既然冷總這麽說，我回去工作了！”聲音帶著一股顫意，強行壓下所有的情緒，冷淚死死的將指甲掐進自己手心裏。
筆挺著後背，宛如真的很堅強，她走出冷毅辦公室，將身子緊緊靠在了外麵牆壁上。
看著冷淚走進來站半天，然後又木然的說了一句話走出去，冷毅放在腿上的手緊緊的。
從什麽時候起，他們變成這樣？
雖然，他是不準冷淚辭職，可如果冷淚真的不想留，他那一句話又怎麽能威脅得了她？
冷淚，你是什麽意思？為什麽不繼續逃？為什麽不繼續躲？為什麽要留下來？
重重將後背靠進座椅，冷毅煩躁的打開抽屜，拿出一隻煙，將醫生的話全都扔到天邊，冷毅點燃。
“L市傳來消息，我們的資金越來越困難，再貸不到錢，我們撐不過三個月。”冷焰焦急的聲音說，“表哥，你不能把冷氏就這麽交給我，自己帶著冷銘澤四處尋歡作樂！”
“我知道你有能力，以後，不要再刻意製造假消息騙我回來。我放棄了冷氏，不會再回來。”掛了電話，冷毅將煙蒂扔到煙灰缸，拉起外套。
沒想到冷毅這麽放心他，掛了電話，冷焰苦笑，你們倒是瀟灑，將他一個人留在這裏，難道他就喜歡工作嗎！
不過，工作雖然無聊，但也挺有意思的。前天想背後弄小動作的人，他倒要看看他們能掀起什麽大風浪！
至於冷毅，算了，既然他真不想回來，他還是讓他表哥休息休息，畢竟，冷毅已經為冷氏工作十幾年了。
冷淚這邊，自冷毅辦公室出來後，冷淚回到古馳店，她解釋不清楚自己，更解釋不了冷毅。
要她放下五年跟冷毅和好，可五年的離開怎麽算？
一切就這樣一步一步慢慢來，冷淚告訴自己什麽都別想，也別急著做決定。
剛換好工作服，看著冷毅跟上次見過的什麽冰冰明星視察一般逛過店門口，再看著冷毅冷硬的麵孔劃著柔情，冷淚唇邊一點點綻開微笑。
“歡迎光臨！”標準的九十度彎腰，冷淚手勢標準，笑容標準。
冷冷掃了眼冷淚，知道冷淚在商場工作，但是不知道冷淚在古馳。
想起什麽，眸子劃過什麽，繼而很快被自己抹掉，冷毅抬手一指，指著高處的一件男裝，“那件衣服拿給我試試……”
KEIN看出冷毅一身不菲，更認出冷毅的女伴是明星，頓時，推開冷淚迎上去，kein笑，“先生你稍等，那件衣服我給你拿！”說著，KEIN轉身準備去拿。
“我說的是讓她去！”唇邊冷笑，冷毅指著冷淚，他就是看不得冷淚好過，他就是要看看冷淚的底線在哪裏。
究竟，刺激她刺激到什麽程度，她才會有點反應，才會表露自己的真心？
沒有讓冷毅失望，冷淚輕輕蹙眉，終於，她沒動，她好像又在意了，在意他陪著別的女人逛街，在意他的眼裏不再隻有她。
眸裏轉暖，冷毅準備同意KEIN，冷淚卻已經轉身去拿。
看著冷淚的後背，冷毅才轉暖的眸子一凜，寒意四射。
察覺到後背的冷眸，冷淚拿撐衣杆的手一顫，但在她的努力下，還是將衣服完好的拿回來了，麵上看不出一縷多餘的情緒。
就好像，她真的隻是一個售貨員，而冷毅真的隻是一個隨意的顧客，帶著他自己的女朋友來逛街。
看著冷淚取下衣服送到自己麵前，冷毅眸子晦暗難明，雙手打開，不彎腰，不蹲著，冷毅說，“怎麽？售貨員都不知道怎麽幫顧客試衣服嗎？”聲音譏諷，冷毅說。
打著顫，雙手打開衣服準備給冷毅套上去，可冷毅一米八多，除非他自己低下去，她才可以幫冷毅穿上。
看著冷毅誓不彎下的腰，冷淚手搭了上去，很尋常的動作，冷淚隻是想冷毅配合她，好穿上衣服而已。
“冷總，麻煩你彎下腰……”冷淚說。
將冷淚的動作看作是輕挑，伸手按住冷淚落到他腰間的手，冷毅不顧旁邊還有伴，用力一拉，將冷淚拉向自己。
穿著高跟鞋，鞋跟不穩，冷淚受動力被冷毅拉向他，踉蹌不穩，差點倒下去，偏偏冷淚的手還被冷毅死死揣著，隻有一隻手能動，冷淚將手撐在冷毅胸膛，瞪向冷毅。
“這麽會挑逗人，這五年來，你是不是幫過成千上萬的男人換了衣服？”明知道售貨員幫人換衣服很正常，可淪到冷淚，冷毅卻怎麽看怎麽不正常。
看看她，濃妝豔抹，在他麵前的時候她都沒這麽靜心打扮過。心裏翻滾著，冷毅覺得就算不要醫生幫他診斷，他也快要窒息。
他的人生，隻有冷淚是他唯一的指著，而他的指著又換來了什麽？一次，又一次，冷淚逃他逃的樂此不疲。
一次，又一次，他已經多少次說過，告訴過自己不會再喜歡冷淚，不會再執著於她，可是，又是一次再一次，他打敗自己的諾言，放棄了自己的諾言。
“……”知道一切解釋都會被冷毅看成下作，冷淚緊抿著唇不說話。
“好，你不是要給我換衣服嗎？那就換！”脫了外套，冷毅稍微弓了下腰。
看著冷毅的假肢，冷淚鼻子一酸，她為什麽沒在見到冷毅的第一眼看到冷毅的手？
退離冷毅的胸膛，站穩，冷淚想問冷毅手為什麽會成這樣？可她不敢。
冷毅說的對，一直以來都是她在逃避，或許，內心深處，她從來就沒有信過冷毅。
五年，她不僅虧欠冷毅，更虧欠冷銘澤。
一句道歉抵不上五年，她昨天還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辦，可是今天，在知道冷毅手臂那一刻，她知道了。
既然虧欠了他們五年，那麽她就盡一切將她虧欠他們的還給他們。不管她會為此承受多少，她都會接受。
始終沒問出來，冷淚踮起腳尖，幫冷毅套上一隻手，當接到冷毅的另一隻手時，摸著沒有溫度的假肢，冷淚的動作明顯一滯！
注意到冷淚的動作，主動抬了抬假肢，冷毅將衣服自己套進去。
“怎麽？嫌棄我是一個殘廢？也不知道我這隻手的殘廢是拜誰所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