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北辰,孩子是你的
楚北辰已經沒法再理智去分析什麽地方得到的信息才是真實的了。
他報了案。
雅南失蹤了。
就在他剛剛掛了電話後,樓下有人拍門。
是拍門,還有急促的摁門鈴。
楚北辰掛了電話,下樓開門。
看見劉湘一臉慘白的盯著他,“北辰,雅南找你。”
楚北辰身形一晃已經踏出了門,脖子上驀地梗起了青筋!“她人呢!”
“在停車場!”
“她不是沒開車嗎?”楚北辰已經衝著停車場跑了出去。
在暖氣充足的房間裏,楚北辰隻穿了襯衣,腳上還趿著拖鞋,有雪末子飛進領口,腳後跟一塊塊的雪碎鑽進腳底。冰涼得很,凍得他血液快要凝住了。
雅南站在停車場裏,還穿著三天前的衣服。
黑色的禮服裙,黑色的外套。
停車場有頂,她站在裏麵,和她身後黑色的商務車融在了一起。
“你怎麽過來的?”楚北辰喘著氣,朝著她走過去,很冷肅的麵色。
雅南頭發很亂,好象幾天沒洗了,似乎汗濕了又幹了,成了條子似的。
樣子看起來髒髒的,似乎兩三天沒有洗臉了,皮膚很幹燥,嘴唇也幹,臉色蒼白無他色。
“我坐出租車過來的。”
她聲音很淡,腳上的高跟鞋是露著腳背的。
楚北辰隔著雅南幾米遠,她蕭瑟站在黑色的商務車邊,活像一尊已經凍透的冰雕。
看著這樣子的雅南,楚北辰心裏頭的火都不知道該往哪裏撒。
隻覺得她突然出現的時候,他一直都揪緊的心都鬆開了。
那麽明顯的鬆開了。
明明恨不得她去死的。
可是當真消失了,他又覺得天都塌了。
他伸手拉她,“進去說。”
才拉住她的手,他就知道她真的是一尊冰雕。
冰涼得像樹上凝著的冰條一個溫度。
他捏得更緊了,拉著她往五幢走去,她似乎走不動,他轉身過來將她抱起來往五幢走。
一進了樓,他就把她往樓上抱,摁進褥子裏,“去哪兒了!”
他聲線輕顫緊張。
“去了醫院。”她坐在床-上,抬起頭望著他。
她眼裏的水紋清晰,眼睛是腫的,像是哭過很多次。
他身形驀地一抖!突然鬆開她的手。
想過很多次,她會去哪兒,會不會去醫院。
醫院太難查,他怕她跑出京都,所以先查的交通線路。
可她真的去了醫院。
猛地意識到什麽,“孩子呢?”
“打掉了。”
她坐在床-上,眼裏的淚水突然止不住的往下滾。
心口被斯開的時候,疼得人需要一把火來烤著才壓得住,他用力掐上她的脖子!目眥欲裂的吼道,“靳雅南!我幹脆殺了你!”
“我幹脆殺了你吧!”
她搖搖欲墜的任他掐著她,因為仰著麵,臉上的淚水改了道,往她的發際線裏流去,並無一點反抗之意。
楚北辰覺得自己不是掐著一個人,是一個斷線的木偶娃娃。
鬆開了雅南的時候,楚北辰站起來,他不知道要說什麽,該說什麽,就是覺得什麽都斷了!
什麽都沒有了。
以為有了孩子,或許他們之間還有點轉機。
那孩子不會是顧齊羽的,一定是他的。
可現在什麽也沒有了。
雅南趴在床-上,從手包裏拿出一張揉皺的紙,她又訥訥的坐起來,把那張揉成皺的紙展開來。
“北辰,孩子是你的,我做了手術,留了胚胎去做DNA。
我都不知道我怎麽會那麽愛你,你掉在枕頭上的碎發我都收集著。
你不要我了,我就隨身帶著,我怕孩子不是你的……
我做了DNA。
是你的……
是你的……”
雅南說話的時候沒什麽音量起伏,就像一個沒有生命跡象的浮屍,可她卻捧著皺紙流淚,那樣子,是無力的淒愴絕望。
“孩子是你的,可是沒有了,我該怎麽辦?北辰,我殺了人了……我把自己的孩子殺死了,而且那個孩子是你的。
他從我身體裏滑出來的時候,我做了全麻,沒覺得疼。那時候我覺得我的心很冷,很硬。
可是現在,我全身都疼,很疼,疼得什麽也感覺不到了……”
***
臥房活像一個牢籠,四周都被燒紅的鐵柵圍繞,出去不得。
楚北辰站在床前,看著雅南趴著身,她活像快死了一樣。
起初的憤怒是什麽樣,惡心是什麽樣,還有他的恨……
那些是什麽樣的,他已經感受不到了。
像雅南說的一樣,除了疼,什麽也感受不到了。
他想要朝她伸一伸手,拉她一把。
卻覺得她離自己很遠,很遠。
遠得好象他已經張嘴喊她,她卻聽不見……
雅南的手指撫著皺紙,“怎麽會這樣啊,不應該是這樣的……”
背上就像有一具犁,犁具下的鐵釘一下子紮進她的背上,把她釘得趴下。
前麵的牛,拉著她,一路朝著走。
她就是覺得疼,滿身滿身都疼。
楚北辰彎身匍在床邊上,伸手從她手裏拿過DNA報告。
已經被她撕得不見一角,又皺得很,不知道她揉過多少次。
忍著不去問孩子的事,“雅南,你這幾天去了哪兒?”
他好久沒喊她雅南了。
這時候疼得他喊了出來。
“我在鑒定中心等報告。我就想,就想拿到報告單。”
雅南捂著自己的臉,有水漬從她的指縫中溢出來。
“其實我也不知道為什麽一定要這樣做,證明孩子是顧齊羽的嗎?然後呢?
證明孩子是你的嗎?然後呢?”
雅南的聲音很飄渺,像是從很遠的地方飄來的聲音。
她從手包裏拿出一個透明的小玻璃瓶,拿在手裏,緊緊握住。
楚北辰死死盯著她的動作,不知道她想做什麽。
這時候隻見她打開了手掌。
小玻璃瓶是個精美的許願瓶,握在手掌裏便看不見的長度。
裏麵有個肉色偏白的東西。
楚北辰眉頭擰了一下。
“我的孩子,還這麽小,我就把他從我身體裏拿掉了,他其實也很痛,他本來需要更多的養份,要我提供給他,可是我卻把他從我身體裏剝離了……”
雅南看著瓶子,看著裏麵的胚胎,她以為自己再也哭不出來了。
可她這時候還是無法控製的流著淚。
楚北辰立時便感覺自己瘋了。
他頹然往後一坐,整個人都嚇得抽搐。
“雅南,別說了,你別說了。”
他又上前去拿雅南手中的瓶子,可是雅南手一握,躲開了。
雅南把小瓶子捂在心口,自顧自的說話,“我這麽殘忍的女人,死了後,怕是地獄也下不了。這麽小,我聽見醫生說,是個女孩兒,其實我喜歡女孩兒。
我小的時候,媽媽沒管過我,我總覺得自己的心理不健康。
如果我以後有個女兒,我就好好愛她,也不像我爸爸一樣過份*。我一定當個好媽媽,一定親手給我女兒紮頭發,穿裙子。
我一定陪著她,不管有任何委屈,我都跟她在一起。
她結婚之前,我一定要幫她看看那個男人是否可靠,我一定要親自考察。
我不會讓她一個人去結婚……
我其實好想有個女兒,讓她過和我不一樣的人生……”
楚北辰受不了,他的情緒在一點點的崩潰,在完全不能抗衡的外力下崩潰,聲音顫抖,“雅南,你別講了!”
雅南打開身上的被子,把瓶子裝進自己的手包裏。
她的眼神那麽空洞,空洞得好象看不見楚北辰。
“我來,隻是想告訴你,我沒有懷顧齊羽的孩子,你不要那麽恨我……”
楚北辰聽到心帛被撕裂,嗤啦啦的碎響,“雅南,不提了,你現在睡一覺。”
他不敢提,他害怕這樣的雅南從房間裏走出去再也回不來。
不知道自己還要追究什麽。
他覺得自己早已沒有了底線,無論何種原因,他都怕她從這房間裏走出去。
可她已經下了*,趿上高跟鞋,“不了,不了。”
雅南擺了擺手,“北辰,你不要那麽恨我,恨一個人是很辛苦的,真的很辛苦。”
她剛回身伸手想去捧他的臉,好好跟他說說話。
可是手還未觸到,突然想起之前他似乎說過不準她再碰他,拉他。
她馬上縮回了手,隻是雙眸噙淚的望著他,“北辰,我不想你那麽苦。我沒有給過你幸福,卻給了你痛苦,是我不好。
可是我也不願意這樣,我本想讓你幸福的……
北辰,我本想讓你幸福的。
可是我這麽髒……”
雅南退了一步,“我不但髒,還殺了自己的孩子,我這種女人……”
楚北辰全身的骨頭都在疼,他上前握住她的手,“不說了,不說了,你在這裏睡,睡一覺,你全身冰涼。”
雅南卻搖了搖頭,“我不在這裏睡,我讓人來幫你洗被子,對不起,我又弄髒了你的床。”
她說話的時候,滿是怯意,輕輕後退。
他的心髒,被她後退的步子扯得斷裂般疼,又疼又怕,“雅南,你別再說了,你在這裏,我道歉,雅南,我道歉,你乖乖在這裏,哪兒也別去。”
他伸臂暖著她,硬是再次把她摁進被子裏。
不知怎的,明明之前是他說她髒。
可今天看見她自己說自己髒的時候,他恨死自己那麽惡毒。
她都不成人形了……
雅南能夠感受到屬於楚北辰給她帶來的溫暖。
可是她不配。
其實楚北辰在她心裏,是最最幹淨的男人。
他們第一次的時候,楚北辰跟她一樣生澀,他甚至急得找不到地方,雖然喚著的是“玥昔”的名字。
現在回想起來,他在她心裏,依舊是純澈的樣子。
總怕自己會汙了他,想推開,卻被他抱得更緊。
他愈是抱得緊,她愈是疼。
楚北辰抱著雅南暖在被子裏,他要把她的手包拿掉,讓她好好睡,她卻死死將手包抱在胸口,不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