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雨有些不安,許昌要是混進了康城,那對風輕陌還真是不利啊!許昌是想挾風輕陌來報複皇帝楚輒嗎?
風輕陌看了她一眼,輕聲道:“好了,天色晚了,你回去早些歇息去吧。沒什麽事叫碧蘇來找我,你就不要出來隨意走動了。”
“我不怕啊!”齊雨說道,“我雖然不會武功,老頭也不會啊,不是嗎?”
“他既然有法子進來,必有法子接近我。”餘下的半句話,風輕陌沒有說出口。他怕許昌抓住齊雨來要挾他。
既然康城都有人在議論他對齊雨的好了,想必這一點在嵇城時許昌就已發現。許昌那麽老奸巨猾,能看不出來他的軟肋何在麽?
齊雨,就是他的軟肋啊。
君子璧在一旁對齊雨補充:“放心吧,你哥哥會安排人手好好保護你的。隻要你不跑出來搗亂,你父親也不能拿你怎麽樣。”
齊雨望著風輕陌,風輕陌微微頷首,表示君子璧說得對。
齊雨默默地收回目光,轉身往外走。
為什麽要對我這麽好呢,風輕陌。我不是你的妹妹,不是真正的許柔止。
齊雨的腳步聲遠了。
君子璧這才抬起頭來,望著風輕陌:“你對她可是真的好。”
“她是我妹妹。”風輕陌輕描淡寫。
君子璧盯著風輕陌的眼睛:“可你對她的關心似乎超出了兄妹之情。”
風輕陌仍是淡淡地道:“想複雜了吧?你的思想果然不純潔得很。”
君子璧哈哈大笑。“是的,我的思想很不純潔!——你還知道我在想什麽嗎?”
風輕陌注視著君子璧:“你還在想什麽?”
君子璧收起了笑意,盯著風輕陌的眼睛,一字一句認真地道:“我在你妹妹的身上,看到了灼華的影子。有時我也分不清,她究竟是當年的灼華,還是……”
“你最好別打她的主意!”風輕陌打斷了君子璧的話,臉色也沉了下來。
“怎麽?”君子璧望著風輕陌,似是極力想分辨風輕陌的用意,“你是為她好,覺得她跟我不合適,還是不能容許別的男人惦記著她?”
風輕陌蹙眉半晌,終才開口道:“你不適合。”
君子璧笑了!露出兩排潔白的牙齒:“我覺得我跟她倒是頗為適合!”
風輕陌蹙眉望著君子璧,許久,緩緩地垂下眸,端詳著手中的城防地圖,不再言語。
“真沒勁!”君子璧撇了撇嘴,“我還是看看丫頭去吧!碧蘇一個人保護她,我不放心。”
風輕陌默默地抬起頭來,望著君子璧抱肘而去的背影,頗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
夜已深,康城官衙後院仍是一片安靜,靜得連輕微的腳步聲都能清晰入耳。
風輕陌終於處理完了手頭上的事務,微微蹙著眉,掩嘴打了個嗬欠。正準備站起身來,突覺窗外人影一閃,他不由皺了皺眉頭,許昌終於來了嗎?
不。許昌不會武功。這個人不是許昌。
而且,這身影頗為纖小,想必是個女人。
他緩緩地負手而起,望著門口。
“堂堂東洛太子,身邊竟然連個侍衛都不帶,這是太窮酸了呢,還是在演空城計?”女子冷冷的聲音伴隨著纖小的身影跨進門來。
果然是個女人。
而且,還是個漂亮的女人。
風輕陌蹙眉望著女子:“姑娘夜闖官衙,是為我而來?”
女子冷笑:“不然呢?”
風輕陌淡淡地道:“身為太子,身邊卻連一個侍衛也不帶,這明顯不會是因為東洛窮酸。”
女子臉色一變:“你這是在擺空城計?”
風輕陌笑了笑:“既然知道可能是空城計,姑娘如何還要冒這個風險?”
“為什麽冒這個風險?”女子冷笑一聲,長劍指向風輕陌,“你以為沒有準備,本姑娘真會隻身前來涉險麽?楚逸晗,今天本姑娘要用你來達成複仇心願,你若是識相,便不要反抗;你若是反抗,就別怪本姑娘刀劍無眼,要怪,就怪你是狗皇帝楚輒的兒子!”
風輕陌默默望著女子:“我父皇與你何怨何仇?”
“何怨何仇?”女子哈哈大笑,“身為他的兒子,他做過些什麽事,你是真的一點兒都不知情麽?”
風輕陌默默搖頭。
“好,你既然說不知道,那我就告訴你!”女子咬牙道,“東洛狗皇帝楚輒,當年身為皇太子時,生怕他的手足兄弟搶走他的太子之位,因此暗中拉幫結派,鞏固自己的勢力。他假裝仁義,騙取了一眾謀略之士為他出謀劃策,也騙得了一眾鐵血丹心的武將以他馬首是瞻。眾人替他掃除了所有障礙,殺光了他的手足兄弟,把他扶上皇位,本以為從此仁君當世,會是百姓之福、社稷之利,誰知建功立業之後,這位新皇帝卻擔心怕臣下功高震主,他趁眾人不備,暗中下手,將曾經為他立下過汗馬功勞的重臣一一鏟除!他的那些手下,一個個忠心耿耿,他們為他付出一切,冒著不忠的罪名將他扶持上位,可到頭來卻換來滿門冤死,一個個死不瞑目!——怎麽,你父皇的這些豐功偉績,你是半點兒也沒有聽說過嗎?”
風輕陌有些驚愕:“他是疑心大些,可幾時斬殺過自己的臣下?”
“他當然不是明著斬殺,但他有的是辦法,讓別人死無葬身之地,將別人斬草除根!”女子恨恨地冷笑,“當然了,你也許沒有聽說過這些事,因為,活在當世的知情者已經少之又少,少到幾乎沒有了!”
風輕陌緊蹙著眉頭:“既然知情者少之又少,這些事你又是如何得知的?”
“我當然知道,因為我就是這其中的一條漏網之魚!”女子眼噴仇恨的怒火,“我忍辱負重留在皇宮兩年,為報血海深仇又遠走他鄉三年,這些年來我受了多少委屈,便要那狗皇帝加倍償還給我!”
“你是……孟丹姝?”
風輕陌一言,令女子頓時一愣。“你怎麽知道?”她有些錯愕。
風輕陌道,“你是定武侯孟玄良孟侯爺的女兒?”
丹姝頓時警惕地執劍逼近了風輕陌:“你怎麽知道的?”
風輕陌沒有直接回答丹姝的話,而是從容地答道:“當年的定武侯,可是個威風八麵的大將軍,他平定過南蠻戰亂,立下過赫赫戰功,隻可惜,身染重疾,走得太早。”
“身染重疾?”丹姝哈哈大笑,“一個人身染重疾,全家人身染重疾!這重疾真是來得好!”
“你認為,這是皇帝所為?”
“我父親當年,不但平定過南蠻戰亂,還是扶持皇帝上位的功臣之一!皇帝之位之後,南蠻屢次來犯,用人之際,我父親才得以比別人在這世上多活了幾年。當南蠻戰亂終於平定之後,一場慶功酒,讓我父皇便就此染上重疾,數日便不治而亡!你以為這是功合麽?”
見風輕陌不語,丹姝又道,“我父親過世之後,家中親人陸續病死,外人都傳我孟家得了瘟病,個個避之惟恐不及,根本沒有人敢去看看他們究竟是不是真的病死。可憐,家人冤死時,我卻在親戚家裏小住了一陣,什麽也不知道。等我回去之後,家裏人都已經沒有了,我連他們的最後一麵都沒能見上。”
“那你又如何斷定他們不是真的病死?”
“當然不是!他們若是真的病死,怎會全身屍骨發青?那明明是中毒的症狀!”
“你去刨屍驗證了?”
“此前,我並沒有想到這一點,我隻是懷疑此事會不會與那狗皇帝有關。狗皇帝為向世人彰顯他的仁慈,也為洗脫他與此事的幹係,故意將我收留入宮,還要為我定下親事。我怕他加害於我,因此參加灼華公主的劍侍選拔大賽,憑自己的本事成為灼華公主的劍侍。我在灼華公主身邊,既可以遠離皇帝、保護自己,又有機會暗中查證我的猜測是否屬實。”
“你查到了什麽?”
“我查到了,在我父親慶功宴之後,禦醫館有一名禦醫突然猝死家中。那名禦醫向來身體康健,卻突然無疾而死,這明明很可疑。我多次求證之後得知,這名禦醫死前,曾被狗皇帝身邊的管事太監召見過一次!”
“禦醫之死與你父親之死又有什麽關係?”
“當然有關係!這名禦醫死前,在書房留下了絕命書一封,原來慶功宴上的酒菜無毒,而是慶功宴後我父親大醉倒地,這名禦醫奉召前來診看,借機給我父親下毒,讓我父親死於慢性毒發!而這一切的幕後主使,便是狗皇帝楚輒!”
風輕陌有些驚愕:“難道他不是死前隨意誣陷別人嗎?”
丹姝憤憤地道:“不,他不是畏罪而死的,他是怕自己活不長才留下的絕命書。結果沒過兩天,他便被人發現溺死湖中,死狀特別難看!”
風輕陌緩緩地閉上了雙眼,許久,複又睜開眼來,平靜地道:“這隻是你的片麵之辭,我又怎知你說的是真是假?”
“我可以證明,她說的都是真的!”一個熟悉的聲音,伴隨著無聲的腳步,緩緩地步入屋來。
風輕陌不由蹙眉:“太子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