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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了卻餘生

  “我就學不會你那一套。你總是有些優待!”


  身兼調酒和侍應的加爾見到格雷走到吧台有些羨慕和嫉妒的說道。他一邊脫下身上和格雷一樣裝扮的馬甲一邊將客人吃剩下的麵包和一些零星的肉塊用報紙包好。


  加爾有著一副典型的歐洲人的模樣,粗超的毛孔以及身上那總是揮之不去的體臭味,他的身材還算高大,但當他脫下衣服的時候就能看見那副凸顯出肋骨的皮肉。


  他是一名農夫的兒子,鄉村的生活還算富足,這裏的富足隻是相對而言,維持一日三餐還是沒有問題,如果他那無時不刻在田地裏耕耘的老父親隻有他一個兒子的話,但是很可惜,加爾還有三個弟弟!

  四個孩子,你不能說他的父親能生,盡可能生下足夠多的後代,在未來一段時間裏減輕自己身上的負擔是每一名農夫能夠安身的訣竅,足夠多的勞動力創造的價值遠遠高出當初投入的成本,在這個以家庭為單位的世界裏,怎麽算都不是一筆虧本的買賣。


  但當這些勞動力沒有成長以前,一份田地養活不了六張嘴,不得已加爾隻能來到城裏找工作,每個家庭都有自己難說的一麵,每當發薪日的時候,他的父親就會騎著一匹騾子來到酒館,靜靜的站在門口,用一種急迫的眼神向裏張望,直到他看到加爾安然無恙才會露出安心的表情。


  加爾這時也會熱情的將他的父親引入酒館內,找到一個不顯眼的位置安排他的父親坐下並且給格雷一個心領神會的眼神。而格雷則是在老板馬特不注意的情況下倒上一杯麥酒偷偷的放在吧台之上讓加爾在忙碌穿梭的時候不動聲色的將那杯麥酒遞到他父親的手上。


  加爾喜歡將客人吃剩下的飯菜帶回去加熱,用他的話說這樣一個月至少可以省下三塊錢。


  等到他積蓄到一百塊的時候,他將回到鄉下,用一匹馱馬或是兩匹騾子作為聘禮,在居住的鄉下娶一名臉上長滿了麻子,論起幹農活與他不相上下,粗手粗腳的女人為妻子。然後他會被父親從家中趕出去,在兄弟姐妹的幫助下盡可能在靠近家的地方,建造起一棟屬於自己的小木屋,然後如同他農夫的父親那樣。


  這也是格雷的同事一般不和格雷計較的原因之一,或者說格雷有些另類,他不會和同事去搶奪那些客人們的殘羹剩食,那怕隻能就著一小杯牛奶和麩麥也絕對不碰那些香噴噴的肉塊。


  私底下,加爾和另一名侍應生懷特討論過,得出的結論是格雷以前可能出生在有著良好教育的富裕家庭,因為一些變故落魄在此,如果說這些還能算是較為友好的推測,那接下來的言論則不得不讓格雷感歎人心的叵測。


  落魄就應該有落魄的樣子,勉強維持自己紳士的派頭遲早要吃苦頭。以前富裕生活的最後還不是和我們做著一樣的活。


  人性的兩麵做派在此刻表現的淋漓盡致,底層人民對著這種以前高高在上的人但現在和自己落在同一境地的人總是有一種莫名的優越感,冷嘲熱諷那還是輕的,如果當他們發現如果有一天能夠掌控對方的命運的時候,那才是真正的殺人不見血。


  格雷當然不是這樣的人,穿越前的身家也並不豐厚。隻不過吃別人剩下的食物在物質十分豐富的社會不算一個能夠養成的習慣。確切的說現代的人或多或少的有些心理潔癖,而格雷隻不過是將前世的做派帶到了這個世界罷了。


  加爾已經離開了吧台,走進了後廚,期望能夠找到一些邊角料來點綴那份拚湊起來的正餐,這也算是在這類工作中看得見的福利之一。


  另一名員工懷特則是幸運了很多,但也更加的辛苦,他需要不斷在客人和吧台以及廚房之間跑來跑去。


  但如果某位客人點了一瓶酒沒有喝光,那麽懷特就會將這些剩下的酒水收集起來賣給那些在工廠裏勞作了一天,但卻舍不得走進酒館的工人們以每一杯十分錢的價格。


  懷特有著城裏人特有的精明,雖然個子很小,但那張刻上刀疤的臉總給人一種陰冷的感覺。


  在他的自吹自擂中,他曾經一個人拿著刀在街頭的打鬥中成功的打死了十七名還是十八名敵人,而唯一的代價就是那條破壞了自己英俊麵容留下的痕跡。


  從這點上來看,懷特每個月的收入將比格雷和加爾多上兩三塊,這在其他的酒館裏簡直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他們會為了每一分錢爭鬥的頭破血流,隻有在這間酒館裏有著這樣不能明說的默契。


  格雷獨占了那間聯通廁所的理論上三人輪流歇息的房間,加爾則是拿走了所有能夠入口的食物,而懷特則是多了一份收入。


  三人的薪水不高,每個月隻有十塊,扣除日常的開銷,隻是勉強維持生活。但在大部分底層人民的心中,三人有著一份較為體麵的工作,一份可以讓自己活下去的工薪。


  帝國的戰爭剛剛結束不久,邊境線上依然風聲鶴唳,報紙上天天流傳著上層需要改革的聲音,格雷對這個世界的文字認識的不多,讀取報紙磕磕絆絆,但通過街上那些時常進行的遊行示威活動和一些人議論的話語中也大概的了解這個帝國出現了什麽情況。


  有些熟悉,資本的力量剛剛在這個世界蘇醒,雖然還沒有滲透到底層人民生活的方方麵麵,也爆發出了一股讓人不可小覷的勁力,即使在這個名叫卡爾德拉的邊陲小城,郊外的工廠也像雨後的春筍突破土地的限製冒了出來。


  這些工廠的主人用著光明或者黑暗的手段圈住了大量的農田,逼迫了海量的農民從他們賴以生存的土地中解放了出來,成為了一個體麵的城裏人。


  這不是卡爾德拉城市長阿諾德先生的原話,但格雷裏裏外外聽到的就是這個意思。


  格雷隻能以這樣狹隘的視角去看待這個陌生的世界,陌生的城市以及陌生的人,戰戰兢兢的活著,等待著機會讓自己脫離這些乏味的工作,和加爾一樣娶一個能讓自己看著順眼的姑娘過完著平凡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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