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格雷的棲身之地
“格雷!”
足以掀翻天靈蓋的叫喊聲讓躺著床上的格雷猛然起身。
雙眼茫然的看著雜亂衣物堆砌的床尾有些失神。
木質並不牢靠不斷發出“吱吱呀呀”的聲音的床榻伴隨著破損的牆壁吹進來的冷風讓大腦有些清醒,格雷淡淡的吸了一口冷空氣。
雖然已經看過很多遍,印入眼簾的不是曾經熟悉的場景,但這依然讓原本安慰自己隻不過是換個了一個地方生活的格雷不免又懷念起以前那個讓自己麻木的日子。
起身,習慣性的將手摸向這個屋子中除了床之外唯一有著功能性的家具床頭櫃上的卷煙盒。
就著外麵透過殘破的牆壁照射進來的月光,格雷扣扣索索的抽出了一根泛黃皺皺巴巴的卷煙叼在了嘴上。
將煙盒再次放在那個所謂的床頭櫃上,格雷的手沒有離開,而是順著床頭櫃的邊緣慢慢的向裏摸索,直到摸到了一個細細地長條狀的物品,那是一根火柴。
找到一端凸起的部分,格雷握緊對著自己的屁股一擦,頓時騰起一股濃烈的白煙。格雷偏著頭躲避著那股據說是有毒的白煙,然後才湊到了燃燒起來的火柴邊上,點燃了煙卷。
火光照亮了房間的一部分,格雷沒有浪費,幾個跨步來到靠近房門的一側,小心翼翼的將燃燒的火柴點燃掛在門後的油燈上,這才甩了甩火柴之後丟在了地上,又踩了幾腳,碾了碾,深吸一口之後吐著煙。
房門被人大力的敲響,顯示了敲門人的急躁和不耐煩,而“咚咚”的如同架子鼓的聲響也讓格雷的心有些發慌,不得已的大喊了一聲。
“再給我點時間!”
人已離去,隻有木板被人踩動發出的“吱呀”聲讓格雷不斷詛咒那條年久失修的樓梯能夠發揮些作用,摔死那個隻會壓榨員工長的像肥豬一樣的老板。
扣動油燈下方的旋鈕,讓侵泡滿燈油的燈芯往上伸了伸,發暗的房間明顯亮了許多,格雷抓了抓發癢的頭皮,在床尾裏翻找了一會才提出一條藏青色的亞麻長褲和一件無袖的馬甲套在了身上。
聞聞了腳上有些油光的長襪,確定難聞的臭味不是太明顯,格雷這才穿上自己全身上下唯一能夠算的上有點價值的那雙皮鞋。
抬手摸向插在馬甲上右側的小口袋,抽出一根不知道斷裂了多少根梳齒的梳子大概估摸著的對著自己的頭發梳了幾下後,再次走到床頭櫃旁將上麵的煙盒拿了起來放進自己的褲兜裏,格雷打開了門。
入眼的是一條根本看不見下方是什麽的樓梯。空間十分的狹窄,隻能允許一個人通過。幽暗的前方仿佛藏著一隻張開大口的深淵巨獸,唯有房間裏透出來的燈光照亮了麵前腳下的一兩級台階,格雷將掛在門後的油燈提了出來,單手扶著牆,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走了下去。
牆外的聲音越來越大,還有那些讓格雷很不適應的尿騷味,格雷終於走到了樓梯底部,左手將油燈掛上一個鑲訂在門後的鐵釘上,右手握住了上麵不知道是什麽液體殘留的把手,格雷推開了門。
光芒大漲,好像是深海的魚兒被人釣上人間,刺眼的燈光讓格雷不由的眯起了雙眼,讓人嘔吐的惡臭撲麵而來,以及一群被驚擾的男人們投視過來的視線。
他們大部分隻是看了一眼就不在關注,偶爾一兩個人示威性的往地上吐了一口吐沫,提上褲子走了出去。
格雷完全不在意這些人的態度,從容不迫的解開自己的褲腰帶,找到一個空閑的便池,將一天的積水排了出去。
微微發黃的尿液啪打在木質水桶裏,濺起不斷躍動的水花,格雷盡量射的精準,好讓自己的尿液不會像其他醉醺醺的顧客一樣撒的滿地都是,這不是為了顯示自己那受過高等教育培育出來的教養,隻是為了能夠讓那個叫做珍妮的小女孩能夠在淩晨客人不多的時候來打掃大廳和擦拭地板能夠輕鬆點,雖然這並沒有什麽用。
從日常的交談和零零碎碎聽到的閑言閑語,格雷大概知道珍妮這個小女孩的情況,她有著一頭稍微帶些棕色的金發,平時用一塊看起來有些破舊的頭巾包裹著,最吸引人的是那雙永遠充滿求知渴望的雙眼加上兩頰那星辰點綴般的雀斑。
珍妮長的並不漂亮,也許是感歎自身遭遇而升起的同病相憐讓格雷對著她隱約有著些惻隱之心。可能也就十歲,雙手上卻長滿了那些貴族女孩一輩子都不會擁有的手繭。
然而就是這樣一個在格雷前世被精心嗬護的可人卻幹著這份最苦最累的工作,隻是為了那可伶的區區不到三塊錢薪酬,其中兩塊塊是工資,剩下的是將收集來的肥料賣給那些用來施肥的鄉下人。
珍妮的父親叫做奧斯頓,但早已死去,是自殺,因為他還不起一名紳士借給他的八十塊錢。懊惱,羞愧以及對生活的絕望讓這個可憐的中年人用一根細繩在自家的房梁上結束了自己可悲的一生。
不能不說珍妮的堅強點醒了格雷,讓格雷度過了自己剛穿越的那段艱難時光。
衛生間的門外,老板馬特抽著有著過濾嘴的香煙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了那裏,目不轉睛的盯著格雷,雖然沒有說話,但眼神表達的意思讓格雷心知肚明。
將嘴上煙卷扔進馬桶,格雷提起褲子,將腰帶係好,滿麵春風的指著老板馬特的那件已經被啤酒肚快要撐破的羊毛襯衫奉承道。
“老板,你的這件衣服是最近剛流行的那款吧!我見到很多人穿過,但總是感覺缺了點什麽,直到看見您才發現有了那股味!”
老板馬特沒有說什麽,但眼中的喜悅還是止不住的露了出來,他盡量的讓自己的語氣不那麽咄咄逼人,在他看來,眼前這個叫做格雷的家夥雖然做事情沒有像那些其他的員工那麽勤快,但是他的嘴裏總能冒出一兩句讓自己歡欣雀躍的馬屁。
招聘的其他員工見到自己都是一副唯唯諾諾的樣子,生怕自己砸掉他們的飯碗,讓自己無時無刻有一種隻有在上城區才有的威嚴感,但生活中總是要有一些調劑,需要一些與眾不同的家夥讓自己單調的生活能有些起伏。
“這次我就放過你,下次如果還這樣,你就給我卷鋪蓋!滾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