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古裳隕落
而此時的魔界，也已經被一股莫名強烈的恐慌感所籠罩住了。
血靈之陣的氣息，就算被封在了結界裏邊，但強大的血煞之氣，仍然在源源不斷的傳出，從魔界源始，慢慢的往三界散布開去，除了魔殿之外，幾近所有的地方，都已經是雞飛狗跳的一片，人心惶惶，各自安危。
“元笙，你記住，無論發生什麽事，都要在這好好待著，陪著祖爺爺，哪都不許去，知道嗎？”古裳俯身和元笙說著，語氣匆忙，連元笙都看出了不對勁，但他什麽都沒有說，隻是伸手上前一把抱住了古裳，輕輕的點頭，語氣堅定：“恩，元笙等娘親回來。”
古裳猛地就怔住了，嘴角扯出一個苦澀的笑容，緩緩的伸手抱了抱元笙小小的身子，這一抱，便宛如是最後的訣別。
這孩子，他一向都是聰明的。
隻這一下，古裳便輕輕放開了手。
紅光一閃間古裳的身影已經消失，元笙看著那最後的一絲紅光在視線裏沒去，眼眶竟是微微的紅了，抿著唇，轉身走進了魔殿。
啟動血靈之陣，隻差最後的一步了。
從那天回到魔界開始，臨玉子就已經做好了這個決定，如果一切都終將無法修補挽回，那便不如用毀滅來營造所有的結局，毀了天脈和魔脈，也毀了三界。
隻是血靈之陣的築基，必定要以上古神器為輔，才能確保它的成功，在整個魔界裏，能夠讓他快速得到的神器，就隻有流雲鈴了。
而現在，就差注入他的魔力了。
古裳出現在小山洞的外麵，感受到裏邊傳來的血煞之氣，便知道她是沒有猜錯的。
那日在肅山，她隱隱感受到這股氣息的時候，心中便已經是有了疑惑的，但僅限於猜測，並沒有表現出來，後來在西苑的時候，她看到那些枯敗的花，再加上元笙說的要臨玉子懲罰綠芙的話，她忽然間就霍然開朗了，感覺所有的事終於都連了起來。
臨玉子他，從綠芙處取得了流雲鈴，築基了血靈之陣，然後經過多日的煉化，讓血靈陣逐漸的變得完善，而如今一旦他就會注入自己的魔力，就會毀天滅地，三界不存。
他那日說過，就算三界毀了那又如何。
可她從沒想過，也從不敢去想，臨玉子會真的為了她一個人的性命，產生了要毀滅三界這樣的想法。
而此時在山洞裏的臨玉子，已經做好了一切的準備。
他雙手自身側展開，掌心出現了紫色光芒，越發盛大的紫光幾乎是充滿了整個山洞，就在他的麵前，一個圓形的小台子，環繞著無數道細細的小槽，中間鮮紅的血液還在緩緩的流動著，就在紅光和鮮血包圍的中央，流雲鈴正散發著點點的神器之力，而那盈滿圍繞的紫光，正慢慢的凝聚成一線，與紅光相融。
就在那紫光即將融入的時候，山洞的結界突然被強行的打開，臨玉子還來不及反應，已經就是一道強大的力量劈下，將臨玉子震的後退了好幾步，他再抬頭時，古裳已經站在了他的麵前，還來不及開口說話，紅光大閃，撲麵而來，讓他根本無法反抗的本源之力，直接把他打出了山洞。
臨玉子在地上站穩了，再要上前時，卻發現結界已經重新關閉，並且以本源之力加固了，他打出一掌，結界紋絲不動，再狠狠的往前一掌，可所有一切都隻能是無用功。
“古裳，古裳。”
臨玉子扯著嗓子喊了好幾聲。
但是沒有反應，裏麵沒有任何的反應。
她知道了，她都知道了。
一股強烈的絕望感向他襲來，血靈之陣的啟動在最後的關頭被打斷，那這便將引發魔脈和天脈的提前崩潰，而古裳在這個時候打斷了他，那最後的結果是，古裳要提前隕落。
提前……隕落……
而此時的古裳麵色卻是異常的平靜。
母親說要遵從自己的內心，而她現在是真真切切的知道了，自己該怎麽做，母親當年用自己的犧牲換得神界重生，那如今用她一人的性命，換了三界平安，沒有什麽不好的。
現在她沒有任何的遺憾，她已經見到了父君，臨玉子和父君也會好好的帶著元笙，還有……顧青袂，可安得護神界無憂。
古裳張開一隻手掌，另一手正要劃下，卻突然想起了什麽，手上動作頓住，心裏一陣撕痛感，她衣袖一揮，眼前便出現一幅畫麵，古裳啟唇，聲音悠悠的傳了出來：“青袂。”
顧青袂聽見聲音，心猛地一顫，抬頭看去，古裳的臉在他的眼前，就在她的身後，濃烈的血煞之氣，當下他意識到了什麽，臉上是從未有過的懼怕感，看著古裳，張了張口，卻是沒有說出話來。
“顧青袂，你還記不記得我說過，我說你身上背負了太多的責任，不能像我一樣任性的活著，現在我知道了，有些責任，是不得不背負的。”
古裳頓了頓，繼續說道：“或許你心裏是有過我的，但那都不重要了，我就是想再見你一麵，看看你的樣子，因為以後都再沒有機會了。”
“阿裳，你要幹什麽？”顧青袂的聲音說出來，每一個字都是壓抑的在顫抖。
古裳忽然就笑了，看著他，輕輕的笑了。
“古裳，你不要動，你千萬不要動。”顧青袂這一聲，幾乎是撕心裂肺喊出來的。
“再見。”古裳閉上眼睛的同時，眼前的畫麵也隨之消失。
顧青袂看著眼前的畫麵消失，返身往下，化作了一道白光。
古裳手上動作繼續，指尖在手掌上劃過一道血痕，血滴滲出，滴在了血靈之陣上。
血靈之陣融著她的血液，忽然就快速的旋轉了起來，中間隱隱的出現一道裂縫，古裳的目光盯緊在了那裏，然後飛身而上，整個人置於陣法的上方，陣法中央異光大盛……
顧青袂趕到肅山的時候，所有的一切都沉寂了下來，就在那一瞬間，血靈之陣的氣息完全消失，就好像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
他隨著那一點的氣息，還未上前一步，臨玉子就出現在了他的麵前，冷聲說道：“戰神請回。”
“阿裳呢？”
臨玉子看向他的目光是帶了隱隱的恨意的，許久才從喉嚨裏擠出幾個字：“她死了。”
就算是已經料到的結果，但顧青袂仍然不敢相信，那般清冷決絕的一個人，在聽到這三個字的時候瞬間紅了眼眶，聲音都在顫抖：“我問你她在哪？”
“顧青袂你聽不懂嗎？”臨玉子的語氣有些憤怒的上揚了：“古裳，她隕落了，為了三界，她犧牲了。”
顧青袂抬眼，目光無比淩厲，右手一握，斷魂劍就出現在他的手上，一個飛速的轉身間，劍已經架在了臨玉子的脖子上：“你啟動了血靈之陣？”
臨玉子沒有說話，但已不需要多言，他們心裏都清清楚楚的明白著，臨玉子啟動了血靈之陣，致使天脈和魔脈的提早毀滅，而古裳為了製止這一切，才以身隕落。
顧青袂這一劍製止不住的就要刺下去。
而臨玉子竟也是沒有還手，他目光冷冽，看著顧青袂，一言不發。
忽然，顧青袂把劍收了回來，斷魂劍消失在他的手上，再次開口時，聲音裏隻剩下了絕望：“我不會殺你。”
他是古裳用命救下來的人，古裳的命換了他的命，所以他不會殺他，不會讓她白死。
血靈之陣一旦啟動，不但是整個三界要毀滅，還有啟動陣法的那個人，同樣是在劫難逃。
他不敢確定古裳是怎樣的意圖，究竟是為了挽救這天下蒼生，還是為了救回臨玉子的性命，與其說是對她沒有信心，不如說是對自己沒有信心，三界蒼生在她的眼前算什麽，難道是終究抵不過一個臨玉子重要嗎？
顧青袂往前，直對著那山洞裏去。
臨玉子上前攔住，看著他在知道了古裳死訊之後甚至沒有過多的傷痛，嗤笑了一聲，“這是魔界，不是讓你想去哪兒就去哪兒的地方，帝尊的事，自有我來處理，不用你管。”
“讓開。”
那是怎樣的悲痛，才能讓一個人痛到了麻木呢？
本來……本來隻要他隕落，一切就會按著正常的軌道繼續下去。
可是，天不如人願。
“她是我的妻子，我會帶她走。”顧青袂的這句話傳在臨玉子耳朵裏，隻讓他覺得無比諷刺。
“妻子？當初她一心為你，懷著孕都千方百計要從魔界逃走，可你竟以失憶為名，眼睜睜看著別人置她於死地，她這些年，過得多痛苦多煎熬你知道嗎？”
“不，你隻知道護神界相安，護三界相安，你的心裏顧到了四海八荒卻唯獨容不下她，元笙以前問我，他的父君是誰，我甚至不敢告訴他，他的父君，是怎麽對他和他娘親的。”
確實，在之後無數的情況中，他一次又一次的傷害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