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了結往事
曲酒酒不知道如何是好。
已經是整整一個晚上過去了，她四處的尋找，從小川鎮再到這周圍各處，她拚了命的找，可是沒有，怎麽都沒有見到子懷的身影，那個喪心病狂的女人，她滅了她滿門，可如今連子懷都不放過。
她該怎麽辦？
曲酒酒停在原地，看著四周，環視了一圈覺得頭晃暈的厲害，心砰砰的跳著仿佛要從喉嚨口蹦出來一樣，身子抖了一下，眼眶裏瞬間盈滿了淚水，她張了張口，整個人格外無助，然後雙手抱頭，蹲下了身去，嗚嗚的抽泣了起來。
小川鎮依舊如以往那般靜謐，盡管在昨日的會武比試上發生了那樣奇怪的事故，但在討論驚訝了一番之後人們便也將這件事拋之腦後，當然，那場會武的結果，最後也是不了了之了。
依舊是一襲紅衣，紅紗掩麵的古裳，走在這小街上似乎也感受到了一股略顯奇怪的氛圍，她輕輕放慢了腳步，聽路過的人們七嘴八舌的說著話。
“聽說很高很壯實呢，武功還不錯，就這麽被一個女子擄走了。”
“昨天比武的時候我親眼看到了，沒兩下工夫，人就不見了。”
“那段公子他夫人可是傷心的很，一直在找，可她一個弱女子，又能怎麽樣呢。”
“也是，這檔子事，誰都管不著。”
……
古裳聽著，睫毛輕輕顫了顫，從他們的話中她想來是知道了什麽，可掩在輕紗下的臉卻是看不出來有什麽表情。
這一次，看來她需要做最後的了結了。
古裳閉上眼睛，不過刹那的工夫便又睜開，然後身子一閃，便已經出現在了曲酒酒的身後。
曲酒酒整個頭埋下，看起來十分痛苦的樣子，古裳瞳孔一縮，化作一道紅光進入了曲酒酒的身體。
就在那個瞬間，曲酒酒抬起頭，眸子裏紅光一閃，慢慢的站起身來，可全身所散發的氣息卻是和以往的她完全不同，盡管臉上還掛著淚水，可卻是麵色沉靜，神情冷漠，隱隱的讓人感覺到不似凡塵的尊者氣息。
蘇綰一打開門，就看到了站在門口的曲酒酒，還來不及做什麽，曲酒酒直接就開口說道：“子懷什麽都不知道，你放過他，我來幫你。”
這一句話說出來，蘇綰看她的眼神沉靜了幾分，一時竟是沒有去思考曲酒酒是怎麽找到這裏的，先前對於曲酒酒和古裳的關係，她大概也知道一些，想著反正她也耍不了什麽花招，便說道：“跟我來。”
蘇綰把曲酒酒帶到了關段子懷的屋子外麵，曲酒酒急著就拍門朝裏麵喊道：“子懷，子懷。”
段子懷雖然被關著，但一直都在想辦法要逃出去，這下聽見曲酒酒的聲音，心一沉，走到門邊，出聲喚道：“酒酒？”
“你快放他出來。”曲酒酒一聽見段子懷的聲音心裏一下就著急了，回頭對蘇綰說道：“你放人我就告訴你她的下落。”
蘇綰冷眼看著她，嗤笑了一聲：“我怎麽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
“你可以選擇不相信，但是我能告訴你，沒有我，你休想找到她。”曲酒酒的態度也十分的強硬。
蘇綰頓了一下，走過去打開了門，段子懷一看到曲酒酒，忽然就怔住了。
“子懷，你快出來。”曲酒酒向他招了下手。
段子懷上下打量了曲酒酒一眼，神色有些奇怪，頓在了原地竟是踏不出腳步來，他總是覺得，眼前這個人，不像是酒酒。
蘇綰仔細的看著他們兩個，看段子懷行為舉止奇怪，心裏咯噔一下，眼神一動，一腳踏上前攬過曲酒酒，然後另一手打出一掌黑氣打在段子懷身上。
段子懷被打的吐出一口黑血，往後退了幾步後倒在地上，曲酒酒眼睜睜看著這一幕，臉上卻是什麽反應的沒有，反而是回頭瞪向蘇綰，冷聲問道：“你要做什麽？”
蘇綰一手掐著曲酒酒的脖子，微微眯了眼，看向倒在地上的段子懷，說道：“你先說，不然你們今天誰都不想從這走出去。”
曲酒酒臉上的表情瞬間凝結了下來。
她冷眼瞄了一眼蘇綰掐著她脖子的手，微微側頭直接對上了蘇綰的目光，淡淡的說道：“三年未見，你還是這麽自以為是。”
蘇綰聽著這語氣，有些熟悉，卻也很陌生。
段子懷也強撐著站了起來，卻隻是默默看著沒有上前，或許剛才還隻是疑惑，但現在聽她說了這句話，他倒可以完全的確定了，眼前的人，絕對不是酒酒。
酒酒從來不用這樣的語氣說話。
“你哥哥九泉之下看到你這個樣子，恐怕也要被氣活過來。”曲酒酒的聲音再一次冷冷的響了起來。
蘇綰聽到這句話，猛地就加重了手上的力度，眉間卻皺得更深：“難道.……”
曲酒酒右手肘狠狠地錘向蘇綰的腹部，蘇綰身上吃痛，手上的力道不免鬆了幾分，曲酒酒身子往下，逃脫了蘇綰的鉗製，這時她不知從哪掏出了一把匕首，直接就刺進了蘇綰的腹部，整個匕首的沒入，讓血止不住的往外流，曲酒酒又一把將匕首拔了出來，往後幾步遠離了她，語氣輕蔑的說道：“身手還是這樣，沒長進。”
“你……你是古裳？”蘇綰緊緊的按住了腹部處的傷口，雖不夠致命，但仍是疼痛難忍，她看著曲酒酒，試探著問了一句。
曲酒酒沒有說話，身形一閃就到了段子懷身邊，就在她腳步站定的時候，一道紅光從她的身體裏出來，紅光抽離她身體的刹那，曲酒酒眼睛一閉，身子就這麽往下倒去，段子懷眼疾手快，急忙伸手接住了她，將酒酒抱在懷裏，看她隻是昏了過去，這才鬆了一口氣。
接著紅光化作一個人影，就這麽站在蘇綰的麵前，蘇綰看著她，搖著頭，眼睛驀地睜大了，雖然之前心裏有了猜測，但在這時候還是禁不住的感到訝異。
從她看到她的第一眼起，就有一股無形的壓迫感撲麵而來，讓人幾近窒息，若不是這張臉她記得清清楚楚，否則她絕計不敢相信，眼前出現的人，是古裳。
“三界之內，該是尊卑有序，見本帝不見禮者，當以重罪。”古裳的聲音就在蘇綰的頭頂沉靜的傳來，每一字一句她聽得清清楚楚，蘇綰看著古裳，猛地往後打了個趔趄。
“有曼陀羅的侵蝕，你早該永墜閻羅，奈何你怨念太深，徘徊不去，若不是我覺得死實在是便宜你，又怎麽留你到如今。”古裳兩手於身前相握，目光卻是不屑於停留在蘇綰的身上，繼續說道：“這整個山莊，馬上就會是廢墟一片了。”
蘇綰一手仍是捂著傷口，另一手至於身後，開始慢慢的散發黑色的煙霧，古裳見著她的小動作卻也沒什麽反應，仍然站在原地，蘇綰趁著她不注意，一手打出，幾乎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黑霧就漫漫的向古裳襲去，還未到她身前，古裳眸子一動，它就化作一團更濃的霧氣朝蘇綰反噬回去，蘇綰一個躲避不及，被狠狠的打傷在地。
之前的傷口再加上這狠狠一擊，蘇綰竟是連動一下的力氣都已經沒有了，整個人癱倒在地，伸手努力的想做什麽，卻隻能都是無用功。
古裳衣袖一揮，浮於空中一線的畫麵，蘇綰抬頭看著，臉色慢慢白了下去，最後變得慘白一片，毫無血色的讓人看了心顫。
“求求你，求你放過我們，求――”曲府裏百來人口撕心裂肺的求饒呐喊，但下一秒便是血濺當場，傷痕滿目。
下一個畫麵是在山腳下的村莊裏，本是靜謐的炊煙夕陽，卻在一聲聲慘叫的伴隨和被血那染的鮮紅的河流中變得格外荒涼，觸目驚心。
接下來是一副副扭曲麵龐的閃過，一具具的屍體，遍布的白骨，不斷回響在耳邊的哀嚎慘叫，鮮血仿佛就在眼前流過……
這些回憶，曾經的這些回憶一幕幕襲上蘇綰的心頭，在這個時候，她似乎可以看清每一個人的痛苦的表情，那些血，每一滴血都匯聚成血流灑在她的身上，蘇綰閉上眼睛，又伸手緊緊捂住了耳朵，可那聲音和畫麵依舊揮之不去。
“啊――”
蘇綰歇斯底裏的大喊了一聲。
“永生永世，永墜閻羅。”古裳輕輕啟唇，就好像是一道詛咒一般，映在蘇綰的身上，蘇綰感覺身體裏有極度痛苦的撕裂感傳來，可這疼痛，竟是比不上心痛的半分，她忽然在想，自己隻是為了給哥哥報仇，可是，為什麽會在她手下去了這麽多條人命呢？
“蘇綰――”身後傳來一聲呼喊，醉江猛地衝了過來，扶起蘇綰，看著她身上的傷和她痛苦的樣子，他這麽一個大男人竟是紅了眼眶，抬頭看著古裳就說道：“求求你，放過她。”
“不用擔心，不止是她，你們整個莊子，都沒有活路。”
“不。”蘇綰的意識忽然就清醒了一些，搖頭道：“所有的事都是我一個人做的，不關醉江的事。”
或許一個人，總要到生命的最後一刻，才會知道什麽是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