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出手相助
段子懷這一掌，不過是用了七成功力下去，但光就是這一下，已經讓玉道的身子狠狠一震，步子連著往後退了好幾步才穩了下來，他抬頭，看著段子懷，目光裏閃過一絲訝異，心想著不能小瞧了眼前這個人。
段子懷為妖塑人身，再加上在蘇醒之際，又得顧青袂的本源靈力相救，此般力量化為內力，對付凡人，自然是小菜一碟。
不過就幾個回合下來，玉道的內力耗損不少，身子微微搖晃，顯然是已經快支撐不住了，但看段子懷那邊，依舊是一副氣定神閑的模樣，似乎並沒有受到任何的損傷，就好像有內力在源源不斷的補給一樣，看那麵色甚至是毫無疲倦之感。
玉道緊緊盯著他，眸子裏閃現一絲精光，右腳往後不經意間退了一步，翻身上前欲踢向段子懷，卻未想他隻是虛晃了一下，在段子懷側身躲避之時，他一手往前一拂，衣袖掃過段子懷的麵部，似乎灑出了白色粉末狀的東西，段子懷忽然感覺頭部一陣強烈的眩暈感傳來，眼前變得一片模糊，手上力道將將軟了下去，玉道看著他的反應，嘴角扯出一抹得意的笑容，順勢一腳踢下，狠狠的踢在了段子懷的胸口。
曲酒酒看著這一幕，圓睜了眸子要衝上去，但奈何重重人群的阻擋，讓她隻能幹著急。
段子懷整個人倒在地上，甚至是滑出了老遠，身上雖有疼痛感，但此時越發不清醒的腦子卻讓他無力再去想這些，整個腦子裏充滿了快要炸裂的感覺。
玉道一掌正要補上，忽然不知從哪飛出一塊小石子，打在了他的手腕上，玉道一吃痛，手上聚集的內力一時全部消散，被打中的手腕處有筋骨斷裂的感覺，他滿臉怒氣的往四周看，“誰？誰偷襲我？”
“區區鼴鼠小人，也配與我叫板？”一個冷冽的聲音自空中傳來，玉道隻見著眼前的一抹紅色，然後是青絲如瀑而下，一名女子，已赫然立於台上。
這女子一身紅衣，紅紗掩麵，眉間一點淚珠印記，雖看不清容貌，但光是那雙清冷的眼眸和出塵的不似凡人的氣質，便足以想象麵紗下那容貌的絕色。
玉道看著她，一時竟是有些呆怔。
“以比武之名，行偷襲暗算，不是小人又是什麽。”
她話音未落，玉道已經急著反駁：“我玉道行走江湖，名聲在外，何須對此等毛頭小兒行偷襲之法。”
紅衣女子眼神裏帶著不屑，沒有說話。
她瞳孔一緊，眨眼間帶著一股風刮過，刮起玉道的袖子，白色粉末飄飄揚揚而下，玉道麵上一驚，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麽。
台下傳來一陣唏噓和討論的聲音，似乎是在說著那白色粉末是為何物，玉道憋紅了臉，袖子往回一揮轉掌風就一閃而過，她輕輕吹了一口氣，玉道胸口一悶，內力似乎在瞬間消散了。
“你不配與我動手。”
段子懷站起身來，揉著頭似乎緩和了一些，對著玉道說道：“我敬你為前輩，卻未想你使這些下三濫的手段，今日比武，本是情誼為上，你有悖此則，不配再站這台上。”
這時，一下鑼鼓聲響，一名男子走上台來，打圓場道：“比武之事，和氣為上，今日段公子拿得擂主之位，實至名果，那便先告一段落，三日後於此再會。”
他笑著朝紅衣女子點點頭，然後又對玉道說道：“前輩今日來此，倍感榮幸，不知是否有幸，請前輩在此小憩一晚。”
話中無不是敬意，似乎並沒有計較方才的偷襲事件。
玉道知道他說的客氣話，冷哼了一聲，從喉嚨裏擠出了一句：“不必了。”
說完，他狠厲的目光刺向段子懷，帶著無比的寒意，然後轉身便離開了。
曲酒酒此時也已經到了台下，一聲“子懷”剛剛喊出口，正要跑上去扶他，那紅衣女子回過頭來看了她一眼，目光深遠，曲酒酒的目光正好與她對上，一時怔住，再抬眼間，紅衣女子已經轉身匆匆離開了。
“子懷，我們走吧。”曲酒酒沒有多想，拉著段子懷要下台去，段子懷的目光卻還緊緊盯著那女子的背影，喃喃的說了一句：“她好像……”
段子懷忽得想起了什麽，身子一震，什麽話也沒說，然後拉著曲酒酒就往紅衣女子離開的方向追去。
追過了兩條巷子，周圍的環境變得越來越清靜，幾乎不見人影，段子懷和曲酒酒停了下來，四處張望尋找著，卻是什麽人都沒有發現，正要離開時，看見拐角處飄過一絲紅衣的影子。
曲酒酒和段子懷兩人對視了一眼，抬腿快步走了過去，果然，那人就站在那裏，隻見著一個背影，黑發垂腰，紅衣曳地，似乎熟悉，卻又陌生。
他們還來不及發問，她已經轉過了身來，就在她轉回的那一刹那，臉上的麵紗也隨之落下，看著他們，輕輕的笑著。
曲酒酒看著這張臉，驚的嘴唇微張，眸子裏滿是訝異，一手緊緊握著段子懷的手，顯然不敢相信現在她眼裏所看到的張臉，段子懷雖然之前心裏有過這樣的懷疑，但當出現在眼前的時候，還是免不了的不敢相信。
“古……古裳。”曲酒酒嘴唇微顫著喚了一聲。
古裳看著她，沒有說話，許久之後，她點了下頭，啟唇說道：“酒酒，好久不見。”
曲酒酒捂著嘴，差點喜極而泣，上前走了幾步到她麵前，原來太多的話到了嘴角，卻已經什麽都說不出來了。
當年一場他們都不明白緣由的變故，古裳不知所蹤，顧青袂也不知去向，而僅留下的古衣，也在那之後的不久離開了，他們盡管也去尋找過，但是始終是一無所獲。
“真的是你？”盡管已經知道了答案，但曲酒酒還是又問了一句，或許是太過欣喜，千言萬語便隻能化作這一句。
“恩。”古裳再次的點了點頭。
段子懷也走上前來，看得出他心裏也是很欣喜的，畢竟對於他來說，古裳是他的救命恩人，也是因為她，他和酒酒才會有今天這樣的日子。
“還好嗎？”古裳看著段子懷和曲酒酒，輕輕問出了這一句。
曲酒酒點頭：“恩，過的很好。”
他們兩個在兩年前就已經下山，然後在一個小鎮子裏開了一家小店，平常接活做些首飾衣裳之類的，生活倒是過的過去，這幾日聽說有一個會武比賽，勝者得五百白銀，打著試一試的心思，段子懷便過來參加了。
古裳點點頭，轉身便欲離開，曲酒酒著急的喊了一聲：“古裳。”
古裳的腳步卻並沒有停下，一步一步的繼續往前，聽見曲酒酒的聲音，她沒有任何的反應，直到她身影消失在他們眼前的那一刻，她的聲音才再次響了起來：“我們還會再見的。”
曲酒酒一直盯著她離去的方向，怔了許久才出聲：“她變了很多。”
記憶裏的那個少女，有著最燦爛而天真的笑容，總是可以不懼怕一切的困難而往前衝，那個敢愛敢恨，世間最獨特的古裳。
可是今日再見，光就從她那再不見任何情感的眸子裏，似乎就能看出曾經經曆過的那些大悲大痛，那是在悠遠而漫長的時光中，經曆了最痛徹心扉的離別和最殘忍的傷害，才能有那樣一雙似乎與世間脫離了聯係的眸子。
這幾年，她究竟經曆了什麽？
段子懷搖搖頭，拍了拍曲酒酒的肩膀，什麽話都沒說。
他從剛才古裳對玉道那一記石子的力度看來，甚至是無法揣度這其中內力的深度，或許說，那是一種超越了凡世的強大力量。
“是。”段子懷突然笑了，說道：“但是人還活著，那便是很好了。”
曲酒酒抬頭對上段子懷的眼神，撞入他滿是笑意和寵溺的眼底，也笑著點了點頭。
這時，曲酒酒忽然又想起了什麽，皺著眉問道：“玉道那人，早就聽說是睚眥必報的性格，這回得罪了他，會不會……”
曲酒酒話沒有說完，但他們卻都是心知肚明的。
段子懷想起玉道走的時候留下的那個眼神，那分明就是一種警告，若說他會這麽輕易的善罷甘休，想來也是令人不敢相信的，但為了不讓酒酒擔心，段子懷故作輕鬆的搖頭答道：“放心，就算他要怎樣，也絕對是奈何不得我的。”
古裳其實並沒有離開，她不過是隱去了周身的氣息，站在暗處靜靜看著他們。
她想，雖然段子懷化了凡身，隻有那短短幾十年的壽命，可她反倒是羨慕他們的，羨慕他們可以過平凡的生活，羨慕他們可以在短暫而精彩的人生裏相守在一起，沒有責任，沒有煩惱。
那是她曾經最想過的生活，隻是如今，這一切都變成了不可能，而那個曾經想攜手一起的人，也漸行漸遠，再無法回頭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