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回到宛城
元笙第一次來到凡界，覺得甚是新奇，總是趁臨玉子一個不留神就亂跑出去，臨玉子雖然也說他，但元笙玩心重，哪會聽他的，而且他知道臨玉子嘴上說什麽，不過都是嚇嚇他而已，倒也就更加的肆無忌憚了。
在玩鬧了幾天之後，元笙才忽然想起，自己來這一趟，是要找娘親的。
“紫毛妖怪，元笙都好幾天沒見過娘親了。”元笙扯著臨玉子的衣角，抬頭眼神委屈的看著他。
這一大一小，一位紫發驚世，容顏精致無比，冷然的麵孔上帶了絲絲的柔意；一位黑發白衣，粉嫩白皙的小臉，閃著一雙清澈的眼睛，一時這景象，在這廣闊的天地之間，竟成一道風景。
元笙開口剛想再說什麽，忽然他感受到了什麽，身子一跳就轉了過去，抬頭看向前方的天空，一道紅光閃在他的視線中，元笙臉上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身子一動就消失在了原地。
古裳腳還未踏地，一個肉乎乎的小東西就撲了上來，緊緊的抱住了她，然後臉還在她衣裳上蹭個不停，嘴裏含糊著喊著：“娘親。”
古裳知道是元笙，一手往前抱住了他，剛在地上站定，臨玉子也出現在了她的麵前。
古裳看了一眼把她抱得緊緊的元笙，又看向臨玉子，略帶責備的說道：“怎麽把元笙帶出來了？”
元笙一聽這話，抬頭看著古裳，連連搖頭說道：“娘親，是元笙要紫毛妖怪帶我出來的，元笙想娘親了。”
不管如何，元笙還是護著臨玉子的。
古裳無奈的看著他，笑著又對臨玉子說道：“你看把他都慣成什麽樣了。”
“我若是罰他，可怕他告狀。”臨玉子開玩笑似的說了一句。
“元笙才不。”元笙撅著嘴，顯然很不滿意他說的這句話：“元笙是男子漢，才不哭鼻子告狀呢。”
“對了，神界那邊怎麽樣了？”臨玉子開口問道。
“那邊你不用擔心，我自有分寸。”古裳頓了頓，問道：“凡界這邊呢？”
臨玉子微微皺眉，猶豫了一下才說道：“凡界茫茫人海，確實是有些困難的，但應該也不需要多久。”
“好，有消息便通知我。”古裳點了點頭，麵無表情的說道。
“娘親去哪兒，元笙要跟著一起走。”元笙雖然聽不懂他們在說些什麽，但他也知道，古裳一定又是會讓他在魔界好好待著的。
古裳抬頭看了臨玉子一眼，他也是一臉無奈的看著元笙擺了擺手，這孩子從小就沒有娘親在身邊陪著，這一下他必定是會纏的緊了些。
古裳摸了摸他的頭，笑著道：“好吧，娘親就帶著元笙在外麵玩幾天，但元笙可要聽話，不能胡鬧知道嗎？”
元笙連連點頭，眼神無比真摯。
他與臨玉子鬧得多了，自然是不怕他，但古裳卻是不同的，她除了在元笙麵前，幾乎是不怎麽笑的，元笙也知道，惹娘親生氣，那是一個十分嚴重的後果。
“那我就先走了。”臨玉子說完，還來不及有動作，元笙就轉過頭來，看著他說道：“紫毛妖怪，你要快點回來陪元笙玩。”
臨玉子點點頭，便已化作一道紫光消失不見。
元笙看著臨玉子離開了，揚著臉對古裳笑道：“娘親我們去哪？”
古裳沒有說話，衣袖在身前一揮，袖子落下間，她和元笙都已經換上了凡界人類的普通衣裳，雖是如此，但那眉眼間的容顏和身上的氣質，卻是這般障眼法所掩蓋不了的。
“娘親帶你去看看娘的家鄉。”古裳說完，牽著元笙的手，慢慢的往前走去。
離別宛城多年，這裏的環境樣貌似乎沒有任何的改變，但其中來往的人和事，卻已經是滄海桑田。
元笙雖然之前在人間玩了幾天，但一直都未曾來過像集市這般繁華熱鬧的地方，眼睛瞧瞧這裏看看那裏，真是什麽都喜歡的緊，隻是古裳拉他拉的緊緊的，他卻是也不敢亂跑。
而古裳，自從踏進城門的那一刹那，一股強烈的感覺就湧上了她的心頭，說不上來是什麽，有感慨，有懷念，但更多的，該是哀痛與心傷。
這個地方，是她和小衣一起走出去的地方，可如今回來的，卻隻有她一個人了。
“你是.……小裳？”聽到身後傳來的聲音，古裳回過了頭去，隻看見一個婦人模樣的人，提著一籃菜，疑惑的語氣中還帶著驚喜。
古裳打量了一會兒，似乎是想起來了，臉上扯出一個笑容，開口道：“楊大嫂。”
那人連著點了兩下頭，上前一步笑著歎道：“真的是小裳啊。”
古裳也點了點頭。
楊大嫂，是在這宛城中，為數不多對他們姐弟好的人。
自從父母去世之後，他們倆孤苦無依的，難免生活會過的拮據，楊大嫂經常會過來看他們，帶些東西什麽的，接濟他們的生活，倒也是讓他們沒有活得太困難。
“自從你和小衣離開以後啊，我可是有好幾年沒見過你們了，真是怪想念的。”楊大嫂這樣說著，才忽然想起了問道：“對了，小衣沒和你一起嗎？”
古裳聽她提起小衣，眉間一股悵然，垂眼答道：“小衣他……沒空。”
楊大嫂倒也沒多問什麽，笑盈盈的招呼道：“來來來，去家裏坐坐。”
“娘親。”元笙扯了扯古裳的袖子，小聲的喊道。
楊大嫂這才注意到還有這麽一個小人在，打量著問古裳道：“這是？”
“我的孩子。”古裳笑著回答道。
楊大嫂聽了這話，不免是驚訝的，但想著古裳年紀確實也不小了，嫁人了也該是料想中的事。
古裳倒也沒有推脫，便隨楊大嫂回了她家。
楊大嫂家一共有三口人，除了他們夫婦，還有一個歲數和小衣差不多大的兒子，古裳記得，她以前是見過他的，好像是叫，楊天景。
楊大嫂給古裳倒了一杯茶，然後在一旁坐下了，眼神往元笙身上溜了一圈，又轉回來看著古裳，說道：“真沒想到當初還是看在眼裏的那個小姑娘啊，現在就嫁人了，你這些年，是去哪了？夫家何處？”
“我――”古裳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她總歸不能真的和她一一道來這些年發生的事，便是扶額笑了一聲，半掩飾著說道：“總歸四處飄蕩，才找了個落腳處，不足相提。”
楊大嫂看出來她也是不想說，便不再問下去了，轉口說道：“那今天就在大嫂這兒歇歇，吃頓飯。”
古裳不好拒絕，便點頭答應了。
看著楊大嫂忙裏忙外的樣子，古裳一瞬間覺得自己像是回到了以前的時光，雖然貧窮弱小，但卻至少有血有肉哭過笑過的生活。
反倒是元笙不太適應這些，他看著楊大嫂端上那些一盤盤的菜，躲到了古裳身後小聲的問道：“娘親，那是什麽？”
“那叫飯菜，元笙吃過的。”古裳蹲下身去小聲的和他解釋。
元笙想起紅素給他做過的那些東西，又往桌子上抬頭看了幾眼，一時覺得確實是有些相像的，點點頭沒有再說話。
“娘。”外麵一個男子的聲音傳了進來，緊接著一個身穿灰衣的身影走進來，踏進門的刹那正好入眼坐在桌邊的古裳，側顏精致美好，一時看著，竟是失了神。
“天景，快過來吃飯。”楊大嫂見他站著不動，便喚了一聲。
古裳聽見聲音，也偏過頭去，對著楊天景點頭笑了笑。
楊天景這一下才反應過來，有些尷尬的收回了自己的目光，走過來在桌旁坐下，還沒來得及發問，楊大嫂就笑著道：“還認得嗎？”
楊天景又看了古裳兩眼，想著這世間都未曾見到過如此好看的女子，怎麽會是他認得的呢？
“以前你可還說過，要娶古裳姐姐為妻。”楊大嫂開玩笑的說了一句，楊天景聽見“古裳”這個名字，略微一思索，恍然大悟，點了點頭，低下頭去開始夾菜吃飯。
古裳沒有說話，伸手給元笙夾了些蔬菜，說道：“多吃些這個。”
對於人間的這些菜式，元笙雖是從未吃過，但看他吃得津津有味的樣子，便知道他還是蠻喜歡的，古裳看著他，臉上浮現了笑意。
楊天景一邊吃著飯，目光一邊有意無意的往古裳那邊瞄去，吃著又說道：“以前好像還和古衣鬧著打過架，怎麽不見他？”
古裳愣了一下，神色瞬間就僵住了，元笙吞下一口飯，小手握住古裳的手，抬頭慢悠悠的說道：“小舅舅暫時睡著了，等他醒了就會陪元笙玩。”
或許所有人都會認為是童言無忌。
可元笙說的話，他自己心裏都是明白的，臨玉子告訴他，古衣遲早有一天會醒來的，所以他說，小舅舅暫時睡著了。
古衣的屍身被臨玉子好好安置在了魔界，永不腐爛，他那一日帶元笙去看古衣的時候，他說古衣遲早會醒來，說這句話的時候，他的表情是凝重的。
元笙記住了那個表情，他知道，古衣會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