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神界再見
“青袂。”卿疏喚了一聲,眼看著顧青袂朝她走了過來,方迎了上去,他卻是直接從她身旁而過,麵上出現一絲失望,但馬上又恢複平常,笑問道:“方才可是有人來過?”
顧青袂依舊的繼續往前,抬腿踏出門的那一刹那,淡淡的出聲了:“問路。”
卿疏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眼前,琢磨不透他話中的意思,卻仍是忍不住的苦笑了一聲,這些日子裏,她似乎覺得自己越來越不認識顧青袂了。
他仿佛忘記了很多,卻在這樣的遺忘後麵變得越來越陌生,盡管在外人眼裏,她住在玉柒,受他照顧,但其實內中如何,卻隻有她自己知道,玉柒大殿,往往是隻有她一個人在的,就算偶爾見到顧青袂,他也都是把她當空氣一般,能夠難得的說幾個字,已是不易。
可偏偏在這樣的情況下,她也隻能繼續的自欺欺人。
至少他已經不記得那個人了,那在他們這樣悠長而永久的壽命裏,還會有什麽是等不到的,隻要她願意,她就可以。
天脈的情況,表麵看上去安然無恙,但內裏究竟是如何的,怕也隻有顧青袂一人知道。
他正往天脈宮而去,卻尚未走了幾步,一個紅色的身影就不知道從哪冒了出來,直接就撞在了顧青袂的身上,隨即一個慌張的聲音傳了出來,低著頭一直道歉:“對不起,對不起。”
顧青袂卻是沒有仔細看的,目光微垂,啟唇道:“無礙。”
古裳眼見著他一腳又要踏開,伸出個身子一跳就又攔到了他身前,眨著眼睛連笑道:“戰神大人,那幾隻鳥兒也走丟了怎麽辦?”
顧青袂聽著這話,才將目光投往了這邊,一刹那間眼底映入那笑容,仿佛與熟悉的笑顏融為了一體,竟讓他有了刹那的失神,但那幾乎微不可見的失態馬上就被一片淡然所掩蓋,“找不到便算了。”
眼看著顧青袂又往前走去,古裳夜就一直跟著他的步子,走了一段時間,顧青袂停下腳步,開口問道:“你到底想幹什麽?”
“下仙愚鈍,想著找不著路跟著戰神大人總是好的。”古裳低頭,無比恭敬的說道。
顧青袂一時竟是被她的話給噎著了,這如今腦子不好使的,也都能位列神界了麽。
古裳一路跟著顧青袂回到了玉柒殿。
卿疏本還在疑惑,這怎麽這麽快就又回來了,卻是看見他身後還跟了有人,一時心裏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給抓住了,這玉柒殿裏,可是已經再沒有出現過第三個人的影子了。
“見過神女。”古裳看見卿疏的那一瞬間,眼裏燃起了強烈的恨意,但她馬上就低下了頭去,垂眼,強迫自己收了這目光。
“你讓她給你帶路吧。”顧青袂就這麽給古裳留下一句話,然後往大殿的另一邊走去,隨即消失在了她的視線之中。
“你是――”卿疏上下打量著她,開口疑問道。
古裳依舊是低著頭,壓低了音量的回答道:“下仙今日新晉神界,因是找不到靈冀山所在,才麻煩了神女。”
“靈冀山?”卿疏看她的樣子,倒也沒有懷疑她話中所言,目光往顧青袂離開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後對古裳說道:“你隨我來吧。”
“小仙在下界時,就曾聽聞神女執掌神界,甚是威凜,本想前往飛羽殿拜會一番,未想會在玉柒就見到神女。”古裳邊跟著她走,邊如此的說道。
卿疏聽見她這話,卻是輕笑了一聲,說道:“幾年前受了點傷,如今也沒好的完全,若不是在這玉柒中有青袂給我治療著,恐怕.……”
卿疏話止於此,沒有再說下去。
“那看來戰神大人對神女還是好的緊。”古裳說這句話的時候,嘴角卻是勾起一抹冷笑。
卿疏微怔了一下,然後苦笑著,卻是沒有說話。
在外人看來,這般便是對她好了麽?
若說是,倒不如說是淩遲來的更準確些。
“神女可知道戰神大人的喜好?”在沉默了一會兒後,古裳忽然又出聲問了一句。
卿疏的腳步猛地停在原地,回過頭來,滿帶著警惕的問道:“你問這個做什麽?”
古裳搖頭笑道:“下仙不過看玉柒殿中實在冷清,想著能讓戰神大人笑一笑的話,那該是很好的。”
“不必了。”卿疏拂袖轉回了身去,語氣瞬間就變冷了下來。
就算是她,又是有多久不曾看到顧青袂的笑容了呢?
記不清了,他本來就不常笑,千年未見後又相處三年,他好像從來沒有笑過。
一片桃花飄灑之中,顧青袂忽得就睜開了眼睛。
不對!
方才那人,雖然未從她身上察覺出其它的氣息,但玉柒殿外的結界,卻不是任何人隨隨便便就能進來的。
她既自稱新晉神界,那絕對是沒有這個能力的。
想到這兒,顧青袂目光一緊,便化作一道白光消失在原地。
這邊卿疏已經冷了臉,古裳不太好再和她搭話了,眼看著前麵就是靈冀山了,古裳袖子下卻是手指一點,一道小點的紅光便自她衣袖下閃出,附著在了卿疏的身上。
這一下動作剛落,顧青袂便已經出現在了她二人麵前,這下倒是仔細的看了古裳一番,然後問道:“你是誰?”
古裳低頭,然後又抬頭朝著顧青袂一笑,這一笑卻是帶了之前沒有的邪惑,毫不避諱的說道:“你猜呀。”
顧青袂怎麽會和她多耗費這些口舌上的工夫,手中斷魂劍出,劍氣淩厲的衝麵而去,古裳卻並沒有出手,一個微微的側身,就躲開了這一道攻擊。
能在顧青袂手下這麽輕鬆過招的人,就算在這三界之中,怕是找不到幾個了。
古裳眼中淩厲一閃,雙手便已經握了一雙劍,幾乎是不給人反應的工夫,直接推出,刺在了卿疏的雙肩之上。
卿疏沒想到她會突然的下手,更何況就算是她有所預料,也是躲不過如此迅速而狠厲的一擊,瞬間,便是白衣染盡鮮血,觸目驚心。
“我不過是還你這一擊。”古裳的聲音餘音尤蕩,紅光大閃間,她已是變回了自己的麵貌,入眼便是額頭上那水滴的印記格外妖異,微微的笑著。
卿疏的雙肩一陣劇痛感傳來,在聽見那個聲音的那一刹那,她的腦子便是刹時的清明了,難以置信的抬頭看去,是那張三年不曾見過的麵容。
如今眼前這個人,是魔帝。
“神魔兩界已幾年無相犯,你上我神界傷人,意欲何為?”顧青袂一手斷魂劍相持,淡言問道。
“傷人?”古裳冷哼了一聲,目光往卿疏匆匆的掃了過去,說道:“死掉一個敗類,那可是除害。”
“妖女。”卿疏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的恨意。
古裳衣袖一揮,一手執於背側,是連看都不願意看卿疏一眼,
她兩手相捏,指尖微微的一動,不過再下一秒,卿疏就感覺全身上下一陣難以言說的疼痛感,慢慢的遍布,整個人在地上,已經蜷縮成了一團,喉嚨裏卻是連聲音都再發不出了。
“顧青袂,你知道的,我隻要她死。”古裳的這一句話,沉穩而又壓迫,但緊接著卻是笑了出來:“當然,不是現在。”
至少,在她死前,能讓她有多痛苦,她就讓她有多痛苦。
顧青袂好似並不在意她對卿疏做了什麽,很盡力的將目光抽回了,微微垂眼,說道:“平靜多年,魔帝本不該再掀事端。”
就如初見一般的淡然自若,古裳看著他這張麵容,想著心卻不知道早已經被遺忘在了何處,忽然,就低低的笑了起來。
“如今這三界之內,毀天滅地隻是我彈指的工夫。”古裳頓了頓,接著說道:“換作以前,或許還有用,但如今,你覺得我會聽你的麽?”
“就算四海八荒,三界眾生都與我為敵那又怎樣!隻我一人,足矣。”
這聲音蕩然大氣,回蕩在神界上界之上,那一瞬間,似乎有什麽東西被悄悄的撥動了。
有些事,或許不是忘記,而是不願憶起。
卿疏此時身上的疼痛感卻是更甚。
古裳看著她快要暈過去的瞬間,手指一動,帶著最後極致的疼痛,卿疏終究沒有暈過去。
古裳看著她那副模樣,想著以往那高高在上的清冷神女,卻生怕自己一個沒忍住就要了她的性命,這個人,流再多的血都不夠贖清她身上的罪孽,小衣的命,也是她用一條命還不清的。
“日後每個月,你都會有今日這般洗髓脫骨的痛苦,但是你不會死。”古裳說出這句話,竟是讓人極致絕望。
本源之力設下的禁製,那是任何人都無法解得的,她死不了,並且會永久的遭受這生不如死的痛苦。
古裳揮手一個轉身,背對著顧青袂,開口說道:“三日後遂州城見,若是你沒來,那後果……你該知道。”
最後一個字尾音上揚的落下,古裳也隨即消失在了神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