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河畔木屋
臨玉子放下筷子，抬頭看著古裳，然後笑著道：“秀色可餐。”
古裳微微皺眉，眼神往桌上的飯菜掃了一圈，忽然間就明白了他話裏的意思，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埋頭繼續的扒著飯。
待古裳把最後一粒米消滅的幹幹淨淨的時候，終於忍不住問臨玉子道：“什麽時候放我走？”
“不急。”臨玉子淡然說道：“若是我心情好了，那你說什麽我都依。”
還等他心情好了？
古裳現在就想把筷子扔過去砸死他，但想到臨玉子就是喜歡耍她，也就強忍了動作，把臉一板，說道：“我要睡了，您若是沒有其他事就請離開。”
臨玉子看著她往床邊走去，倒也沒有再說什麽，正打算離開，又注意到她行動有些怪異的左手，便隨口問了一句：“你手怎麽了？”
古裳往下瞄了一眼自己的左肩，想起那日青芙打傷了她，也不想解釋，便淡淡的答道：“沒什麽，可能太久沒動，有些僵到了。”
臨玉子聽她這麽說，也沒有多想，轉身離開了。
紅素看著臨玉子離開了，便走過去把門關上，回頭問古裳：“姑娘今天這麽早就要睡嗎？”
紅素說著，便走過來要給她鋪床。
“不急，等會再說。”古裳把紅素拉到一邊，低聲問道：“你們主人喜歡什麽？”
“啊？”紅素被她一問，沒反應過來。
“我是說，他一般什麽時候才會心情好？”古裳看她不明白的樣子，隻好再這樣解釋道。
“主人他――”紅素垂眼，細細的思索了會兒，忽然想起了什麽，抬眼，對古裳說道：“要說其它的我倒是不太清楚，但主人最近心心念念的，就是可以找到魔帝之後，要是他找到了，一定會很開心的。”
魔帝之後？
那指的.……不就是她嗎？
古裳下意識的就去觸碰自己的右手，那原本是胎記的地方，如今卻隻有一片傷疤，指腹上慢慢的按過，卻隻傳來坑坑窪窪的感覺。
可她不能讓臨玉子知道她的身份，她不想再同這些扯上任何一絲的關係了，她現在所希望的，就是回到凡界，照顧好小衣，再能夠開心的過好每一天。
第二天，當紅素擺上了早飯，古裳意外的發現她拿了兩副碗筷，一句“今天你要我一起吃嗎？”還沒問出口，門外臨玉子就走了進來，十分自覺的坐下，然後拿起筷子。
這吃一次不夠，他倒是想幹什麽？
和昨晚一樣，古裳依舊沒有理他。
可讓她頭疼的是，之後連續幾天裏，一日三餐，臨玉子都來得格外的準時，完全就像是香味一傳，就把他吸來了似的。
重點是，每次他都默默的吃完，有時候一句話也不說，然後吃完了就離開。
於是，古裳為了逃避這種無形的折磨，在吃飯之前，就以她胃口不好為由，到外麵散心去了。
“臨玉子他什麽意思？每天都來我眼前晃，還一天三次。”古裳煩得差點叫喚出來，邊朝著前麵衝邊抱怨道：“在這樣下去，我真是――還不如餓死不吃。”
“姑娘，其實主人也是怕你一個人吃飯會覺得無聊，才會每天都過來陪你的。”紅素卻是忍不住的替臨玉子說話了：“前些日子主人問我，說是你有沒有什麽不習慣的，我想著大都也還好，就是說吃飯的時候不喜歡一個人吃，就和主人說了。”
古裳聽她說完，無奈的瞪了她一眼，她還說臨玉子這忽然是怎麽了，天天已經閑得來陪她吃飯了，原來是紅素她――
紅素倒是覺得有些莫名，這忽然怎麽了，主人陪古裳姑娘吃飯，姑娘怎麽還不開心了，紅素訕訕的，緊跟在古裳身後閉上嘴巴，也不說話了。
古裳一股勁的就一直快步的往前走了，也沒注意看路，然後走著走著，忽然間眼前出現了一條奇怪的河流，那河水十分的清澈，但卻仿佛靜止了一樣，並不流動，古裳停下了腳步，順著這河流往前看去，就在河流的那一邊，大片大片閃著的，滿目火紅妖異的花兒，似乎有一種獨特的力量，古裳的視線就被這景象緊緊的吸引住了，頭也不回的問道：“紅素，那是什麽？”
紅素一路追著她的腳步，跑的氣喘籲籲的，聽她問了就回答道：“那是曼陀羅花，隻有我們魔界才會有的。”
“曼陀羅――”古裳嘴裏喃喃念了一句，感覺心情都被這大片的火紅給感染的興奮了起來，往周圍兩邊看了看，見著那邊有一座小橋，抬腿往前，馬上就笑著跑了過去。
紅素還沒反應過來，再抬頭間，看見古裳已經從橋上跑了過去，紅素一驚，眼看已經來不及阻止，紅光一閃，她就已經在河的那邊，一手攔住了要跑進花叢裏的古裳。
“姑娘，這地不能亂闖。”紅素急著說道。
古裳隻道這又是那什麽青芙小姐的禁地之類的，不由憤憤然的道：“她區區一個青芙，怎麽還哪都管到了。”
“不是青芙小姐。”紅素解釋說：“這個地方，是晉衡殿下曾經――”
紅素話說到一半，才意識到失言了，這些魔界的往事，本不該隨意亂說，於是她便馬上閉上了嘴巴，不再說話。
古裳從她的話中抓到了“晉衡”兩個字，可聽紅素又不說下去了，急著脫口而出就問道：“晉衡什麽？”
紅素沒想到古裳對晉衡殿下的反應會這麽大，疑惑的問道：“姑娘你……知道晉衡殿下？”
古裳這才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了，緩和了一下情緒，裝作若無其事的說道：“不知道啊，就是聽你說，有些好奇。”
古裳看紅素沒有說話，趁機就接著問道：“你剛才說這個地方晉衡什麽的……是什麽意思？”
紅素猶豫的看著她，明顯就不想說的樣子。
“你就和我說說，我不過看這些花兒好看，想知道知道它的故事而已。”古裳繼續笑著說道，表明自己沒有其它什麽的意圖，隻是想聽聽。
既然她都這麽說了，紅素想這件事已經過去這麽久了，和她說說應該也沒什麽，便簡單的答道：“晉衡殿下是魔帝的兒子，曾經和他妻子在這兒住過，隻是殿下不幸遇難，也正是因為是他的血，才滋養了這些曼陀羅。”
古裳隻感覺心裏狠狠的震了一下，再看向那些曼陀羅時，睫毛都在止不住的顫抖著，原來這些花兒，這些能夠長得如此豔麗的曼陀羅，都沾滿了她父親的血。
從它的花瓣到它的葉子，再到深入泥土的每一絲根係，都是父親鮮紅的血。
那是，她的血肉至親。
“姑娘，你怎麽了？”紅素見她反應奇怪，小心翼翼的問道。
“沒什麽。”古裳盡力掩蓋住了自己的情緒，抬眼往前方看去，隻見一座小木屋，立於曼陀羅花叢的邊緣，遠遠的，古裳透過木屋的窗戶往裏看，腦海裏瞬間飛速的閃過幾個畫麵，那名女子在木屋的門口的痛哭，木屋前躺著一名男子，渾身是血，可眼睛的方向，卻是看往屋子裏，伸手盡力的想做什麽，卻還是一點一點失去了力氣，最後慢慢閉上了眼睛。
如此殘酷卻也心酸的畫麵。
到底是夢還是現實？
“我可以進去看看嗎？”古裳看著那木屋，聲音都顯得有些失神，怔怔的說道。
紅素想著，反正都已經在這了，進去看一看應該也不會出什麽事，便收回了手不再阻攔：“那姑娘你盡量快一點。”
古裳推開門的那一刹那，竟是有一股無比熟悉的感覺湧上心頭，心裏似乎有一種強烈的信念在牽引著她，讓她繼續的往裏麵走，古裳的視線一一掃過這裏的床，桌子，椅子……每一個畫麵，這裏的每一個樣子，都和她夢到過的一模一樣。然後，這副場景，慢慢的與夢境融合了起來，古裳似乎看到，落亭和晉衡就在她的眼前，她想，那是她的親生父母親。
她伸出一隻手，顫顫的想去給麵前正在哭泣的落亭擦掉眼淚，可就在即將觸碰到她麵頰的瞬間，落亭消失了，麵前變得一片空白，隻有這個空蕩蕩的木屋，古裳頓住了，伸出去的手就這樣停在了那裏，伴著眼角一滴淚珠滑過。
“母親。”古裳忽然就喚了一聲。
“姑娘，咱們得快些走了。”紅素站在屋子外麵，催促道：“黎衫姐經常會過來這邊的，她不喜歡有其他人進來，要是被她發現就不好了。”
古裳卻是極舍不得離開的。
她想多看看這個地方，想在這個地方，盡量的感受父母親的氣息，哪怕他們已經不在，哪怕.……
“晉衡是怎麽死的，你知道嗎？”古裳回頭，問紅素道。
“這――”紅素猶豫了會兒，還是回答道：“殿下他是被――”
話說到一半，一道光閃過，就閃在紅素眼前，打斷了她的話，紅素定睛一看，黑衣魅惑，正是黎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