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將計就計
“你覺得為什麽？”顧青袂說的雲淡風輕，似乎並不疑惑於自己身上這奇怪的現象：“神女隻需要做好自己的事，不要越界，其它的，我有分寸。”
一句話已經是分外疏離，不留餘地。
卿疏看著他冷漠的神情，心裏明白了一些，漠然的往後退了幾步，然後嘴角扯出自嘲的一抹笑容，說道：“原來十幾萬年的時光，都抵不過人間這短短時日。”
可是她不甘心!她一定會讓他知道，隻有和她在一起才是最好的選擇，那個女人，沒有資格，也不可能。
但是不急，她有時間，她還有很多的時間。
卿疏看著顧青袂的目光，幾近的瘮人，她轉身，伴著落葉的聲音，一步一步消失在了樹林之中。
“光站著那麽久，怎麽也不嫌腿麻。”顧青袂的聲音忽然就響起，古裳聽著他的聲音，抬眼再看時，他已經站在了她的麵前，問道：“什麽事？”
古裳被他一發問反應了過來，笑了笑想起自己來的本意，便回答道：“我做了雞肉，想讓你嚐嚐。”
“好，走吧。”顧青袂點頭，從古裳身側走過。
古裳急忙跟了上去，不緊不慢的走在他的身側，心裏卻在一直糾結著，一圈又一圈的用手指纏著衣角，看得出她很是煩躁。
“一千年來，都是她代為執掌神界。”顧青袂明顯看出了古裳的心思，沒等她問就解釋道：“神女卿疏，她不過是來同我商量神界之事的。”
“我知道。”古裳悶悶的出聲：“我之前見過她。”
“阿裳，你不要怪她。”顧青袂看她情緒不對，隻道是因為毀心門一事她對卿疏心有怨恨，便說道：“她對神界有太重的責任，所以才動了歪念，做的錯了，不會有別的。”
古裳卻一直沒有說話。
直到走到了屋子前，她才忽然停下了腳步，抬頭看著顧青袂，抿了抿唇，語氣平淡的說道：“是，你有責任，她也有責任，你們都沒法任由自己的意願生活，可我不是，我很任性。”
除了古衣，她沒有為這個所謂蒼生任何的責任。
而她對卿疏的心結，也是一直都有的，不僅因為毀心門，也因為她一直都記得她在飛羽殿說的那句話。
她說，飛羽殿是她的家，也是顧青袂的家。
或許是那樣，她心裏有了一點點的自卑感，神女卿疏，神界執掌者，卻是她所比不上的。
而那日一語成讖。
當一個人背負了太多的責任，他就不得不放棄一些東西，哪怕曾經重如生命，哪怕他不願意，可他依然會毅然決然的去做，就算拋棄一切。
“所以――”想到這兒，古裳頓了頓，沉聲問道：“你要走嗎？”
剛剛她聽見了，她聽見顧青袂說，等他辦完事，就會回神界。
顧青袂看著她這副煩悶生氣的樣子，才想起他剛才和卿疏說的話，一時竟是失聲一笑，說道：“走去哪兒啊？不帶著你我哪敢走。”
“我不去神界。”古裳抬頭，眼神裏帶著抗拒。
上次毀心門的痛楚，雖然她一直努力的要忘記，強迫自己不去想，但還是會時常在夢裏夢見那畫麵，天雷一道道擊在她的身上，眼裏的亮光，耳中的轟鳴，還有身上皮膚一寸寸的變得焦黑，她大喊著，喊的撕心裂肺，這樣的刻骨銘心，以至於每次醒來的時候，都會是一身冷汗，和隱隱的後怕。
“我說過的，我們一起走遍天涯海角，瀏覽四海風光，簡簡單單，平平安安。”顧青袂點下頭，眼神裏帶著堅定，如此輕笑著說道。
確實，離開了太久，他本就不打算要回神界的，隻是最近發生這些奇怪的事，讓他不得不有防範心理，若真是有了幹戈，他是需要回去處理的，不可能讓他丟下神界不管，但是，離開，隻是暫時。
古裳聽他的回答心裏是舒了一口氣的，卻接著又小聲的賭氣般說了一句：“就你才覺得她不會有別的。”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好吧，那個什麽神女的明顯就是喜歡他。
顧青袂當然聽到了她說的話。
他怎麽會不知道卿疏的心思，隻是他一直沒有去在意而已，因為他曾以為，在他漫長的生命裏，隻會是他一個人一直走下去，那麽其他人對他如何，又有什麽重要的，隻要不放在心裏，那什麽都是一樣的。
隻是，現在不同了。
曾經以為不會有的那個人，出現了。
“好了，現在醋吃多了，待會肉可就不好吃了。”顧青袂似笑非笑的看著她答道。
“對了，我差點忘了。”古裳一拍腦袋想了起來，拉著顧青袂就往屋子裏走：“快走吧，不然菜該涼了。”
魔界，魔殿。
空曠的大殿一如既往，一列魔兵排去，個個如雕像般一動不動，在魔殿的中央，臨玉子背身而立，一頭紫發未挽，披散在兩肩，已然成了這沉悶魔殿裏唯一的顏色。
黎衫剛從凡界回來，就馬上來了魔殿向臨玉子說明情況：“主人，不好了，曼陀羅流出，入凡人體，已經造成了好幾百人的死亡。”
“你說什麽？”臨玉子還沒有反應，傅容倒是大吃了一驚：“曼陀羅怎麽會被帶到凡界去？”
黎衫仍然是看著臨玉子，冷冷的答話道：“我去查了，可目前沒有發現。”
“那片曼陀羅地，可都是你一直在打理的。”傅容看向黎衫，明顯話中就有另外的意味：“你不可能什麽都不知道。”
“你懷疑我？”黎衫又怎麽會容得他亂說，馬上就反駁道：“我這樣做有什麽好處嗎？”
“好了。”臨玉子突然喝了一聲，然後回過身來，對黎衫說道：“這件事你不用管，既然有人給我們機會，要推動神魔大戰，我們就不要讓她失望。”
聽臨玉子話中的意思，他應該是知道內情的。
黎衫略微一思索，忽然就明白了，試問道：“卿疏？”
“恩。”臨玉子點頭，笑著說道：“她以為控製小妖來魔界取曼陀羅我會不知道，真當我臨玉子是空氣，可既然她走了這步棋，我也隻好將計就計了。”
“主人你打算怎麽做？”傅容上前問道。
臨玉子沒有說話，攤開手掌，隱隱可見一個晶瑩的手鐲，臨玉子看著它，眼神裏閃現一抹精光：“她要玩，我就陪著她玩。”
黎衫看著那鐲子，神情有些奇怪。
那她是認得的，魔界冰璃鐲，至寶之物，一對為二，持鐲者，可感受對方的存在，深入血肉，非本源魔力，忍心剔骨而不可解除。
主人他，為什麽會突然拿出這個鐲子呢，而且還隻有一隻。
黎衫想著，微微的蹙了眉。
“傅容，你最近整治一下魔兵，最好鬧大點動靜，把消息傳出去。”臨玉子對傅容說完，又對黎衫說道：“黎衫，你把魔界的小妖都暗中集結一下，到時候聽我吩咐就是了。”
黎衫和傅容這次倒是猜不懂臨玉子的心思，麵上都略帶疑惑，但清楚臨玉子的脾性，他們也沒有多問，隻是應下道：“是，屬下知道了。”
黎衫和傅容得了命令，馬上就退下了，臨玉子又靜靜的站了一會兒，微微蹙眉，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然後，他也離開了魔殿。
整個魔殿，再次陷入了沉寂之中。
卿疏沿著她留在曼陀羅上的氣味，也沒有用法術，就一路慢慢的走著，最後在一個山洞裏，看到了倆個身影。
“這樣漫無目的的尋找，要到何時？”卿疏站在山洞的石頭後麵，悠悠的朝裏麵說道。
明顯感覺的到，山洞裏戾氣重的很，不過幾天的時光，蘇綰的身上，已經染滿了血腥味。
“就這樣找，我會找到的。”蘇綰的目光裏全是殺氣。
醉江站在她的身後，麵色平靜，始終沒有說話。
卿疏輕輕的笑了。
凡人就是凡人，她不過稍微的激了她一下，她就已經按耐不住的大開殺戒了，不過正好，合她的願。
就把這一切，都推到魔界身上吧。
“我知道她在哪兒。”卿疏突然這樣說道。
蘇綰的眼裏閃現著亮光，驚喜的大聲問道：“她在哪兒？”
“你去隻能是送死。”卿疏賣了關子，沒有回答她。
“她鬥不過我的，無論如何，我都會為哥哥報仇，不惜一切代價。”蘇綰睜著眼睛，嘴唇還在微微的顫抖著，咬著牙一字一句的說道。
“在西邊。”卿疏嘴角露出一抹滿意的笑容，留下這三個字，然後便沒了動靜。
“西邊.……西邊!”蘇綰嘴裏默念了兩次，然後往四周看了看，便急著要跑出去，直接往西邊而去。
“郡主。”醉江見狀，急忙喊了一聲，見蘇綰並不理他，也隻能無奈的跑著跟了上去，這些天，眼看著郡主幾乎快泯滅人性，他明裏暗裏的勸了郡主很多次，可是完全沒有用，到現在，郡主的身上有了太多的殺戮，想抹都抹不去了，或許，他也隻能在這段時光裏，盡全力的陪著郡主。
他不想到九泉之下，沒臉去見王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