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滿門滅口
一向平靜安逸的遂州城裏,發生了一件百年不遇的大事。
城西曲府,滿門被滅。
一百餘人,無一生還,據說,整個府裏屍橫遍野,鮮血匯成一條小流一直漫出了府外,那景象,如地獄慘境。
曲府在遂州畢竟是有聲望的人家,這些年來施粥捐款,不但很少與人結怨,還積累了不少的好名聲和民心。此事一傳開,馬上就鬧得沸沸揚揚,一時間,遂州城內外,已經是無人不曉。
“你說,怎麽就發生了這樣的事,那曲家老爺和夫人,可都是慈眉善目的好人。”郊外的一個小茶館裏,一桌幾人,其中一個婦女模樣的人搖頭,哀歎了一聲。
“是啊,誰能想到呢。”一位老者也接著附和道:“前年大旱,我們村百戶人家是顆粒無收,多虧了曲家放糧施粥,才讓我們不至於餓死。”
“真不知道是哪個喪盡天良的,竟然幹出這樣的事來。”
……
古裳在一邊聽著,耳朵裏突然傳進了“曲府”這兩個字,又聽他們惋惜哀歎的語氣,頓時心一沉,起身走過去,對著那桌人問道:“幾位說的什麽,可否讓我也聽聽?”
“小姑娘你難道不知道嗎?”那婦人看了一眼遂州城的方向,壓低了聲音說道:“昨天夜晚,城西曲府遭滿門滅口。”
當下這句話如同一道炸雷在古裳的頭頂“轟”的炸開了,她強製的按耐住自己的心神,聲音卻已經顫抖的不行:“滿門……滅口?”
“是啊。”那婦人點頭,“一大家子人呢,少說也一百來號的人口。”
怎麽會這樣?他們前腳才離開,曲府後腳就出事了。
明明昨天都還好好的,昨天還在和酒酒開玩笑,這.……這不過一夜的工夫……
古裳轉回身,看著古衣和顧青袂,無比慌張的說道:“我要回遂州,我要去曲府。”
話音剛落,古裳也顧不得那麽多,抬腳就往回走去,古衣和顧青袂看她的樣子,也馬上起身跟上了。
縱然顧青袂心裏總隱隱的覺著哪裏不對,但他始終也說不上來是為什麽,隻好先去看看再說。
離曲府還有一大段距離,就已經傳來了一股濃厚的血腥味,古裳的腦子已經完全處於懵暈的狀態,隻想快點的過去看看,而顧青袂仍然是一臉的冷漠,密切注意著周圍似乎在探查什麽,畢竟凡人的死生之事,是他早就看慣了的。
“等一下。”顧青袂突然察覺到了什麽,伸手拉住了古裳,也來不及多說,拉了她就走。
“顧青袂,你幹什麽?”古裳被他緊緊的抓著,根本就動不得,可心裏又急又慌,隻好一直掙紮。
顧青袂拉著她拐進了一個巷子裏,腳步卻是一直在加快,邊走邊解釋道:“曲府周圍埋伏人了,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就是楚恪王府的人,你現在千萬不能過去。”
什麽楚恪王府?
“是……蘇燁?”古裳聽了這句話,一時間有些緩不過神來,也就沒有再掙紮,試探的問道。
“不。”顧青袂冷冷的吐出了一個字,然後就一直沒有說話,在小巷子裏左拐右拐的,直到來到一個小院前,才停下了腳步。
“有件事你應該還不知道。”顧青袂轉過身,看著古裳的眼睛,神色自若,想讓她盡量的鎮定下來,然後開口,一字一句的說:“蘇燁死了。”
“怎麽可能?我明明救了他的!”連著的打擊下來,讓古裳根本就不敢相信,她明明記得,記得在她昏過去之前,蘇燁他醒了的,她看著他的血色一點點回來,呼吸也慢慢變得均勻了起來,怎麽就.……就死了呢?
“是真的。”顧青袂再次強調道:“你確實救活了他,可後來他是被人刺中心髒而死的。”
顧青袂隻這樣告訴了她,他沒有說的是,殺他的人,不過是不想古裳身上的血留在這個人世間而已,要是讓她知道的話,她一定會更加的自責。
“所以.……這和曲家有什麽關係?”古裳說著,就幾近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眼睛瞪圓了,音量也不自主的放大:“是蘇綰,是蘇綰對不對?難道一百多人的命就不是命嗎?她這個瘋子!”
“古裳,古裳!”顧青袂雙手按住她的肩膀,讓她平靜下來,然後對著旁邊的院門說道:“你別急,我們先進去看看。”
古裳偏頭看過去,才發現他們現在所處的地方是曲酒酒安置段子懷的院子,看了顧青袂一眼,她就走上前去推開了門,房門口,一眼所見便是一道血跡,一直延伸到房內。
可是屋內什麽都沒有。
連原本該躺在床上的段子懷,都不見蹤影。
顧青袂在屋內環視了一圈,看著血跡自床上一直到往後麵,順著走過去,發現那是院子的後門,看樣子是人走得急,連門都來不及關上。
“曲酒酒和段子懷應該還活著。”顧青袂的一句話讓古裳聽到了希望,這時她也注意到了那消失在後門處的血跡,回頭向古衣招了招手:“走,去看看。”
從後門走出,拐了一個巷子的距離,血跡就已經消失了,古裳看著這四周的岔路,頓時隻覺得心亂如麻,咬著嘴唇,目光卻是投向地上的車轍痕跡。
從血跡來看,酒酒肯定是受了傷的,她在逃走之後,一定不會丟下段子懷不管,而且光憑她一個人的能力,絕計不可能帶著段子懷安全逃走,從這車轍來看,她應該是駕了馬車走的。
忽然,身後傳來了刀劍碰地的聲音,顧青袂雖喪神力,但仍為神體,耳目聰靈非常人所能及,知道是楚恪王府的人追到了這邊,給古裳和古衣使了個眼色,說道:“跟我走。”
雖然還不太搞得清楚狀況,但古裳隱隱的能感覺到,蘇綰就是衝著她來的。那日她無故失蹤,到了一個自己都不知道是什麽樣的地方。蘇燁的死蹊蹺,蘇綰又性情暴躁,多半就是把這事算在了她的頭上,蘇綰那個人,要真是不管不顧的瘋起來,指不定會幹出什麽事的。
“這座破廟……”古衣猶豫的看著這座曾經給他帶來過陰影的廟,又轉頭看向顧青袂,問道:“師父,我們來這幹什麽?”
顧青袂沒有答話,隻是示意古裳和古衣進去,他環視了破廟一周,站定然後正對著前麵的空氣輕輕喚了一聲:“敬一。”
古衣跟在古裳身後,抓著她的手就隻露出一個頭,看顧青袂奇怪的樣子也不曉得在和誰說話,隻覺得在大白天這破廟裏的氣息也慎的人慌,背後一片涼颼颼的。
然而接下來,原本什麽都沒有的破廟裏,突然自地下升起了一股奇怪的黑煙,黑煙越聚越多,慢慢形成了一個人的樣子,最後,就在古衣和古裳眼睜睜看著之下,一個男子出現了。
“戰神。”那男子對著顧青袂微微頷首:“喚敬一何事?”
“幫我找一個人。”顧青袂直接就開門見山的說明了來意:“想必昨夜遂州城裏曲府的慘案你一定是知道的,能否幫忙找到曲府的小姐曲酒酒?”
敬一雖在人間,但幾日前神界發生的事,他多少也是有聽聞的,據說天脈被毀,戰神大人傾盡神力修補天脈,而後又在毀心門與臨玉子大戰,隻是大戰未果,戰神大人也不知所蹤。
而如今,他幾乎無法感受到顧青袂身上有神力的存在。
但無論如何,戰神大人都是神界的精神領袖,就算沒有神力,也足以震懾所有人。
不為什麽,隻因為他是顧青袂。
“是。”敬一一口答應了下來,問道:“可有什麽帶有那人氣息的物體?”
“帶有酒酒氣息的?”古裳馬上飛快的在腦海裏搜索,把詢問的目光投向了古衣,古衣也是在苦苦的思索,忽然間看著古裳的頭發,靈光一閃,兩人幾乎是同時說出聲來:“玉簪。”
那日離開遂州的時候,酒酒硬要她拿著的那個玉簪,她怕拿著丟了,就一直是戴在頭上的。
古裳急忙從頭上拔下了簪子,放在手裏遞到敬一麵前:“這個。”
敬一卻並沒有伸手來接,倒隻是緊緊盯著那簪子,目光裏似乎在閃現著什麽,然後,就這麽沉默了一會兒,敬一看往南邊的方向,確定了之後才說道:“已經十裏開外,有一輛馬車,你們要找的人,就在裏麵。”
“這樣的話,恐怕暫時是追不上了。”古衣看著南方說道。
古裳把簪子重新插回了頭上,對著敬一點頭,說了一句“謝謝”,然後又說道:“能再幫忙找輛馬車嗎?”
“她既然是衝著我來的,那隻要我離開了,酒酒是不是就不會有危險了?”古裳是這樣想的。
“不。”顧青袂立馬搖頭否定:“曲酒酒受了傷,再帶著段子懷根本走不了多遠,而且楚恪王府的勢力也很大,就算分兩頭走,她恐怕也不會放過他們。”
“那我該怎麽辦?”古裳強忍著要流出眼眶的淚水,頓時覺得整個人是如此的無助,她害死了曲府一家,還救不了酒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