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收妖捉鬼
玉婆婆知道她們定是遇到了什麽事情才會來問她這些陳年舊事，不過這些她也不想多問，隻是目光卻投向屋子正中間那尊正在供著的菩薩，說道：“我有想過，當初救我的人是否就是段夙的兒子，若他沒死，那時候也該長到那個年紀，可那真是太荒謬了，不過他們母子死的慘，也沒人管，我呢，自那以後啊每天給他們燒點東西，再求菩薩保佑，讓他們在下麵，也能好過一些。”
曲酒酒也看著那尊菩薩，忽然她就起身，在那菩薩麵前跪下，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頭，然後側頭對玉婆婆微微笑道：“我也願他們能過的好。”
又和玉婆婆隨便說了會話，眼瞧著天快黑了，曲酒酒和古裳這才準備離開。
“婆婆，你要是缺什麽，可一定要差人過來說一聲，自己不要太累著了，身體最重要。”酒酒特地囑咐道。
“婆婆都知道。”玉婆婆點頭，語重心長的說道：“隻要你常來陪婆婆說說話，婆婆就開心。”
“以後我一定會常來陪您的。”
兩人剛走出來，小浣已經在外麵等著了，看見她們出來，就走上前去說道：“古衣公子說人請過來了，在他房間等著。”
“人？什麽人？”曲酒酒看向古裳，疑惑的問道。
“你說要請的人。”古裳回答，朝她招招手：“快走吧。”
古衣一個人站在門外急得轉來轉去，古裳沒看見守靜大師的身影，一走過去就問道：“守靜大師呢？”
“噓。”古衣把古裳拉到一邊，壓低了聲音說道：“姐，我說了我請不到守靜大師的。”
“請不到？”古裳瞪了他一眼，怒道：“那你還說人到了，你小子騙我!”
“姐，你聽我說。”古衣把古裳和曲酒酒拉到一邊，壓低了聲音說道：“我把事情和守靜大師說了，大師不答應，然後現在在裏麵那位一聽，就說他來。”
“現在在裏麵？”古裳指了指屋內，疑惑道。
“對呀。”
“什麽人你就隨便帶來了。”古裳真是萬分的無奈，自家弟弟辦事怎麽這麽不靠譜呢。
“姐你不是說隨便拉個人能念咒就行嗎，他就是我們在道觀剛開始見到的那人。”古衣十分委屈的解釋，然後又篤定的說道：“我看他那樣子，渾身散發著仙氣，肯定會念咒。”
在道觀見到的人？古衣這麽一說古裳好像想了起來，就是那個冷清的像謫仙一般話都不多說的那個人，看起來不太像喜歡管閑事的人啊。
“那他什麽來曆？叫什麽名字？”古裳問道。
“我不知道。”古衣搖搖頭，一臉茫然。
連曲酒酒都看不下去了，插話說道：“你都不問問的嗎？”
“我問了。”古衣覺得自己更加無辜了，癱著臉說：“他壓根就沒理我。”
“什麽怪人。”古裳還未等古衣話音落下，就直接走過去推開了門。
那人單手背立而站，背影似乎有些熟悉，在古裳推開門的那一瞬間，他也轉過了身，微微抬眼，看著古裳。
“你是什麽人？”
那人轉過身來，正對著看她，然後啟唇。
“顧青袂。”
“你會捉妖？”古裳有些遲疑的問道。
他點頭，說道：“我曾與一位雲遊仙人修習，那荷塘之妖，並不為難。”
古裳聽到這句話鬆了一口氣，回頭看向曲酒酒，想詢問一下她的意見。
曲酒酒卻一下顯得惆悵了起來，走上前來，躊躇著開口問道：“那要是收了他，他是不是就死了？”
“我不收妖。”顧青袂坐下，抿了一口茶，說的話卻讓人摸不著頭腦。
曲酒酒和古裳都帶著懷疑的目光看他，一時都不知道該說什麽。
顧青袂然後又繼續說道：“而且，他頂多算冤魂不散的野鬼一個，不是妖。”
“可他身上確實長滿了荷花，真的是荷花，我看見了。”古裳強調道。
“他的怨氣太深，卻隻能無奈寄身於荷花，才得以現肉身。”從顧青袂口裏說出這些話，顯得無比的平常與冷靜，那是一種，看透了人世淡然的感覺。
“可他沒害過人，是不是可以不去管他，就讓他繼續這樣活下去。”曲酒酒心裏還是抱著希望的，試著問道。
“生死有命，這些我也管不到，但若他的怨氣彌漫加深，恐怕日後，便會保不住整個府裏的人。”
最後一句話傳入曲酒酒的耳朵裏，霎時間她臉變得蒼白無比，嘴角微微抽搐，顫聲問道：“子懷，真的不能――”
曲酒酒話說到一半，眼淚開始嘩嘩的往下掉，泣不成聲，竟連一句話都不能再說完整。
“酒酒，你別急。”古裳從身上拿出一塊絲娟，手忙腳亂的給曲酒酒擦眼淚。
顧青袂起身，話也沒有再說一句，抬腿就往外麵走去。
“你去哪？”古衣叫住了他。
“若要解決，盡早為好。”
顧青袂撂下這句話，好像來過似的直接就往荷塘的方向走去，古裳看著顧青袂遠去的身影，朝曲酒酒說道：“你先休息會兒，我去看看。”
“姐，我和你一起去。”古衣站到古裳身邊，拉住她的衣袖。
“我沒事。”曲酒酒接過絲娟，把眼淚擦幹了，說道：“我也去。”
段子懷先是因為符咒損了修為，後來又遭古裳的重創，他現在不僅修為盡失，甚至能夠感覺自己的氣息在一點點變得虛弱起來，腦子裏有許多畫麵在慢慢浮現，熟悉，卻又陌生。
“求求你，放我們出去。”那是在段子懷腦海裏一輩子揮之不去的淒厲的聲音，“子懷隻是個孩子，求你們放了他。”
這個聲音在院子裏不停的回蕩著，直到她聲嘶力竭，再也喊不出來，隻剩下無聲的哭泣，一聲聲刺在他的心裏。
那是母親，他還記得母親那個時候的樣子，拍著門狠狠的哭，哭了整整一天，可沒有任何人理她。
後來的日子，母親給他摘荷花，采蓮藕，後來荷塘都敗了，她就去扒樹皮，從泥土裏找蟲子，母親那麽好看的一隻手，變得又黑又皺，可還是，漸漸的撐不下去了。
後來有一天，母親突然拿了肉回來，那是他那麽多天第一次吃飽了，母親邊看著他吃邊笑，母親笑起來本該很好看的，可是她的臉上，蒼白的不剩任何血色。
“子懷，娘要去找你爹了，你要好好活下去，不要再待在這個鬼地方，子懷.……”那個時候他很小，不知道死為何物，母親告訴他，她去了另外一個世界，母親讓他好好過。
他在院子裏喊人，喊破了喉嚨沒有人理，他爬牆要出去，卻又被人抓了回來，他不知道為什麽那個他曾經喊過爹的人，那個把他抱在懷裏那麽寵他的人，如今卻要用這麽狠戾的手段對他。
母親去後沒多久，他肚子餓，可根本找不到任何可以吃的東西，他抱著母親的屍體，記不得過了多少時間，直到他自己慢慢失去了意識。
後來那些年他一直在這個院子裏飄蕩，他忘記了很多事，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不從這個院子裏出去，或者是他根本就出不去，他忽然就知道了，母親那年給他吃的肉，是她自己身上的，他出不去，身前困在這裏，死後照樣無法解脫。
曲家，都是曲家害得，一個個殘忍冷血的人，把他和母親害到如此地步，他要死，他們曲府的人憑什麽活著。
可是……可是酒酒呢？
一想到酒酒，段子懷恢複了些理智，她是這百年來，照在他生命裏唯一的光亮，可偏偏，她是曲府的小姐。
“你若恨，那便永遠隻能困在這方寸之地。”一個清明的聲音從段子懷頭頂傳來，霎那間讓他清醒。
顧青袂一閃到了他的身後，右手輕輕一彈，一道光進入段子懷的身體，段子懷突然覺得身體裏被注入了一股能量，整個身上，似乎有力氣了。
“不要。”曲酒酒看到這一幕，隻以為顧青袂要對段子懷有什麽不測，衝過去就擋在了段子懷身前。
“酒酒。”段子懷看著她的臉，突然就笑了。
“子懷，你不是說我們要成親的嗎？我們不是還有一輩子的嗎？”曲酒酒伸手抱住了他，抽泣著說道：“為什麽會是這樣？”
“酒酒，我們隻是相遇的太晚，但終究沒有緣分。”段子懷伸手替她擦去眼淚，安慰似的說道：“不要哭，就算我不在了，也不要哭。”
古裳看著這一幕，湊到顧青袂身後，小聲說道：“你要幹什麽？”
顧青袂沒有理她，手中白光盛起，剛要抬手，就被古裳眼疾手快的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對著他的臉盯著他的眼睛，沉聲問道：“你不是不收妖嗎？”
顧青袂被她的行為心中微微一驚，但麵上卻沒有任何表露，目光順著她抓著他的手看下去，清楚的看到了古裳手腕往下兩寸處，有一塊淚珠般的胎記。
千年之後，他尋的人，終於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