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百年野鬼
古裳和曲酒酒一口氣跑回了房間，還來不及喘氣的工夫，曲酒酒卻是一臉的擔憂模樣，眼睛一直瞧著院子的方向：“子懷不會有事吧？”
古裳看著曲酒酒擔心段子懷的樣子，不由的歎了口氣，但一時間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麽，畢竟人家感情的事，不是她可以去隨意插手的。
忽然古裳想起段子懷方才說的那段話，越細想越覺詭異，就自言自語說了一句：“他為什麽說要依靠曲府小姐才能重回人形呢？”
這話傳入曲酒酒耳中，她才慢慢的冷靜了下來，回想起段子懷說的那段話，什麽孤魂野鬼，什麽重回人形，她從一開始就應該想到，一個半夜隨隨便便就可以進曲府的人，一個來去無蹤，不在白天出現的人，怎麽可能會隻是一個普通人。
而她，被愛情衝昏了頭腦，就忽略了這一切。
“酒酒，看來他，和曲府有很大的淵源。”古裳沉默了許久，才這樣和曲酒酒說道。其實有些事，她不敢妄加猜測，也怕酒酒她心裏會承受不住。
曲酒酒也意識到這件事並不是她的小情小愛這麽簡單，若是牽扯到她的爹娘，牽扯到整個曲府的人，那便都是她的過錯了。
“對了，你剛才那道符，是從哪裏來的？”曲酒酒想起剛才那符的威力，看來並不是凡物，就開口問道。
“啊？”古裳突然沒反應過來她問她這樣的問題，頓了一下如實回答道：“是一個道觀裏的大師給的。”
曲酒酒聽到答案，再次陷入了沉思，從她緊皺的眉頭來看，她內心想來也十分糾結，最後，她終於做下了決定，咬咬牙對古裳說道：“能幫我請那位大師到府裏來嗎？”
“難道？”古裳剛要問出口，又覺得不妥馬上改口道：“還是先把事情弄清楚的好。”
曲酒酒點點頭，表示讚同她的說法，轉身就要離開：“我去問我爹娘。”
“不行。”古裳伸手拉住了她，說道：“他說他是百年野鬼，那恐怕曲老爺和曲夫人也不會太清楚，也免得叫他們知道了憂心。”
“那該怎麽辦？”
古裳想了想，問道：“曲府裏有沒有什麽待的資曆比較久的老人？”
“老人……”曲酒酒細細思索著，忽然眼神一亮：“我知道了，玉婆婆。”
“她是我祖父的奶娘的女兒，就是在我們府裏出生的，後來也都不曾離開過。”
“那好。”古裳點點頭，說道：“那我們可以先去問問她，看她是否知道什麽。”
“好。”曲酒酒一口應下，看起來也十分迫切。
兩人剛要出發去找人，古裳卻忽然想起了什麽，“你等我一下。”
說完就拔腿飛速的往外跑。
“姐，你去哪了？不是說在廚房嗎，還以為你迷路了呢。”古衣正四處找她，這會看見她跑了過去，不免就責怪道。
“沒時間多說了，小衣，你再去一趟那個道觀，幫我把守靜大師帶過來。”古裳也來不及和他解釋，直接就說道。
“可是姐，人家大師說不問凡塵俗事了，我怎麽帶？”古衣一臉的不知所雲。
“就算隻能念咒都行啊，隨便拉一個你都要給我拉回來，知道嗎？”古裳撂下這一句話，就轉身跑了回去。
“姐――”古衣看著她遠去的背影無奈的搖頭，看來隻好再走一趟了。
玉婆婆是府裏的老人，這些年來住在曲府的一個小院落裏，雖然曲老爺和曲夫人有心照顧，但她堅持要一個人清清靜靜的過自己的日子，也就不讓人管，長久如此，差點讓人忘記了她的存在。
院子的門是打開的，古裳和曲酒酒也就直接走了進去，隻是院子裏卻也是空蕩蕩的毫無一人，古裳給曲酒酒遞了一個疑惑的眼神，曲酒酒用手指了指屋門，走過去敲了敲門：“玉婆婆在嗎？”
屋內卻並沒有應答聲，曲酒酒用手推了推門，發現門是虛掩的，就輕輕的推開了。
古裳跟在曲酒酒後麵走了進去，屋子裏倒是十分的幹淨整潔，屋子正中央擺了一尊菩薩，桌上擺了供品，還燒了香，一位七八十歲的婆婆，正坐在矮榻旁，低著頭，用針線縫補衣服。
“玉婆婆。”曲酒酒試探性的喊了一聲。
那人仍然一心一意縫補著，並沒有回答。
曲酒酒又走近了些，放大了音量喊道：“玉婆婆。”
這下這玉婆婆才終於有了反應，停下了手中的活計，抬起頭來看著曲酒酒，細細打量了許久，才眉開眼笑的說道：“是酒酒啊。”
“酒酒都長這麽大了，婆婆差點沒認出來。”玉婆婆說著就站起身來，顫顫巍巍的往曲酒酒身邊走，曲酒酒急忙走過去扶住了她，笑著問道：“婆婆這些年過的可還好？”
“婆婆好啊。”玉婆婆連連點頭，慈祥的笑著，“酒酒今天怎麽就想起來要過來看婆婆了？”
“婆婆，其實我是遇到一些難題，想要過來請教你的。”酒酒扶玉婆婆在床邊坐下，這才說明了自己的來意。
“這位小姑娘是？”玉婆婆這才注意到屋裏還有人在。
“婆婆您好，我叫古裳，是酒酒的朋友。”古裳笑著介紹了自己。
“真是個漂亮孩子。”玉婆婆上下打量了古裳一番，口裏滿是讚賞，拍了拍自己身旁的位置，說道：“過來坐。”
“嗯。”古裳見玉婆婆如此的和藹可親，於是點點頭，也就不拘束的在玉婆婆身旁坐下了。
“對了，酒酒，你有什麽事要問婆婆？”玉婆婆轉頭問曲酒酒。
曲酒酒不知道該如何問出口，偏頭和古裳對視了一眼，還是開門見山的問道：“婆婆，在很多年前，我們府裏慘死過什麽人嗎？”
玉婆婆聽到這句話，身體明顯僵硬了一下，麵上的笑容也凝固了下來，怔了許久，卻不曾說話。
曲酒酒見婆婆反應有些奇怪，便猜到她肯定是知道什麽的，又輕輕喚了一聲：“玉婆婆。”
玉婆婆被她喚的這一聲回過了神來，繼而又露出了笑容，緩緩說道：“婆婆啊，倒是可以和你說一個故事。”
“故事發生的時間，距離現在都快有一百年了，那個時候我也還沒出生，都是聽我娘講的，卻也不知是真是假。”
玉婆婆眯起了眼睛，回憶起孩提時代的床頭輕吟，開始娓娓道來。
“曲家上四代發跡的時候，我母親就進了曲府伺候曲夫人了，那時候的曲老爺，也就是你曾太公，他年少得誌，納了好幾房小妾，其中有一個叫段夙的，她是遂州第一美人，隻因為家中變故，才不得已委身曲府為妾，她進門不久，就懷了身孕，再加上她一張美貌的臉，算是搶了老爺所有的寵愛。”
“她後來生了一個男孩，老爺寵的就更緊了，夫人啊看在眼裏，痛在心裏，卻又無可奈何。後來有一次，我母親無意中撞見段夙半夜在後院裏燒紙錢，覺得奇怪，就告訴了曲夫人，曲夫人一向心細，就暗中派人去調查，這才知道，段夙在嫁過來之前，有一個要好的情郎，段家被追債，他為了救段夙被債主活活打死了，而且，她在嫁過來之前，就已經懷有身孕了。”
“夫人當時的孩子也有兩三歲了，夫人看這局麵，擔心段夙的孩子會搶走她孩子的一切，就想方設法的找了證據，證明段夙的孩子不是老爺的親生孩子，老爺大怒，就把段夙和她的孩子關進了一個小院子裏，後來任他們自生自滅，也就沒理過了。”
“幾十年過去了，府裏的人誰都不知道那院子裏的人怎麽樣了，也就都漸漸淡忘了。可就在我十歲那年，因為貪玩溜進了一個院子裏，那個院子裏有一個荷塘，裏麵開滿了荷花，我看著好看，就伸手去摘，卻一不小心腳滑就掉進了荷塘裏麵，當時我驚嚇到了，就一邊哭一邊喊救命，可那地方偏僻，沒人過來，我就緊緊的抓住那垂下的藤條，撲騰了好久，差點要絕望的時候，一個長得白白淨淨的男子忽然就出現，他把我拉了上來，我和他說話，他卻總是緊緊閉著嘴巴並不理我。我離開後想再過來謝謝他，四處尋找卻發現那個院子裏根本就沒有人。之後我多次悄悄的去那裏，似乎聽到有聲響，但就是沒看見有人出沒過。後來我就問我娘，那個院子裏住過什麽人，她氣的很，說以後我不準再往那邊去，我一直追問，她才和我講了段夙的故事。”
玉婆婆的故事說完，看了曲酒酒和古裳一眼，又歎了口氣說道：“世態炎涼啊，你說兩個好好的人，被關進那院子裏沒吃沒喝的，那還能有命活呢。”
曲酒酒和古裳聽玉婆婆說的時候，心中便有了一致的懷疑，段子懷恐怕便是段夙和她那情郎的兒子，隻是他百年徘徊不去，現在又變成荷妖，卻是她們都不能了解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