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眼瞧著天蒙蒙亮, 冬日裏一大清早的太陽是最薄情的,連樹枝上的薄冰都融不掉。
所以當李全迎著不那麽熱烈的太陽光走到劉瑾身旁時,心裏是捏著一把汗的。
直覺告訴他, 這並不是什麽恩典的聖旨。
至於為什麽有這樣的直覺,他也不是很清楚。
或許是因為皇上對他們家主子從來都沒有過好眼色,或許是因為但凡皇上許了恩典上朝時便公布了出來, 而不是私底下留下主子……
“殿下。”李全小心翼翼的走到劉瑾身前,為他披了件衣裳, 小心的打量著他的神色, 倒是沒發現什麽不妥。
劉瑾隨手將懷裏的聖旨遞給李全,揉了揉太陽穴淡淡道:“去準備兩輛馬車,收拾上姑娘家用的物什。”
劉瑾往前走了幾步, 忽的想到了什麽, 添了一句:“將本王的行禮一並帶上。”
李全:???這是?又被賜婚了?
那宋美人怎麽辦?!!!
還沒等李全組織好語言該怎麽問會委婉一點,方才已經離開的太子劉堯這會兒又折了回來,迎麵對上劉瑾便是一拳。
“哎-殿下。”
“你先退下。”劉瑾抬了手,製止李全過來。
本以為皇上的後宮因著清容夫人、貞華夫人和皇後之間的關係已經足夠混亂了。
哪知方才皇上下旨命他去迎流落民間的長樂公主劉鸞回京, 著實叫劉瑾驚了一跳。
這劉鸞便是清容夫人之女, 劉堯的親妹妹。
眼下叫他過去,一來是想趁著他離京瓦解他的勢力, 二來是想進一步激化他與劉堯的矛盾吧。
他的這位父皇,向來都不會對他仁慈的。
所以在受到劉堯這一拳時, 劉瑾並沒有意外。
若劉堯沒有過來挑釁的話, 後宮那位怕是要憂心的用不下飯了。
畢竟所有人都知道,太子和代王水火不容。
思忖到這兒,劉瑾抬眼對上劉堯的視線,輕輕頷首, 後者亦然。
劉瑾回府時,已經是晌午了。
彼時宋知鳶正垂頭,仔細地為他上著藥,皺著眉道:“殿下為何要受著,白白委屈了自個兒。”
“日後可要如何出去見人。”
許是有些疼了,劉瑾指尖輕顫,拿了塊銅鏡細細打量著臉頰,左不過嘴角有塊淤青,剩下的都是傷在了胳膊。
“阿鳶可是嫌棄我難看了?”劉瑾抽了抽嘴角,雖不說貌比潘安,可他這相貌若是配宋知鳶這個京都第一才女也是綽綽有餘的,這“日後沒法見人”可著實是戳人心窩子了。
宋知鳶:……還挺有自知之明。
平日裏殺伐果斷一人,怎的說起渾話來臉不紅心不跳的,宋知鳶隻覺得被笑話了,手上敷藥的動作不免大了些,惡劣的回嘴:“嗯,年紀大又破相了,可不是招人嫌棄。”
字字誅心,劉瑾方才噙著笑的嘴角一僵,旋即將手指繞到宋知鳶的腰間,壞心腸的輕輕掐了一下:“嫌棄也沒用。”
待上完藥後,李全也是及時的趕了過來,這是暗示他已經將東西收拾好了該上路了。
“怎的這般急?”宋知鳶偏頭瞧見了李全,也知劉瑾現下就要走了,佯裝一副不舍的模樣。
這話說的著實受用,劉瑾替她緊了緊頭上的簪子,將她擁入懷裏輕歎:“兩三日就回來了,在家好好養著,等腳傷好了帶你去冰戲。”
上輩子她一直央著他去冰戲,奈何前有皇上盯得緊,後有府上的眼線,他實在是顧慮的太多最後卻沒有顧忌到宋知鳶的感受。
如今沒有什麽能比宋知鳶重要,他也不想再看到她失望的神情了。
聞此,宋知鳶有些恍惚,上輩子她著實喜愛冰戲喜愛的緊,整日裏跑去劉瑾跟前問。後來得知劉瑾不喜冰戲便就作罷,自那之後再沒有碰過冰戲,怎的現下突然就被提及了?
不過她也沒往下細想,隻當是劉瑾一時興起,便從香梨手中接過披風為他係上:“殿下可要盡早回來才是,眼見著愈來愈冷,能少凍一天便是一天。”
說罷,便握上了劉瑾的大手,竟一時不想鬆開。
竟真的還有些……不舍?
宋知鳶立馬停住腦中雜亂的思緒再不去想。
劉瑾見方才握住他的小手抽出來後,俯下身子。
宋知鳶隻當他要交代什麽事情,便輕輕探起了頭湊到劉瑾跟前。
哪知劉瑾一口含住了她的耳垂,霎時一陣酥麻席卷上她的心頭。
“等我回來。”見宋知鳶僵住了身子,劉瑾惡劣的在她耳畔輕聲開口,瞧著她粉嫩的臉逐步赤|紅。
熱氣撲耳,聲音醇厚,叫宋知鳶的身子發軟,匆忙後退再不去看他。
打從劉瑾離京後,宋知鳶的心裏也暢快了些,頗有些脫離了桎梏後怡然自得的模樣。
甚至每日都比平時多用上一碗飯。
香梨更是罕見的沒有加以阻止,平日裏若是宋知鳶貪吃了,香梨總是會自覺地將飯食早早地收起來,免得宋知鳶控製不住身形。
“眼瞧著美人與殿下沒了誤會,婢子瞧著也是高興,若是能盡快的養好身子,有了身孕便更好了。”香梨說著,又給宋知鳶添了一碗粥放在案桌上。
恍惚間,宋知鳶手頭的毛筆濺出墨汁,在宣紙上暈染了一大圈。
怕香梨膽小害怕,她並沒有將腕上的玉鐲之事同她講。
罷了,其實倒也不必同香梨講這種事情,若是說了,香梨必定哭哭啼啼的勸阻的。
“美人,趙家人子過來了。”香梨並沒有注意到宋知鳶方才的失神,隻透過窗子瞧見了趙清清。
許是方才練字練得累了,宋知鳶撂下筆,揉了揉酸痛的手腕輕聲道:“叫廚房做些栗子糕和雲片糕送過來吧。”
“若是有牛乳茶也一並備些過來。”
這幾日的相處,她也摸透了趙清清的喜好,待客的禮節一點也沒有落下。
這拉攏人嘛,總要給一些甜棗子,叫她記著你的好。
“方才美人還念叨著趙家人子怎麽還沒來,你看,這不就來了?”因著宋知鳶腳踝扭傷了,香梨便走到房門前過來迎上。
其時一陣冷風吹過,方才宋知鳶在案桌上臨摹的紙張借著風力飄到地上。
因著也實在是冷,宋知鳶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似是沒有注意到方才飄下來的紙張,香梨趕忙的去關了窗子又拿了個湯婆子給宋知鳶遞了過去:“是婢子大意了,方才美人說藥味太重,婢子便去開了窗子,沒成想忘了關了。”
因著是貼身伺候的丫鬟,宋知鳶隻扁了扁嘴輕聲訓斥了幾句,偏頭朝著趙清清笑了笑:“我這個丫鬟也是不伶俐慣了,妹妹可莫要見怪。”
趙清清抿著唇輕笑:“若說香梨不伶俐,那全府上也沒有多少伶俐的丫鬟了。”
說著,便將方才在地上撿到的紙張輕輕放到案桌上,麵上卻是叫人一眼就能看出來的疑惑。
“我閑來無事寫的,妹妹瞧著可是有什麽不妥?”宋知鳶輕輕扯了扯嘴角,打量著趙清清的神色。
自公主府送來的那封信後,宋知鳶便覺得事情不同尋常。她早知趙清清字寫得好,又因著性子溫順,府上的人寫得字都會找她來指點一二,故而識得府上人寫的字的模樣。
索性今兒宋知鳶便揀了先前左承宣寫給她的那封,挑了幾個字臨摹。
回想左承宣親口同她說過,是她邀請他過來的。宋知鳶很明確的猜到是周芷所為,不過現下需要揪出模仿左承宣筆跡的人出來做人證。
趙清清回答的略有些遲疑:“倒是沒什麽不妥,隻不過姐姐的字打一開始便是這樣的嗎?”
“嗯?”宋知鳶淡淡出聲。
“姐姐莫要介懷,妹妹前些日子見王後娘娘身旁的芙蓉練的字有些怪異,但是說不上來。”
“今日揀了姐姐的字,才有些明白了。”
隻見趙清清思索片刻道:“芙蓉先前的字是不似一般姑娘家極近小女兒家姿態,頗有些力度。”
“不過前些日子妹妹見芙蓉的字全然不複先前那般,甚至字形方麵也與先前大相徑庭。”
“姐姐日後可要小心提防著些。”
這話裏的意思便是擺明了說,芙蓉的字是刻意模仿了宋知鳶的。
宋知鳶佯裝才知曉,便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那便多謝妹妹了。”
一時間,二人無言,宋知鳶輕抿了一口牛乳茶,而後仔細的用帕子擦拭著嘴角道:“我方才忽然想起一件事,聽聞芙蓉是妹妹的同鄉?”
趙清清也是個聰明人,立馬領會了宋知鳶的意思,便附和道:“說來也是,妹妹得同阿翁多說說好生關照下芙蓉那家才是。”
“妹妹算是知道了,姐姐這兒不單是栗子糕好吃,連牛乳茶也是一絕。”因著牛乳茶實在是誘人,趙清清嚐了之後讚不絕口。
因著趙清清先前那句話,宋知鳶的眉頭稍稍鬆了鬆,柔聲道:“那便常來坐坐,我叫廚子換著花樣做給你吃。”
因著心頭惦記著宋知鳶惦記的緊,本應該耽誤上四五日的車程,劉瑾硬生生第三日夜裏便趕回了府。
因著迎公主回京茲事體大,其行程也未告知旁人。所以當劉瑾敲開代王府門的時候,先前陷入熟睡的王府頓時喧鬧了起來。
哪兒用得著這麽麻煩,劉瑾屏退了一幹過來伺候的小廝,徑直朝著宋知鳶的院子走過去。
能早一點回來見到小姑娘,摟著小姑娘,他的心裏就甜滋滋的。
不覺間加快了腳步。
待他推開門,正對著門的案桌上置了盞燈,一豆燈光打在小姑娘的發梢上,叫人看了格外舒心。
而他的小姑娘,現下正胳膊直著頭,在打著盹兒呢。
作者有話要說:劉小鸞是預收文《蒙塵美人》的女主哦~
文案在此,各位老板走過路過不要錯過~
人都說山上有個如花似玉的美人兒,一顰一笑掩不去的風情
隻不過落了土匪窩,叫人望而卻步
偏生有人不信邪,硬是要端了土匪窩把美人救出來
那日,劉鸞眼含著淚恭恭敬敬的向衛桓和行了個禮,“多謝公子相救,奴無以為報,隻得……”
眼瞧著瘦弱書生樣公子的臉頰慢慢漲紅
劉鸞一聲令下,圍剿了衛和桓以及官兵一眾
救什麽?她可是山上的大當家
後來明珠歸位,天子心喜,為失而複得的公主指了門親事
大婚當夜,劉鸞摩挲著袖中的匕首,思忖著該刺向她未曾謀麵夫君的胸膛還是肩頭
畢竟傳聞裏駙馬其人,手腕狠厲,嗜血成性
哪知透過紅蓋頭看過去,駙馬身形瘦弱,斯文儒雅
劉鸞稍稍鬆了口氣
下一秒卻被步步緊逼抵在牆邊,那人大手掀了她的紅蓋頭,輕輕含住她的耳垂,聲音醇厚道:“被擄到山上的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