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隻見劉瑾俯身, 一把撈起宋知鳶捂緊湯婆子的小手,輕輕握著摩挲指尖:“阿鳶受委屈了。”


  饒是心裏懷疑,就算是證據確鑿放在這, 證明此時確實是宋知鳶所做,他也不想試圖相信的。


  或者說,他本能的選擇不去聽鄭晗李全等人所說所做。


  而是下意識的選擇去相信當年的那個小姑娘。


  更何況現下伺候鄭晗的奴才們都已經將陷害宋知鳶的事情招了, 至少,其他不知曉宋知鳶房中藏了左承宣印紐的人, 都是這麽覺得的。


  那他, 也要這麽覺得。


  “隻要殿下相信妾,妾即便是受了委屈,也是知足的。”宋知鳶起身行了禮, 眼淚說來就來。


  借著拿帕子擦拭眼角的空檔眼神掃過下座的趙清清, 停留片刻後嘴角含笑望向劉瑾。


  後者旋即別過眼,不去迎麵對上她投過來的視線。


  是真的死心塌地的相信她嗎?


  或許他心底也是存了疑的。


  隻不過不想叫宋知鳶明麵上受了委屈。


  許是看出劉瑾麵上的遲疑,周芷料定了劉瑾現下與宋知鳶心生了芥蒂,便尋思著如何叫這個小芥蒂逐步的放大。


  她不動聲色的瞧了眼案桌上並放的兩枚金璽駝紐, 試探的揣摩著劉瑾的意思問道:“殿下怎會有兩枚金璽印紐, 可是最近新刻了一塊?”


  “妾瞧著做工上也是極好的。”


  見提及印紐時劉瑾並沒有什麽反應,她忍不住多提了幾句。


  也正是多提了一嘴, 這會子才見著劉瑾緊緊的擰了擰眉沉聲道:“李全呈上來那枚,是先前平陽侯來府上落下的。”


  “後院的事情太閑了?”


  先前還隻是沉聲的開口, 下一句便起了腔調了, 叫周芷嚇了一大跳再不敢多嘴。


  “今日之事便罷了,剩下的你看著處置。”劉瑾環視著滿屋子的人,略有些疲憊的揉了揉額角,而後望向鄭晗淡淡開口:“至於她, 本王再不願在府上見到。”


  這是斷了鄭晗所有的後路了。


  再不願見到,除了禁閉數十載便是趕出府。單憑著鄭晗阿翁多的勢力,後麵這個選擇怕是不能要。


  不說鄭晗,自周芷聽懂劉瑾話裏的意思後也是一驚。


  外人都說代王後院相處融洽,從未有什麽醃臢事請。一方麵是劉瑾不來後院,另一方麵便是劉瑾甚少參與後院的瑣事,即便是摻和其中也隻是依著規矩來。


  而現下明明在宋知鳶房中搜出來的是左承宣的印紐,而劉瑾的印紐是被奴才給盜了去。即便鄭晗身旁伺候的招供了是鄭晗陷害宋知鳶,可鄭晗是沒有法子接近平陽侯取來印紐的。


  再怎麽著也該是劉瑾懷疑,是不是宋知鳶收買了鄭晗身旁伺候的奴才,而不是處罰鄭晗一等人。


  將這件事捋清楚後,周芷先是心頭氣悶,而後大駭的喘了口粗氣,後背發涼。


  若是劉瑾能毫無保留的這般相信宋知鳶,長此以往下去,這代國的王後之位豈不是要易主了?

  想到這兒,周芷微微眯了眼,不著痕跡的打量了宋知鳶片刻,而後輕輕歎了口氣。


  不過還好現下她才是當家主母,任憑宋知鳶再怎麽得寵也隻是個妾室不敢造次。


  —


  那小太監受罰的時候,劉瑾吩咐府上所有的丫鬟和太監過去“觀賞”。


  一道道細細的倒刺軟鞭抽下去,沒出一會兒小太監的背上便是血肉模糊成一片了。


  施罰的不知從哪尋來一塊汙布堵住了小太監的嘴,隨著鞭子抽下去他掙紮的動作起伏越來越小,終是沒聲沒息的斷了氣。


  “看不了不去就是了,怎的好端端一姑娘回來就成這副模樣了?”彼時宋知鳶正溫著酒,見香梨腿打著顫扶著木門不免大駭。


  宋知鳶是又心疼又氣惱,見屋裏的丫鬟還沒回來,便自個兒攙扶著香梨坐了下來。


  見香梨幾欲起身推辭,宋知鳶輕拍了她的肩膀安撫道:“你我之間無需這般虛禮。”


  見香梨稍稍安穩下來,宋知鳶才為她斟了一杯梅子酒。


  一時間沉默無言。


  梅子酒暖暖的,連帶著香梨的心事也鬆快了不少,至少在她還端著酒杯時是這麽想的。


  “美人。”香梨緊了緊握著酒杯的指尖,好叫指節不那麽容易的就打顫。


  旋即緊閉了眼睛,心下一狠道:“無論日後受何痛楚,婢子也要鐵了心跟著你。”


  宋知鳶略一怔愣,瞧著香梨泛白的嘴唇便知她定是被嚇著了亂說胡話,便又為她斟了一杯暖酒柔聲道:“你不跟著我還能跟著誰呢?”


  “罷了,今兒你且回去好好睡一覺,不用過來伺候了。”


  說實話自小到大她還從未見過香梨這副模樣。


  那劉瑾在府上也這般凶殘,看把小丫頭們都嚇成什麽樣了。


  想必骨子裏是沒有心的。


  這種人還是躲遠的好,不然稍不注意便是今日受罰的主角了。


  —


  夜已深,馬車輪子壓著雪後地滑的石子路,轆轆聲響徹在四下無人的夜裏,顯得格外冷清與空曠。


  不多時,這聲音便再也聽不著了。


  仔細一瞧,原是停在了代王府門前。


  “哎-殿下慢些。”李全率先出聲打破了這來之不易的安靜。


  也不知今兒吹得什麽風,平日裏滴酒不沾的殿下今兒竟然獨自在望星樓一杯又一杯的給自己灌酒。


  直到望星樓打烊,他好說歹說的才勸著殿下不情不願的出來。


  他仔細的想了想,今兒也就是個印紐丟失又找著的事情,殿下合該高興才是,怎麽還喝起悶酒了。


  說實話這幾日他能看得出來,定是宋美人那邊與殿下生了氣,兩人誰也不讓著誰呢。


  可這兩人生了氣,遭殃的可是他們這群伺候的,整日裏提心吊膽的,生怕出一個差錯便被拖出去挨板子。


  若是宋美人能好生的把殿下哄好了,說不定他們這群人也能好過些。


  這不,李全心頭盤算著這些,便趁著劉瑾醉酒不清醒時大著膽子問了句:“殿下可要去宋美人那邊?”


  黑夜裏燈籠的光瑩瑩,叫李全瞧不出劉瑾這會兒麵上的神情。


  可他還是忍不住身子一抖,垂頭靜默著不再作聲。


  劉瑾輕咳一聲,眼底在聽到李全那一聲“宋美人”後愈加清明,不耐煩道:“去書房。”


  這些日子裏宋知鳶從沒有主動過來尋過他,難不成還要他巴巴的去她那邊嗎。果真是他把她慣壞了,亦或是她心底從來都沒有他罷了。


  所以從不在意他的想法以及他的感受。


  李全見方才還略有些混沌的劉瑾這會兒已然像個沒事人似的,順從的跟在一旁,提心吊膽先前那一句會否惹惱了他。


  畢竟方才劉瑾的聲音是沒有溫度的,乍一聽還帶了些慍怒。


  這會兒李全就有些莫名其妙了,方才殿下在望星樓灌酒的時候,不是還嘟囔著宋美人的名字?怎麽現下又像是不記得了似的。


  李全搖搖頭,旋即又歎了口氣。


  這感情之事果真是叫人費解。


  次日,劉瑾酒醒後坐在床邊,輕輕揉著略有些酸脹的太陽穴,不鹹不淡的問道:“宋美人可來過?”


  李全:?他稍稍怔愣片刻才反應過來,連忙道:“奴才這就去請。”


  “不必。”眼見著李全才要轉身,劉瑾不緊不慢的開口,生生叫停了李全的步子。


  叫李全好生疑惑。


  殿下才一醒便惦記著宋美人,怎的又不請她過來?


  第三日,劉瑾在書房裏坐了有兩三個時辰後,習慣性的左手伸向桌前,卻是撲了個空。


  早些日子宋知鳶每日都過來送些茶點,每每都是放到書桌靠前麵一些的。


  劉瑾暗自琢磨著,望向守在一旁的李全:“宋美人可來過?”


  李全:?他明明一直守在殿下身旁的怎麽會知道?更何況書房外麵一直沒有動靜。


  不過李全還是小心的看著劉瑾的臉色,整理好措辭道:“若不奴才去將宋美人請過來?”


  “不必。”


  劉瑾揉了揉酸澀的眼角,他要等宋知鳶親自過來找他。


  不知是出於什麽心理,但是劉瑾覺得隻要宋知鳶來尋他,就能證明自己在她心裏一般。


  思忖到這兒,劉瑾又端起方才撂下的毛筆,仔細的批閱著公務。


  不過如此這般也不是什麽辦法,劉瑾隨即又撂下了筆。


  李全眼睜睜的看著劉瑾迅速從書桌前起身,頭也不回的快步走出書房。


  臨了,眼看著劉瑾就要見不著人影了,李全這才反應過來急忙追出去跟上。


  —


  宋知鳶這兒因著劉瑾有些日子沒有過來,顯得格外冷清些。


  還好多添了幾個火爐,好叫屋內不那麽冷清些。


  彼時宋知鳶正比對著新得來的一本詩選練著書法,自從上輩子的事情中醒過來之後,她便再也沒讀過話本子。


  平日裏得了閑非要讀些什麽書不可時,她倒是樂意尋些詩選過來一飽眼福。


  “你且去廚房看看梅花酥做好了沒。”宋知鳶吩咐身後的香梨,不過仍是專注的練著字,手裏的筆沒有停下,又添了一句:“再去泡一壺菊花枸杞子茶過來。”


  而後輕輕歎道:“殿下近些日子公事繁多難免會傷神。”


  這話顯然是說給屋裏其他伺候的丫鬟們聽的。


  依著劉瑾的性子,定然是信不過她,故而屋裏伺候的丫鬟們定然會有劉瑾的眼線。


  眼下劉瑾許久沒有過來,一兩次也就罷了,可這天天不來,若是宋知鳶再不主動去創造機會,恐怕便是要失寵了。


  畢竟現下這個節骨眼上,安國公府對劉瑾的處境並沒有一點幫扶。


  再往細處想下去,既然安國公府對他一點助力都沒有,那劉瑾自然也不會對宋知鳶再這般上心了。長此以往,先前劉瑾將她捧得越高,日後她便摔得越慘。


  眼下還是要緊緊的抓住劉瑾才行。


  “美人說的可真是準,婢子才一走到廚房便聽奴才過來說才做好了。”


  “得虧去拿的及時,若是放涼了一會兒可就沒這般滋味了。”


  香梨嬉笑著將托盤放到宋知鳶麵前的桌子上,又去尋了個食盒,同宋知鳶一齊將茶點穩妥的往食盒裏收拾。


  才放進了大半的梅花酥,便聽院子外麵衣料聲和步子聲窸窸窣窣的響。


  竟是許久未曾來後院的劉瑾。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還是18:00更新呀寶貝們!

  蠢作者已經躺平等待小天使們獵殺了嗚嗚嗚


  謝謝各位小天使們指出不足


  蠢作者會好好反思不斷進步d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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