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殿下來了多久了?”
“約莫有半個時辰了。”那小丫鬟沉不住氣, 回話的時候也是憂心忡忡的。
白白嚇了宋知鳶一跳,她還當是發生了什麽事情呢,原是這小丫鬟因著劉瑾等的久了便這般樣子。
這小丫鬟不能留了, 若是在她這兒待的長了,難保她不被這小丫鬟嚇出一身毛病。
“我知曉了。”宋知鳶擺了擺手讓一眾退下。
叫劉瑾等的久了.……今兒個她得好生想想該怎麽道歉才能叫他消了氣。
從院門到屋門的距離不長,才一推開門, 滿屋的酒氣嗆得宋知鳶直咳嗽。
“香梨。”她轉身壓低了聲音悄悄吩咐:“去煮一碗醒酒湯過來。”
定是今兒個中秋家宴上玩的高興,劉瑾喝多了酒, 宋知鳶心頭思忖著, 便進了房門。
可找了一圈才發現,劉瑾正將頭埋在她的書桌上睡著了。
因著屋內的酒氣實在是嗆人,宋知鳶小心翼翼的走到窗前開了一條縫, 盡量不發出一點聲響。
不過才開了窗子回身後, 宋知鳶正對上劉瑾滿是紅血絲的眼睛,著實叫她嚇了一跳。
“殿下怎的在外頭便睡著了。”宋知鳶輕輕走到劉瑾身後,為他揉著太陽穴,因著醉了估計劉瑾身上也是難受的很:“這兒硌得慌, 殿下若不進內室歇下。”
“妾叫人煮了醒酒湯, 待會喝了再歇息。”
許是因著才醒的緣故,劉瑾的意識還沒有回來, 隻輕輕反握了她的手:“可見到頤和了?”
“嗯。”宋知鳶輕輕頷首,嚴格意義上來講, 確實是見到了。
而且既然在望星樓見到了劉頤和, 劉頤和勢必也沒有參加家宴。
這話聽得劉瑾心下卻是一沉,分明約她的並不是劉頤和,又如何能見得到?
這是不想同他說實話了。
“可有看看什麽其他有趣的地方?我記得頤和可愛拉著你到處玩鬧了。”劉瑾的拇指並食指輕輕摩挲著宋知鳶的指尖,一陣酥酥麻麻的感覺直衝到她的心間。
宋知鳶強壓下同劉瑾道明事實的衝動。她該同他講什麽?講左承宣即便娶了劉頤和也依舊糾纏她嗎?
這叫她如何說得出口。
更何況若是劉瑾聽了難保不起疑心, 現下劉瑾對她並不是真心實意的,若是再有這般莫須有的事情,想必近些日子所做的那些博好感的努力也是終究白費了。
再者她今日已經同左承宣說的很清楚了,左承宣會死了心的。
想到此處,宋知鳶輕飄飄答了句:“左不過在一塊聊家常了。”
當適時,香梨端過來醒酒湯,濃的發黑的湯汁看的人心頭發苦。
“殿下用些吧,不然明日又要難受了。”宋知鳶從書桌的抽屜裏拿出了一小盒蜜餞,取出一顆放在劉瑾手心裏,嘟著小嘴道:“妾私藏的可是給殿下了。”
劉瑾怔怔的看著手心裏的蜜餞,一時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阿鳶,我隻希望日後我們可以坦誠相待。”
因著醉酒的緣故,劉瑾嗓音喑啞,說出的話也是醉人。
話音未落,劉瑾仰頭將碗裏的醒酒湯一飲而盡。
這邊宋知鳶覺出劉瑾意有所知,不過今晚的事情她是決心閉口不談的,便也訕訕笑著應了聲。
眼見著一日涼過一日,代王府上早早的生起了地龍。
不能說劉瑾為人奢侈,而是他的小姑娘整日的犯懶,尤其是隆冬時節,更是不樂意起身。
連為他去書房送茶點都得好生的哄著,才肯三天去上一趟。
這日劉瑾正同宋知鳶用著午膳。
劉瑾瞧著宋知鳶耷拉著眼皮半眯著眼睛,似是沒睡醒似的,覺得好笑,便撂下了筷子好整以暇的瞅著她:“原先還是勤快些,怎的現下連用飯的力氣都沒有了?”
話雖這麽說,劉瑾還是夾了塊炙豬肉給她,旁的不說,小姑娘每每見了肉食總會兩眼發光。
哪知宋知鳶才用筷子挑了挑劉瑾給她夾的菜,胃裏便一陣翻湯倒海,泛起了惡心。
窗外正飄著雪花,有些許不小心落到了窗子上,轉瞬便消融了。
先不說屋內地龍正旺,單是擺放到床邊的那些個火爐,也是極其有分量的。
劉瑾見宋知鳶這般,手忙腳亂的將她抱到床榻上去,又倒了杯茶送過來。
“李全,快去宮裏請太醫。”劉瑾攥著小姑娘的手頭也不回的喊道。
小姑娘的手實在是太涼了,若不暖和著些,怕是對身子不好。
卻看宋知鳶輕輕扯了扯劉瑾的衣袖,微微啟著泛白的嘴唇,有氣無力道:“殿下,這不合規矩。”
尋常隻有皇子或是正室才有資格請太醫來府上,她不過是一妾室,又如何能逾了矩。
更何況,到時人們議論起來隻說是她狐媚惑主,叫代王壞了規矩,這糟蹋的還是安國公府的名聲。
這邊劉瑾渾不在意的給宋知鳶掖了掖被角,輕聲安慰道:“本王身子不適,還不能請太醫過來看看了?”
話已至此,宋知鳶也沒法再去攔阻。不過又一陣眩暈感突來,她又是忍不住作嘔。
劉瑾輕輕拍著她的背,待宋知鳶好些了後,又去倒了杯熱茶過來。
心頭卻是越思索越覺得不對勁。
“阿鳶。你不會是.……”劉瑾試探的詢問,眼神緊緊的盯著宋知鳶的小腹處,嘴角扯的弧度卻是越來越大。
宋知鳶也是納悶,先是怔愣一會然後又垂頭看了看自己的手腕。
玉鐲的觸感冰涼,奇怪的並沒有聞到先前那股濃重的麝.香氣味。
或許是時長戴著,戴久了便聞不出來吧。總之她不會有身孕便對了,想到這兒宋知鳶無意識的鬆了口氣。
不過這個小動作卻是沒有瞞過守在床邊劉瑾的眼睛。
劉瑾輕輕擰眉,心下一沉。腦中不由自主的大膽的揣測開來:或許小姑娘知道玉鐲裏麵藏了東西?若真是這樣的話,那她對左承宣可真是情深義重。
他下意識的冷哼一聲。
因著劉瑾在身旁,宋知鳶也不敢表現的太過於異常,隻勉強堆了堆笑,輕聲道:“但願吧。”
一時間二人懷揣著心事,相對無言。
“熱……”宋知鳶見氣氛突然間冷了下來,再看劉瑾眸中一黯,頓時不知該如何自處。便歪著頭哼哼唧唧的掀開了被子的一角。
“阿鳶乖。”一旁的劉瑾見此,胳膊不受控製的又為她拉上了被子。而後又是自嘲的笑笑。
何必呢?
既然她心思都不在他身上了,還這般寵著做什麽?
不出一會兒,宮裏的太醫匆匆忙忙的趕到。
李全緊隨其後,進了屋。卻是總覺得哪兒好像不太對.……這代王殿下的眼神,怎麽跟那日杖斃小太監時一樣?
想到這兒,李全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夫人可是常常三伏天冒虛汗?”
這太醫在宮中浸.淫多年,見代王殿下如此重視,稱呼方麵自然不能叫低了。
宋知鳶輕輕應了聲:“幼時曾不慎落了水,打那以後總覺得身子發虛。”
這話說的不假,秋末裏宋珊與她雙雙跌入了冰湖,她身子差高燒三日不醒。
後來病臥在床時著了涼,雖說不是什麽大事,總歸是落下了病根。
再看那太醫細細診著脈,眉頭卻是深深的皺起。
“可是有什麽不妥?”劉瑾見太醫的久久的不說話了,不免有些急躁。
剛開始他隻以為他的小姑娘懷了身孕,不過看樣子,隻要小姑娘平安無事便是最好的。
“夫人這是寒氣入體,虛火旺盛。”又過了一會兒,太醫收回方才診脈墊著手腕的帕子,對著劉瑾行了個禮:“微臣現下開個方子,夫人依著進行調理便是。”
“若是平日裏泡泡溫泉,更是個極佳的法子。”
這京都裏有溫泉的地兒便是宮裏了,但憑借她現下的身份怕是用不上,就算是用上了也是叫劉瑾處於不利的地位。
“不是什麽大事吧?”聽了要喝藥,宋知鳶撇了撇嘴,她最怕苦了。
若不是什麽比較麻煩的毛病,她便不喝藥了。
“夫人可得仔細的養著,這體寒之症說大事也不大,說小事也不小。不過夫人這病拖遝了數年,若是不及時調理好,怕是日後難有子嗣啊。”
這太醫說的也是苦口婆心。
若是宋知鳶真的想有身子的話,這會兒怕是要被感動了。
不過於她而言有身子倒是個麻煩,便敷衍的應下。
一旁的劉瑾瞧著宋知鳶聽了太醫的話後渾不在意點點頭,心下一沉,眉毛下意識的皺了起來。
可宋知鳶分明是答應著了,他一時半會兒也挑不出什麽錯來。
“你且在屋裏好生養著,待會好好地把藥喝了,我先去書房處理公務。”待太醫走後,劉瑾也不願多待下去,可話說出口卻是數不盡的溫柔。
“嗯。”宋知鳶隻覺得身上乏力的很,連眼皮都懶得抬一下,便輕輕應了聲。
看在劉瑾眼裏是極致的敷衍,他怒極,甩了甩袖子卻終是說不出一點重話,便一聲不響的離去了。
前些日子下了雪,奈何宋知鳶病臥在床,縱然有賞雪烹酒的心思,卻是有心無力。
這不,才過了幾天又趕上了一場鵝毛大雪。宋知鳶便帶上香梨,尋了個離她院子比較近的亭子賞雪去。
所謂下雪不能化雪冷,宋知鳶還是裏裏外外的裹了不少衣裳,倒顯得人胖了一圈。
不過看起來還是苗條的,因為宋知鳶本就瘦的跟竹竿一樣,風一吹便倒了。
彼時宋知鳶手裏正抱著個湯婆子,滿是期待的瞧著眼前火爐上的清酒,隻待酒熱了一口下肚。
“香梨,你且過來坐吧,這兒沒有旁人。”宋知鳶瞧著自己一個人在這兒煮酒著實有些寂寞了,便招呼香梨過來同坐。
“這.……殿下的位子,婢子怎可僭越了。”香梨說的惶恐。
倒是叫宋知鳶聽了後愣了一下,而後又輕輕笑道:“隻你我二人過來,沒有旁人的。”
卻見香梨麵色驚慌的撲通一聲跪下,叫宋知鳶好生納悶。
“美人,殿下已經有八日沒有過來了。”
往日劉瑾恨不得每日都在宋知鳶院子裏呆上一天,現下卻是一連八日沒有過來。
香梨本以為宋知鳶難得有這般閑情雅致,是要邀劉瑾過來重歸於好的,沒成想宋知鳶壓根沒有這份心思。
再這樣下去,宋知鳶可是要失.寵了啊,怎的她家主子沒有一點覺悟。
“沒來就沒來吧,倒也樂得清靜。”宋知鳶取出酒壺斟了兩杯酒。
“殿下?”跟在劉瑾身後的李全見劉瑾停下步子,心覺不好。
哎喲這姑奶奶啊,這殿下聽聞宋美人難得的出了院子賞雪,方才還在研習兵書,這會兒是二話不說撂下筆,巴巴的趕過來了。
平日裏但凡誰打擾了殿下研習兵書,可是了不得的一記罪過。
沒成想隔著老遠才見著宋美人的身影,這紮人心窩子的話就這麽不偏不倚的傳過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劉瑾:蝦仁豬心嗚嗚嗚
宋知鳶:?你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