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阿鳶!”門外劉瑾聽到屋內茶杯摔碎的聲音先是頓了步子, 而後急急的快步趕過來,一把抱起宋知鳶轉身便走。
本就惦記著他的小姑娘,下朝後便急急地趕回府上, 沒成想李全同他說小姑娘執意去請了安,還在外頭等了半個多時辰。這還不算,偏巧進了周芷的院子, 他遠遠地看到小姑娘跪在地上。
細胳膊細腿兒的,看得他心兒顫, 更別說小姑娘體力不支暈了過去了。
因著突然見到劉瑾, 屋裏的美人們無一不端坐好,不敢壞了一絲規矩。在府上待得久了她們早就知道,殿下可不是什麽純良之輩。
畢竟上回自小跟著殿下的小太監犯了事, 殿下可是叫人活活給打死了, 更何況是一年裏跟殿下見不著幾次的她們。
“殿下—”周芷尚未反應過來是什麽事情,不過終究不是什麽好事,急忙的喚了聲。
而劉瑾則是頭都不回,語氣生冷:“在你院子裏待著, 好好反省。”
隨後便徑直朝外麵走去。
這話說的不重, 卻是重重的打在了周芷的身上,自她嫁進府上這麽多年來, 這是第一次覺得自己的地位受到了威脅。
周遭坐在旁邊的美人們也是麵麵相覷,就算再蠢笨也猜得出來, 府上以後怕是要變天了。
“殿下。”宋知鳶稍稍恢複了些力氣, 玉藕般的胳膊緊緊的環住劉瑾的脖頸,細細的出聲:“殿下可莫要怪罪了娘娘,是妾身子不好。若是因著妾令殿下與娘娘生了嫌隙,妾該如何是好。”
單憑她自己沒有劉瑾的支持, 終究是扳不倒周芷的。如今現下劉瑾對安國公府的忌憚,她得盡早多製造些劉瑾與周芷的嫌隙才是。
聽到宋知鳶的聲音,劉瑾腦中緊繃的一道弦才緩緩的放鬆下來。他看著將頭埋在他胸口的宋知鳶輕輕歎了口氣。
昨日終究是他把持不住孟浪了些,顧念著小姑娘身子弱讓她多睡會兒,沒成想還是依著規矩過來請安敬茶,真是執拗的性子。
“殿下。”小姑娘手上沒有力道,輕輕搖著他的袖口,眼睛忽閃忽閃像是討糖吃的小孩一般清明,等著他的答複。
在他印象裏,周芷其人安守本分,旁的他也實在不了解,畢竟在小姑娘嫁過來之前他一般是不踏足後院的。
想來小姑娘頭一日過來敬茶周芷就搞成這番模樣,若不略施懲戒,指不定以後小姑娘被欺負成什麽樣子。想到此處,劉瑾的心生生的揪了一下。
他沉思良久道:“莫要操心旁人了,養好自個兒再說。”
劉瑾聲音柔柔,如同一隻羽毛輕飄飄的撓在心上。
叫跟在一旁的李全驚得下巴都要掉了,他們的代王殿下向來對人都是冷冰冰的,什麽時候這般溫和過。
怕是安國公府的這位主子的福氣還在後麵呐。
“嗯。”宋知鳶哼哼唧唧,又刻意的將小腦袋往劉瑾的懷中縮了縮。
劉瑾低頭看著懷中的小嬌嬌,無聲輕揚著嘴角。一晃神卻看到小姑娘倒吸著涼氣,壞了!他腦中的弦突然崩裂開,隨即抱著她快步回了院子。
待到將宋知鳶放回到床上後,劉瑾低頭細細查看著宋知鳶玉藕一樣的胳膊。
果然,周芷燒的茶水燙的很,生生叫小姑娘的手燙紅了,腫高了一大塊。
“嘶~”還未碰到小姑娘手上被燙的那塊皮肉,隻見了一點兒風,她便受不了了。
“疼。”宋知鳶眼裏噙了淚,聲音輕顫,叫劉瑾的心狠狠的揪了一把。
“乖,先稍稍忍著些,太醫過會兒就來了。”劉瑾輕聲安撫,卻總覺得說什麽都不合適,瞧他這笨嘴,平日裏朝堂上舌戰群儒的口才怎麽沒有了。
劉瑾仔細的給宋知鳶掖了掖被角,又捧著冰塊懸在宋知鳶被燙傷的那處,叫她稍稍好受些。
哪知眼神一瞥,視線緊緊的定在了宋知鳶腕上的玉鐲上。
“好看嗎?”小姑娘的心思還真是單純,方才還疼的緊皺著眉頭,這會子咧著嘴笑話他。
“好看好看。”劉瑾低頭,輕輕吻在宋知鳶的手腕上,望向她的眼神裏盡是邪氣:“我們阿鳶最好看了。”
果真是個沒臉沒皮的,宋知鳶自知比不過便偏頭翻了個身,再不去看他。
回頭的一瞬間,上揚的嘴角也緩緩落下來。
看方才劉瑾的神情,應該也是看出這玉鐲子的不妥來了,不過還是裝作什麽也不知道的樣子與她調笑,嗬。
剩下的事情她也沒怎麽聽著,雖說隻是假意暈過去贓上周芷一筆,不過她也實在是身子不適,才一沾了枕頭便就入了夢。
許是日有所思的緣故,宋知鳶隻覺手腕上一陣輕鬆,原是玉鐲被劉瑾取了下來。
方一夢到這般景象,宋知鳶倏地驚醒下意識的撫上手腕,一番動作下來燙傷的皮膚扯的生疼,不過腕上的玉鐲還在。
莫名有些失望是怎麽回事,她揉了揉腦袋。
胳膊上的藥香倒是叫她心裏靜了下來。
許是聽到了動靜,香梨這會兒也來到了宋知鳶床邊:“美人。”
“現下幾時了?”宋知鳶瞧著外麵黑沉沉的天,一時半會兒還沒反應過來。
“已經酉時了,方才殿下那邊的人傳話過來,說是等會殿下過來用膳呢。”香梨喜滋滋的回話:“婢子這就伺候美人梳妝。”
俗話說出嫁從夫,隻要劉瑾來宋知鳶的院子裏次數多了,府上的人就不敢看輕了她們,香梨是由衷的為宋知鳶高興。
宋知鳶撫了撫額,從前是她單方麵的喜歡劉瑾。不過若是需要劉瑾助力來扳倒周芷的話,在沒有她單方麵喜歡劉瑾的前提下,得叫劉瑾單方麵願意為她做事才是。
從前看話本子看得多了,對付男人的方法她還是會的。
“且去備些鵪子水晶膾和小酥肉來。”話音才落,她便下意識的愣了一會兒,對於劉瑾的喜好她現在竟然還能脫口而出。
罷了,這終究不是一件壞事。
今兒宋知鳶揀了件山茶黃暗花仙鶴紋織金交領襦裙,熏了甜膩膩的梨香,倒是襯的人也俏皮了不少。隻是臉上的妝容香梨為她配了幾個顏色,總覺得不是那麽合適,這一磨蹭主仆倆竟然連劉瑾什麽時候來的都不知道。
“香梨,你且看看半扇形的花鈿如何。”先前香梨為她畫了兩三個,宋知鳶總覺得不是很滿意,這會兒便自己動手開來。
“梅花形倒是不錯。”一聲音在宋知鳶的頭頂響起。
“也是,梅花形不似半扇形古板,但是個不錯的式樣。”宋知鳶倒是沒覺出什麽不妥,將話給接了下去。
哪知細細的毛筆還沒有點到眉間,宋知鳶覺出不對,透過銅鏡看清身後人的樣貌後,立馬將手裏的東西甩到一旁去,急急忙忙的行了禮。起身時不小心蹭到了凳子,梳妝台這兒好一陣狼藉。
叫劉瑾看的哭笑不得,瞧這急躁的性子,不過是行了個禮差點給磕傷了,劉瑾連忙將她扶了起來:“怎麽還跟小時候一樣毛躁。”
卻見宋知鳶立馬撇了嘴,將劉瑾扶在她身上的手一把拍開:“殿下慣會取笑人,敢情殿下小時候不毛躁似的。”
劉瑾細細看著她的神情,一副受了天大的委屈模樣,活脫脫是個不講理的,便輕歎一聲小心的撩起她的衣袖:“可有好些?”歇了大半日,宋知鳶胳膊上燙傷的那塊皮膚已經消了腫,除了樣子叫人看了觸目驚心外,恢複的還好。
“燙傷的那塊快好了,就是妾抬手投足間都得護著些袖子了。”方才的氣剛消了些,這會子宋知鳶又是氣悶。
身上有青青紫紫的痕跡也就罷了,連胳膊上都是,叫她怎麽出得了門。
劉瑾聽出來了,小姑娘這是生氣了拐著彎的責怪他呢。不過他隻張了張嘴,想說點好聽的話哄哄小姑娘,可話到了嘴邊,總覺得說什麽也不合適。
唉,他無奈的搖搖頭是長歎一聲。果真是要栽倒小姑娘身上了,怎麽就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呢。
因著已經是酉時三刻,秋日天黑的早,故而院子周遭也是格外的安靜,宋知鳶的屋內早早的點了幾盞燈,又加上今兒個劉瑾過來,也算是熱鬧的緊。
說實話,用晚膳的氛圍還算是和諧,如果能無視掉劉瑾時不時看過來的視線的話。
自然眼不見心不煩,宋知鳶打一開始都沒有理會他。可是她每要伸著筷子去夾菜的時候,想吃的菜都會比她的筷子要快上那麽一會兒,落在她眼前的餐盤裏。
反複幾次下來,宋知鳶心裏憋著口氣。怎麽著,存心羞辱她不是?
這邊劉瑾倒是沒有想那麽多,隻顧忌著她胳膊上的傷,同時也存了心逗她,便也替她夾了菜。沒成想小姑娘卻是不領情,隻一昧的垂著頭小口小口的用膳。
或許是害羞了?腦海中才冒出這麽一個念頭便被劉瑾自個兒給堅決否定了。
不對,不是害羞,一定是被他的體貼以及無微不至給感動了。
等會,怎麽越看越不對勁,感動就感動吧,金豆豆掉了下來是什麽意思?
天,小姑娘囂張跋扈的樣子他見得,調皮狡猾的樣子他也見得,唯獨掉金豆豆的時候是最最見不得,也是最最讓他手足無措的。
現下見她這個樣子,劉瑾心下也慌了神,手忙腳亂的從衣袖中取了帕子,擦拭著小姑娘的眼角。
“可是胳膊上的傷又疼了?”得虧李全並沒有候在旁邊,若是被他聽去了,定又是懷疑上幾百遍自己的聽力狀況。
畢竟連劉瑾自個兒都沒有注意到,自己剛才輕聲問的話是帶著顫的,給宋知鳶擦淚的手也是哆嗦的。
“妾今兒見了府上的幾個姐姐。”宋知鳶順勢撲倒劉瑾懷裏,纖手攪著他的衣帶把玩,一雙大眼睛忽閃忽閃帶了淚看向他:“如今妾來了府上,有殿下陪著自然是歡喜的,可府上的姐姐們又是如何?”
“若是,若是哪日府上又來了什麽妹妹,殿下豈不是也要把妾給忘了。”
卻沒成想劉瑾撩起宋知鳶額間的碎發撚在手指間把玩,強行壓下心中的躁動,深吸了一口氣故作鎮靜道:“阿鳶又在撩撥我。”
宋知鳶:???她分明在說另一件事啊,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