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宋知鳶臉霎時紅了。


  有什麽原因讓一直跟在他身後的小姑娘,這會兒竟與他疏離了些?


  他的心尖尖啊,若非這般惡劣一些,又怎會有幸見到她臉紅可愛的樣子。此番心裏想著,便更想立刻娶她進府。


  “救命啊,姑娘落水了。”不遠處有丫鬟和小廝路過湖邊高喊。


  這會兒劉瑾才怪怪的放了手,宋知鳶才得以從他懷裏掙脫出來且後退幾步。


  還好小徑旁邊樹木較多可供藏身,才不至於宋知鳶與劉瑾這般被人發現,宋知鳶長呼一口氣。


  等會兒,姑.……姑娘落水?哪個姑娘?

  宋知鳶心生不對,這便要出了小徑尋上香梨一塊兒過去,沒成想手腕又被身後惡劣的劉瑾給扯住了。


  “別去。”劉瑾輕輕開口,眼神裏晦澀不明。


  宋知鳶見了這副神情心生嫌惡,挑了挑眉賭氣道:“我若非要去呢,為何還要凡事聽你的為之?”


  “那你便去吧。”劉瑾抬眼對上宋知鳶疑惑地目光,別有深意的笑了笑:“若你想嫁了太子府上。”


  “果然是你。”宋知鳶又想起方才見了的麵生小廝,不由得感歎。


  “姑娘這是在說什麽?本王左不過是與姑娘見過一麵罷了,至於姑娘為何落水,本王便不得知了。”劉瑾抖了抖折扇,意氣風發。


  隔得不遠,透過層層的樹枝,宋知鳶尚能看到一身強體壯的小廝把宋珊從湖裏撈起,不知從哪尋了個擔架,快步抬著往後院走去。


  緊接著安國公與太子前後腳的來到湖邊。


  畢竟是不相幹的人,太子劉堯的臉上看不出一絲擔憂與焦慮,甚至都沒有給過湖邊一眼。


  “既然令嬡不慎落水,本宮改日再來吧。至於婚事,不多日父皇便會下旨,還請國公好生準備著。”劉堯理了理身上的袍子。


  安國公謙卑的拱手:“自然。”


  劉堯見此也毫不客氣,隻輕輕甩了衣袖:“本宮便回了。”


  “恭送太子殿下。”


  待送走了劉堯後,安國公先前因女兒落水而焦慮非常的神色一掃而空,隨手遣了個小廝過來吩咐道:“去尋個郎中過來,再拿上些藥材送去二姑娘的院子吧。”


  隨即安國公長歎一聲:“本就不必叫她落水,到底是委屈她了。”


  看到這兒宋知鳶才明白過來,投湖一事隨便找個小廝亦或是丫鬟過去頂替了宋知鳶便行得通,哪兒還用得著大費周章的喚了宋珊過來趁人不備。分明是劉瑾不知從哪兒得來的消息,來替宋知鳶報仇來了。


  宋知鳶偷偷瞥了劉瑾一眼,隨後又若無其事的撫了撫發簪:“若是代王殿下沒有其他事,民女便告退了。”


  “芸香,付小芸,付三消。”劉瑾的嘴唇緩緩開合。


  宋知鳶:???


  聽著怪異,似乎劉瑾知道什麽內情。不過劉瑾這人又是滑頭的很,思忖著可能問不出個所以然來,宋知鳶索性轉身就走,再不理會她半分。


  “怎的?宋姑娘不好奇芸香的身份,甚至宋珊宋嫣的身世?”劉瑾說話出奇的慢,也正是這樣他口中所說的每一個字都重重的打在了宋知鳶的心頭。


  “不管怎麽說,我們府上的事情還輪不上代王殿下來管。”


  宋知鳶心生厭煩冷冷道:“聽聞代王殿下府上美妾眾多,不煩心自己後院事倒關心上安國公府的家事了。”


  哪知劉瑾的關注點更是奇妙的很,隨意搖了搖手中的扇子:“聽聞姑娘治家有方,若是來我府上,便不必憂心我的後院出沒出亂子了。”


  “無恥之徒。”宋知鳶恨得咬牙切齒,狠狠的咬出這麽幾個字。


  好在劉瑾也不惱,隻淡淡勾了勾嘴角從懷裏掏出一封書信:“付三消我已遣了人押他入了郊外一所宅院,關於他的身份你且看書信所說便可。”


  宋知鳶心知此事必事關重大,便也規規矩矩的道了謝。


  怎麽辦,好像欠的人情越來越多了。


  當陳年舊事逐漸趨近水落石出時,有時候我們往往不敢去揭開它最後的謎底。


  就如這會兒站在郊外宅院的宋知鳶。


  “你說芸香為什麽不讓其他人知道她還有個兄長?”宋知鳶靜靜的站在宅院門口,看著門上邊角泛黃的“福”字出神。


  “或許是因為有牢獄之災?”香梨試探性的回話:“姑娘還是回去吧,總歸是牢獄裏的囚犯,犯不著姑娘親自過來探望。”


  宋知鳶別了視線,偏頭看向香梨:“你還記得有一日牧兒說錯了話,喚宋嫣姐姐?”


  “姐姐。”宋知鳶喃喃。


  “姑娘?”香梨一愣,還未注意便見宋知鳶提了衣裙拾級而上。


  總歸是個大宅院,盡管年歲久了些,破敗了些,裏頭的格局陳設還是一頂一的。


  付三消住的這間屋子,許是因著窗前種了棵大樹的緣故,光線比尋常的室內要暗上一些。


  木門咯吱咯吱的搖曳,香梨為宋知鳶推門,起了一陣塵土。生生叫這昏暗的室內更是朦朧的看不清。


  宋知鳶拿了帕子在臉前揮了揮,掩住了口鼻,這才試探性的邁過門檻。


  這間屋子不大,所以宋知鳶隻一眼便看到了有人在床上歇著。再走過去一看,那人衣服雖是新換的,不過有大片的血漬,許是在牢獄中的舊傷還未治愈,一動牽扯間又開了舊傷的口子。


  不需走近,隻遠遠的看著便知此人在牢獄中受的折磨不小。單是枯黃皺皺巴巴的皮膚,蓬鬆雜亂沾了樹葉的蓬發,便叫人見了觸目驚心。


  香梨為宋知鳶搬了個椅子,叫宋知鳶坐在離床還有三步的距離。這個距離叫她看得清床上人的容貌神情反應,又不至於叫她被傷著,甚好。


  不過宋知鳶才走近床邊,床上那人便不受控製的顫抖著身子。


  宋知鳶趕忙快步坐下,不再弄出動靜嚇著付三消,同時也出聲安慰:“莫怕,我隻是來問你句話的。”


  許是宋知鳶聲音柔和,叫付三消聽了竟再也沒顫抖。


  床上躺著的付三消微微偏頭,麵黃肌瘦,臉頰留有大片疤痕,眼神也是黯淡無光。但是從桃花眼以及高挺的鼻子,也不難看出此人曾經也是風流倜儻。


  聽到腳步聲,躺在床上的付三消微微偏頭,瞳孔微微聚焦反應了好一會兒才微微張了嘴:“你是.……安國公府的.……嫡姑娘?”


  宋知鳶先是愣了一會兒,後來尋思著付三消先前在安國公府做過事,能認出她也不足為奇,便就輕輕點了點頭朗聲道:“想來你也能猜出我今日來的目的。”


  “其實我一直好奇,坦蕩正直之人為何莫名的辭了安國公府的活計,甚至因著偷竊的罪名入了牢獄?”宋知鳶刻意的將語速放緩,生怕床上那人反應不過來:“若說是盜竊,在牢獄中關押一段時間也就罷了,怎的……?”


  宋知鳶沒有繼續說下去,比起說出自己的想法,她更喜歡看付三消的反應。


  許是先前在牢獄中對人的消耗巨大,付三消情緒如何不必猜度便能看得出。隻見他手掌死死地揪著身下的被褥,手背上的青筋一根根凸起,先前暗淡無光的眼神一時又充斥著憤怒,連帶著這具身體勉強有了些人氣。


  宋知鳶稍稍向前移了移身子輕聲開口:“隻要你願意,你的敵人便由我幫你收拾了去。”


  或許是被心下的憤怒刺激到了,付三消猛地偏頭,眼底的猩紅還未散下去,如同才從地府來的惡鬼一般,倒是把宋知鳶驚了一跳。


  “難道我不願意,嫡姑娘便不會解決了李聽蘭嗎?”付三消眼中的猩紅稍稍散了些:“姑娘隻不過是想要尋個名正言順的理由罷了。”


  “你們這些富貴人家,總是做這些表麵功夫。”


  李聽蘭便是李姨娘的小字。


  還未等得及宋知鳶答話,付三消便環顧了屋子一周,眼神死死的釘在了門口的侍衛身上,嗤笑一聲:“這便是嫡姑娘拉人入夥的態度嗎?”


  付三消畢竟是個小廝,又加上在牢獄中被摧殘了多年,言語間也是沒有規矩的很。


  “大膽!說什麽粗鄙之語汙了我們姑娘的耳朵。”香梨憤憤上前斥責。


  哪知付三消隻淡淡的看了香梨一眼,便靜靜的閉了眼睛拉上了被褥。


  “香梨,你先出去吧。”宋知鳶見此也無法,隻得遣了香梨。


  不過付三消還是沒有要跟她繼續談判下去的興致,依舊閉目養神興致缺缺。


  “你們都回去吧,莫要再在門邊守著了。”宋知鳶隻得走到門邊,吩咐門前守著的侍衛們。


  “保護姑娘的安危是卑職們的任務。”一領頭的侍衛垂頭抱拳:“也是.……代王吩咐下來的命令。”


  宋知鳶一向冷靜自持,這會兒聽了“代王”兩個字條件反射式的又羞又氣,冷冷道:“稍微離得遠些了還不能護我周全不成?”


  “還是說……”宋知鳶緩步輕輕湊到侍衛眼前,似笑非笑的問道:“你是代王安置過來探聽我的情報的?”


  “卑職不敢。”那侍衛頭領立時慌了,無奈之下攜眾侍衛去了離屋子約莫五十步處。


  待進了屋子,卻見先前還在床上躺著的付三消,這會兒已經坐到了旁邊一個小幾旁,正用著宋知鳶帶過來的茶點。


  宋知鳶也不出聲,隻在付三消要去取糕點時,把盤子給撤了。


  “就從最一開始講吧。”宋知鳶轉了轉手腕上的鐲子。


  付三消麵上有些許不滿,不過還是將沾了糕點粉末的手在衣袍上擦了擦,便斂了斂表情正色道:“看在姑娘如此有誠心的份上,付某不吐不快。隻不過……”


  “不必擔心,隻要你道出原委,芸香連同牧兒我都護她們無憂。”宋知鳶懶懶的掀了掀眼皮。


  “既然姑娘這麽說了,付某在此謝過。”付三消扯了扯嘴角:“不過念在我道出當年事情經過的份上,若是付某不小心惹到了姑娘,還請姑娘寬恕,履行諾言才是。”


  “這是自然。”宋知鳶輕輕點了頭。


  她隻當付三消要她寬恕了他當年做的那些個錯事,沒成想這話裏還有另一層意思。


  作者有話要說:頭鐵選手永遠快樂的更文!

  吃了太多苦,鈕祜祿知鳶誰也不敢一昧地相信了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