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阿娘.……阿娘被打了。”牧兒哭的直打嗝,說話也斷斷續續的。


  這話聽得宋知鳶一驚,一邊輕輕幫牧兒順著氣,一邊寬慰道:“你阿娘不是姨娘身邊人嗎,怎的出手打她?”


  “為著姐姐,姐姐……”牧兒自知失言,急忙改了口:”姑娘今日被趕回來了。”


  這話聽在宋知鳶耳朵裏便不是那回事了,不過眼下牧兒心裏存了防備,她也不好再問下去,隻寬慰了她幾句,又叫人送了些傷藥和茶點過去。


  “先前叫你查的芸香底細,怎麽樣了?”


  待料理完牧兒這樁事,宋知鳶回了院子後便急急的屏退屋內一眾人,隻留下香梨。


  “說起來奇怪,都說芸香有個兄弟,可倒是從來沒有聽她提起過。”香梨不解:“不過李姨娘對芸香倒是極好的,平日裏除去月俸,還會多支取些給芸香。”


  “若當真是極好,怎的忍心□□她?”宋知鳶輕輕揉了揉太陽穴:“更何況宋嫣的事情又與芸香有什麽關係?”


  “婢子也甚是奇怪。”香梨悄悄走到宋知鳶身後,為她按著太陽穴:“難不成裏麵有什麽我們不知道的醃臢事情?”


  “罷了。”宋知鳶自衣袖中拿出劉瑾送來的信輕輕放於桌上:“你且遣個人平日多留意著芸香,至於她和李姨娘,鬧得不可開交才好呢。”


  末了宋知鳶這才堪堪打開劉瑾送來的信,才讀了一行字整個人像是被推入湖底般窒息。


  這會兒她才明白方才劉瑾說的“若是遇上了什麽事,找本王也是一樣的。”的意思,以及劉瑾方才欲言又止的神情。


  “姑娘。”香梨驚呼。


  許是因著信上的事太過於駭人,宋知鳶才一站起來就頭暈目眩的緊。


  “姑娘。”香梨急忙扶住宋知鳶,小聲詢問:“是出了什麽事嗎?”


  哪知宋知鳶跌跌撞撞朝門外走去,腳步急匆匆手掌也不住的抖動:“太子求皇上賜我為側妃。”


  香梨也著實驚了一跳:“姑娘別急,眼下還沒來聖旨,許是有什麽轉圜的餘地。”


  “對,尋阿翁多商量才是。”宋知鳶這才稍稍安心下來,腦海裏卻是浮現了劉瑾的臉。


  若是非要嫁入皇家,給劉瑾做側妃也比劉堯痛快。


  誰人不知劉堯雖然貴為太子,卻是個色厲內荏放蕩不羈的狂徒。不說別的,單是被他糟蹋過的良家女,欺壓過的平民百姓便是數不勝數。若不是皇後念著嫡出大皇子去了,自小便撫養著劉堯視若己出,這個太子的名號是真真輪不上他的。


  “可家主終究是人臣,這方麵也不好說話呀。”香梨略一遲疑,索性便將心中想法講了出來。


  宋知鳶心下也明了,她阿翁多雖然貴為安國公,奈何皇上仍舊忌憚當年他是將軍時的威信與民心。安國公府本就趨於頹勢,若是阿翁多同皇上說明不願叫宋知鳶嫁入太子府上,豈不是拂了皇家顏麵,叫皇上更是忌憚?


  眼見著快要走到主院,宋知鳶深吸了一口氣,偏頭望向香梨:“你且去問問代王殿下是否還在府上。”


  須臾,香梨急匆匆的快步走來:“姑娘,主院的小仆人說是代王殿下才走不久。”


  “壞了壞了。”宋知鳶束手無措,腦子裏一直盤旋這麽一句話。


  因著害怕被賜婚,心頭焦躁又加上此時尋不著人幫助,心頭多日的委屈一股腦的如海浪潮水般湧上來。


  登時眼眶通紅蓄滿了大顆的淚水,其時一陣暖風吹過,掉下了一顆顆珍珠。


  “姑娘,若不……”香梨才要想個法子寬慰宋知鳶,卻見那單薄身形突然間快步朝前走去,竟一直不管不顧的到了安國公府門前。


  “是了,是了。”待宋知鳶躲在府門後,看清府前的馬車時,先前的淚登時收住。


  許是過於喜悅後突然冷靜下來,宋知鳶急忙轉身背對著那頂馬車,快手拿了帕子胡亂擦拭一同,又抬抬頭生生叫淚珠子止住。


  這才換上一副往日漫不經心的麵孔,緩步走上前行了個禮:“代王殿下。”


  “民女確是有要事相求。”


  抬頭間撞上劉瑾晦暗不明的眸子,說實話她有些緊張,便偏過頭去。


  “都這麽大了還不讓人省心。”一陣沉默間,劉瑾輕笑出聲,眼神裏溫柔的像是載了春風。


  真是不小心,又叫宋知鳶掉了金豆豆。


  隻見劉瑾自腰帶上取下一塊玉佩焐熱了,小心翼翼的蹭到宋知鳶的下眼瞼處:“好生敷著,若不明日便不好看了。”


  “你且放心,有我在必不會叫你嫁了旁人。”


  隻會留你在我身旁。


  劉瑾方要揉揉宋知鳶的小腦袋,沒成想後者一驚果斷的後退一步,隨即逃之夭夭。


  臨了還不忘一句:“多謝代王殿下。”


  宋知鳶這快步進了府,隻覺得臉頰發燙。


  方才劉瑾說什麽?有他在必不會叫她嫁了旁人?什麽意思???

  她還多謝代王殿下???她腦子壞了吧?

  最重要的是,她竟然!收了劉瑾的玉佩!


  她就應該把玉佩扔回給劉瑾!!!


  “姑娘,你沒事吧?”香梨見宋知鳶逃也似的自府門前回來後,有點.……不正常。


  “姑娘?”


  這會兒宋知鳶才回過神來,整理著衣衫用以掩飾心虛,麵上還是沉穩:“無事。”


  宋知鳶偷偷的將手撫上心口,努力叫心跳給放慢速度。


  怕是方才知道被賜婚後一下子亂了分寸,見到劉瑾後一下子情難自已才有這反應。宋知鳶暗暗地安慰自個兒,如今劉瑾這般定是吃透了自己的反應,她決不能中了圈套。


  “姑娘,可還要去家主那邊?”香梨在一旁小心的打量宋知鳶的神色。


  宋知鳶輕輕擺了擺手:“罷了,回院子吧。”


  先前書信裏劉頤和講的清清楚楚會盡力幫她,如今又有劉瑾承諾。雖說她信不過劉瑾的品性,不過劉瑾但凡承諾了就會做到。


  想到這兒宋知鳶的心漸漸安定下來,阿翁多年歲大了不能不該一驚一乍叫他費心才是。


  如此宋知鳶也提心吊膽的過了幾天,這件事倒像是沒有發生過一般,再也沒有了下文。


  隻不過昨日劉頤和又送來了信,邀她去萬佛寺一聚。


  若說劉頤和癡,真是癡的很。為著宋知鳶那樁事同皇上拌了嘴,一氣之下竟出宮搬了萬佛寺住著了。


  “今兒好生備些糕點,什麽櫻桃煎和槐花紫霞糕多備上點,都是公主素日裏愛吃的。”宋知鳶心裏想到因著自己使得皇上和劉頤和離了心,心下便不是滋味。


  “婢子記得呢。”香梨正拿著食盒過來,歎息的搖搖頭:“方才牧兒過來說芸香又被李姨娘給打了,真是怪可憐見的。”


  “叫牧兒看了也是寒心,小小孩子便承受著這些。”宋知鳶一時也心頭難受:“不過芸香其人也是做了些什麽事情。罷了,你且拿上些傷藥和銀兩過去吧。”


  “姑娘怎麽這次不像上次般送茶點?”香梨一時疑惑,怎麽兩次送的東西還不一樣。


  宋知鳶輕笑:“先前聰明的緊,如今這些事情也想不明白。牧兒愛吃茶點,芸香用著銀兩多。”


  自是先收買了牧兒,才能收買芸香。


  端坐於馬車裏,宋知鳶愜意的很。許久沒見著花草競相盛開的春日之景,一時心中感慨萬千。


  萬佛寺平日裏香客眾多,尋常人須得排上個大半日才能進到正殿去進香。現下可讓宋知鳶撿了個便宜,因著怡樂公主現居於此,佛寺竟也關了一天。


  所以當宋知鳶下了馬車看到左承宣時,心下還是驚了一跳。


  “宋姑娘。”還是左承宣率先打破了沉默,向她點頭示意。


  “侯爺怎會來此?”宋知鳶自然不能視而不見,便隨口問道。


  “自是來此上香求願.”


  隻求能夠娶你回家

  左承宣頓了頓繼續道:“宋姑娘也是嗎?”


  “嗯……咳.……”宋知鳶一時竟不知說什麽好,左承宣是裝傻還是裝傻?他不會連萬佛寺關寺一天也不知曉吧。


  麵上雖還是沉穩冷靜,經過萬佛寺門時,宋知鳶心下還是迫不及待的呐喊“把他攔下來!別讓他進去!”,她才不想與左承宣有什麽接觸。


  不過守在門口的僧人如同雕像一般一動不動,甚至連同多餘的眼神都沒有給他們兩個。


  倒是身後跟著的丫鬟小廝都被攔了下來,隻準了宋知鳶與左承宣進去。


  偏巧不巧,許是左承宣的小廝做事太不細心,才走了幾步左承宣的披風便鬆開,順著左承宣的脊背滑下。


  宋知鳶見此不著痕跡的向遠離左承宣的方向移了一步。


  可左承宣實在是手腳笨拙的很,費了一大會功夫係好後,披風還是歪歪的掛在身上。再一看左承宣,這會兒因著披風滑稽,全然沒有侯爺該有的樣子。


  “宋姑娘可否幫我看看是係好了嗎?”左承宣不自在的撓撓頭,耳垂紅透了。


  宋知鳶方才拿了帕子掩著嘴偷笑,聽了這話也推拖不得,隻得斂了神色順勢走到左承宣身前仔細的為他正了正衣襟,且打了個好看的絡子。


  “如此便甚好了。”宋知鳶才將絡子順好,一抬頭正撞上左承宣滿是風月的眸子。


  那眸子空空的,隻裝了宋知鳶一個;那眸子也滿當當的,裝滿了宋知鳶的樣子。


  見此,宋知鳶下意識的退後幾步,轉身便要往劉頤和所居的後院走去。沒成想衣袖處一個力量要把她往後拽。


  不過那力道隻是衝了些,許是左承宣意識到自己失了分寸,宋知鳶袖子上的力道一點一點鬆了下來。


  “民女告退。”待宋知鳶完全將衣袖抽出來後,隻匆忙的行了個禮,便離開了。


  不過他們兩個都未曾注意,通往萬佛寺後院的廊下,劉頤和怔愣的看了他們許久,轉頭拂袖走開了。


  “姑娘來的真是不巧,公主昨日著了涼染上風寒,現下不便見人。”


  作者有話要說:陷入愛情裏的小姑娘真是容易鑽牛角尖(攤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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