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香梨的這句話倒是把宋知鳶聽愣了。


  左承宣昨日才從西北征戰回來,本就應該好好歇在家裏,等皇上明日開了封印去封賞的。怎的今日便不辭辛勞的單獨來府上,若說隻是登門拜訪未免過於牽強。


  可宋知鳶回想之前的事情,記憶裏對於左承宣這個人物還是模糊的很,倒基本上全是關於劉瑾與話本子。


  “罷了,你遣個丫鬟過去打聽著,看看左承宣過來是有什麽事情。”宋知鳶略顯疲憊的揉了揉太陽穴。


  隨即又扔了手裏的話本子:“去把這些個話本子都清了吧,這一堆堆的看得我心煩。”


  若是真實生活同這話本子一般圓滿該多好,不過現實就是現實,話本子就是話本子,追不到的人就算付出千倍萬倍的努力,終究也是得不到的。現下想清楚了這些,心裏倒是解脫,她已經過了看話本子的年紀,也不是從前簡單的被人當槍使的自己了。


  沒成想香梨聽了方才宋知鳶要她清理了話本子的言語,更是驚異的說不出話來。


  良久,她才遲疑的試探性詢問:“姑娘方才說的.……可是要將話本子都搬走?”


  得到宋知鳶肯定的答複,香梨忽然覺得有些壓抑,像是有塊巨石堵在胸口:“姑娘今日好像同之前不一樣了。”


  宋知鳶心下了然,想將之前的事情一一道出,卻又如鯁在喉,便擺擺手:“昨兒個同阿翁多起了爭執,我昨晚便多想了些事情,到底之前太過於膚淺了,以為自己與三皇子便是那天命的才子佳人。”


  宋知鳶頓了頓,繼續道:“可我又不知那三皇子對我是否有意,再說平日裏驕傲慣了,若是過去做妾室受了委屈,我也是不願的。”


  香梨若有所思的點點頭,不管怎麽說隻要姑娘想明白,確保姑娘無事,她心裏的大石頭便落地了。


  “姑娘。”還未等香梨遣人過來收拾了書案上堆疊如小山般高的話本子,便見一小丫鬟進了屋門,正是今早在主院服侍在柳氏身旁的那位。


  隻見這小丫鬟走到宋知鳶身旁行了個禮,到底是跟著柳氏出來的一整套下來端莊的很,那丫鬟輕輕開了口:“家主請姑娘去前廳一趟。”


  此番宋知鳶也明白了些許,因著多年前也有些青梅竹馬的嫌疑。今早安國公也有意將宋知鳶許了左承宣,如今左承宣才立了軍功便登門拜訪,安國公便叫她過去,其目的不言而喻。


  今早往主院走的急,還未仔細的看這周圍的布置與景色,如今細細賞來宋知鳶才意識到,上輩子怎的蠢笨如斯放著好端端的國公府不留,非要去那世子府受罪。


  如今想開了也好,這一輩子便順心而為。


  沒成想剛踏入了主院,便見宋珊在前廳門前與身邊的丫鬟輕聲說著什麽。其人一襲絹紗金絲繡花長裙顏色甚是嬌嫩,身上披了件織錦鑲毛鬥篷,許是過年那會兒也沒穿的這麽鮮豔過。不過好看歸好看,衣服單薄也是非常單薄。


  那宋珊見到宋知鳶出現,急忙提了裙角快步走來,臉上還泛著紅暈不知是走得急了還是怎麽著。


  “姐姐。”宋珊理了理有些淩亂的頭發衝宋知鳶淺淺一笑:“今兒聽府內人說,有位將軍造訪,妹妹聽著好奇便趕了過來,想一睹雄姿。”


  宋知鳶本不願搭理,畢竟她自認為今早的態度已經表達的很清楚了,沒成想宋珊仍舊不依不撓的纏上她。不過,聽宋珊這麽一說她倒是有興趣的緊,便勾了勾唇柔聲道:“若是阿翁多通傳了你,你直接進便是。”


  若是阿翁多早早便通傳了宋珊,宋珊也不會可憐巴巴的等候在前廳門前。果然不出所料,宋珊聽了這話後臉白了白,緊緊地抿了唇不做聲,這便是她一貫在宋知鳶麵前用的伎倆。


  宋知鳶見了宋珊的神情,臉色沉了沉,倒像是她欺負了宋珊似的,便打算繞過她進去。


  沒成想身子才往前傾了傾,便被宋珊扯住了袖子。


  “妹妹身份低微,怎會得到阿翁多的通傳呢。”宋珊眼眶紅紅,下一刻便有豆大的淚珠落下來,聲音細細染上嗚咽:“便是偷偷在外麵看上一眼就知足了。”


  香梨在一旁嗤之以鼻,這宋珊若是還清楚自己身份低微,怎的壞了規矩在有賓客的前廳門前守著。也難怪,若是被貴客看到了心生憐憫,要了她做妾也是個好出路,這會兒哪兒還在乎什麽規矩不規矩了。


  說起來上輩子不是宋珊與那劉瑾勾結在一塊了?怎麽這輩子還拋頭露麵想得到左承宣的青睞。宋知鳶心頭冷哼一聲,不過麵上還是和善。


  隻見宋知鳶將手覆到宋珊冰涼的手上,輕聲安慰:“你且在外稍等片刻,待我進去後同阿翁多說道說道,求她準你進去。”


  “多謝阿姐。”宋珊聽後激動地話也不知道要說什麽,隻一昧懇切的緊緊握著宋知鳶的手,臉上藏不住笑意。


  宋知鳶也點點頭,回她以笑意,便轉身進了前廳。


  這會兒方才跟在宋珊身旁的丫鬟悄悄走到宋珊身旁,壓低了聲音:“果真如姑娘先前所說,是個草包。婢子現下想起曾經被這草包羞辱,心下便膈應的受不了。”


  宋珊聽了不耐煩,斜睨了一眼:“待我如願,自會接你出去,無須整日掛在嘴邊提點。”


  這會子宋知鳶還未踏進前廳,便聽前廳裏方才的談話聲戛然而止,幾道目光朝她望來。


  好歹也是大家閨秀,她也便不慌不忙的請了安,隨意掃了掃坐在上首一襲月白袍子的客人,這才將將記起左承宣的模樣。


  “我還記得小時候你們兩個關係可是親近,今兒怎麽還客氣上了。”安國公笑的隨意,聽在其他人的耳中卻又是另一回事了。隻見左承宣麵色一沉,終究是血氣方剛的男兒,又在外行軍作戰多年,倒是沒有學會掩飾自己的情緒。


  這話當然是說的方才宋知鳶朝左承宣問的將軍安,宋知鳶臉白了白,刻意忽略那道自上首過來的熾熱視線,才要張口。


  “良人這是說的哪裏話,如今孩子們都長成了,若是還如同孩提時期的般不避嫌,怕是又招惹上什麽閑言碎語了。”柳氏慣會審時度勢的很,這番話倒是巧妙地化解了尷尬,方才麵色不自然的左承宣也難得勾了勾唇。


  “前些日子小侄在塞外率兵,多日未見叔公也是思念的緊,今日借著逢年過節登府,可算是圓滿了些。”左承宣雖官居將軍,今兒登門卻是拘謹得很,雙手交疊也不是,置於桌上也不是。


  “老夫前些日子聽聞你領兵抗擊外敵去了,心裏那個悔呀,早知道便多傳授你一些作戰技巧,那些個外敵可是狡猾。不過現下看你大勝而歸,心裏那塊石頭也終於落下了。”安國公看著規規矩矩坐著的左承宣,心中憐愛大起。


  隨即又看向一旁小口飲茶的宋知鳶:“方才左賢侄帶了些西域的胭脂水粉,我已遣人送你院裏了。”


  登門拜訪就罷了,又給宋知鳶千裏迢迢帶了些西域的胭脂水粉。說是念著年少的情誼,可宋知鳶細細想著,她與左承宣年少也沒什麽較硬的關係吧。


  此番宋知鳶一時怔愣,看向上首的左承宣,正對上那道笑意深深的視線,急忙的避開。心裏犯了嘀咕,這左承宣未免也太孟浪了些,她著實喜歡不起來。不過因著麵子好看,便依著規矩道了謝。


  現下她可沒有功夫去思忖左承宣對她的意思,終歸不喜歡也就是一句話的事情,難不成阿翁多還逼著她嫁了左承宣不成。


  眼下她放在心上的,便是尚且在外麵候著的宋珊呢。


  雖說已經是初春,不過這外頭可是同冬末一般冷的。莫說宋珊還穿著輕紗,便是宋知鳶穿著棉衣的在外麵待了一小會兒,現下飲了熱茶這麽長時間才緩過來。


  心裏想著,她便偏頭看了眼窗子外,透過一絲敞開通風的縫隙,宋珊還是先前那副樣子站在前廳不遠處。大冷天的穿的那樣單薄,臉都凍得紅撲撲的,也怪可憐見的。


  還真是有毅力的很,到現在也沒輕言放棄,實在是該載入史冊好好誇讚一番。


  不過怎麽著也得給她一個教訓,好讓她斷了那些莫須有的心思才是。


  宋知鳶勾了勾唇順便放了茶杯,似是質問安國公一般略有些焦躁:“怎麽還不見二妹妹過來?”


  “二姑娘也來了?”柳氏偏頭不解的看向安國公,語氣平淡卻也叫人聽出了詫異。


  “不是阿翁多通傳的嗎?我方才進的時候她便在門口旁邊守著呢,我邀她一同進來她卻說再等等,真是奇怪。”隨後又是緊張地攪著手帕:“現下這個時節裏,二妹妹還穿著薄紗,可別凍著了才是。”


  若是才開始不明白宋知鳶的意思,這下也便理解了。這府上的二姑娘也忒不安分了些,大冷天的穿了紗裙其目的何在不言而喻,若是傳了出去真真是為安國公府跌了臉麵。


  方才安國公聽了宋知鳶的話,眉頭便輕微皺起,現下念著左承宣在旁他也不好說什麽,隻得沉了聲:“來人,去看看二姑娘是否尚在門外,若是還在便帶進來吧。”


  左承宣也識趣,連忙起身:“既然叔公還有家事,侄兒便不多叨擾了。”


  “若是改日得了空也常來些,莫要生分了。”安國公雖因著宋珊上不了台麵的事情不悅,對左承宣卻是態度極好,偏頭望了望宋知鳶:“左右就你一個閑人,你便去送送賢侄去,也好敘敘舊。”


  哪知宋知鳶還想著看戲呢,沒成想被安排了這麽一檔子事情。也罷,她便起身向左承宣行了個禮,便跟在他身後。


  前日才下了雪,如今因著天兒冷雪還沒化,一層層的鋪就在枯枝上、玉池中,泛著晶瑩。非但不叫人覺得冷,還讓人心生歡喜。若是左承宣不在身邊的話,她一定是要踏過石子路,往那花圃裏踩上一腳的。


  宋知鳶心裏想著,眼睛裏也閃著光芒。左承宣猛地一回頭時,看到的正是一少女臉上掛著狡黠的笑意,眼中散落星光的模樣。一時間竟看的出神。


  其實自方才出了前廳,左承宣便心裏揣摩著該怎麽同宋知鳶說上一句才好,沒成想越是想著,心裏便越是緊張,兩人竟也尷尬的沉默了半路。


  “左公子怎麽了?”宋知鳶見他停了下來,並且還在出神,便輕聲喚了句試圖拉回他的思緒。


  “你……”左承宣心裏緊張,說話也吞吞吐吐:“不久後的元宵燈節……你去嗎?”


  “或者.……我可以同你去嗎?”


  作者有話要說:左承宣:或許你喜歡梅西嗎?

  宋知鳶:……登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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