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共死
隻是……隻要一想到不久以後就可能會有一個優秀的男子取代他的位置站在她身邊，對她做盡他曾經對她做過的事情，他就莫名的感到心揪。畢竟，還是想獨占她的一切呀！
但，現在的他還有這個資格嗎？
一杯酒剛喝完，正欲再倒一杯，一個紫色的身影便衝過重重火海，鑽進房內。
“衡！”她撲倒在他懷裏。
“紫戀！？”手中的酒杯由於震驚過度墜落在地。牢牢抱住懷中的人兒，熟悉的觸感令龍衡大吃一驚，“你不是走了嗎？”
“我走不動，也走不了。”紫戀哭了，淚水漣漣而下，“我舍不得你，真的舍不得你。我要跟你在一起。”
“紫戀……”龍衡輕輕叫著她的名字，如歎息一般。
“衡，我後悔了，我真的後悔了！早知如此，我就不該阻止你起兵的。我該跟在你身邊，為你出謀劃策，幫你打垮那家人，叫他們永世不得翻身！我管他天下生靈如何，他們死了就死了，關我何事？你對我來說才是最重要的，失去了你，我還剩下什麽？”倒在他懷裏，紫戀哭得像一個失去所有的娃娃。
聽到她任性的話語，龍衡沉重的心情輕鬆了不少。他輕輕擦去她眼角的淚花，淡笑道：“傻丫頭，別說這些沒用的話了。你什麽性子我又不是不知道，你每次嘴上說得利，其實心裏軟得很，你最舍不得看見有人在你麵前受苦了。”
“也好，拿我一條命，換那麽多人的命，也算是值了。在疆場馳騁那些年，以我那種不要命的打法，我一直以為我會馬革裹屍，戰死沙場。可我活著回來了，享受了六年皇親貴族都可望而不可即的榮華富貴，還遇到了你，此生也算是足矣。”
“足什麽呀！你家仇未報，我們剛解開所有心結，才在一起多久。我們還有約定的那麽長的美好日子沒過，你怎麽會覺得滿足？”紫戀帶著濃濃的鼻音埋怨道。
龍衡淡笑。“人哪，總是要知足才能常樂。”
“我偏不知足！”紫戀別扭的道。
“不管知足不知足，我的一生都已經走到盡頭了。”龍衡淡淡道，他推著她，“你走吧！”大火眼看這就要席卷進門，再不走，就出不去了。
“我不！”紫戀倔強的推開他的手，死死抱著他的腰身，“我說過不會再離開你的！”
龍衡苦笑。“你又是何苦？跟在我身邊，隻有等死的份。”
“不在你身邊，日日受盡思念你的煎熬，還要無時無刻被你被逼而死的恨折磨，哪個更苦？”紫戀認真的看著他，反問。
“紫戀，你……”龍衡為她的話驚愕，眉頭皺了起來。
“我不管我不管！我不走，你殺了我我也不走！我要跟你在一起，死都要死在一起！”見他沒有反應，紫戀抱著他的脖子孩子氣的耍起賴來。
“你真的要跟我在一起？”龍衡直直的看著她。
紫戀堅定地點頭。“是。我說過你就是我一直在尋覓著的那個人，我說過我要和你糾纏一生。既然在人間不能糾纏了，那我們就到地下去糾纏吧！這輩子，不管是死是活，我都不會再放開你。”
龍衡眼中閃過一絲狂喜、苦澀、欣慰、愛憐。他伸出手，握住她的手。“是你說的，不許反悔。”
紫戀張開手，和他十指緊扣。“我絕對不悔。”
長籲一口氣，輕輕的抱抱她，龍衡低低道：“紫戀，謝謝你。”
紫戀不語，隻是將頭磕在他的肩膀上，閉上眼睛。
火舌越走越近，逼人的熱浪撲麵而來。
抱著她微微發抖的身軀，力圖轉移她的注意力，龍衡柔聲道：“知道今天我去哪裏了嗎？”
依偎在他懷裏，不去看那越燒越旺的火勢，也不去聽那柴禾劈裏啪啦的燃燒聲，她故作輕鬆的道：“哪裏？”
“皇宮。”
“哦？去看皇上？探病麽？”
“不是。”龍衡斬釘截鐵的答道。
“還嘴硬呢，你們明明就互相關心著。”紫戀羞他的臉，“每次聽到別人說他的病情又加重了幾分，你都會不開心好一段時間。”
“好吧，這算是其中之一。但今天我去找他的主要目的，是去請旨。”龍衡自己揭曉答案。
請旨？“請什麽旨？”
湊到她耳邊，他神秘兮兮的道：“我跟他說，如果想讓我原諒他當年的所作所為，很簡單，廢了我與煜佳的婚約，改將你許配與我。”
是這樣嗎？紫戀抬起頭。“他答應了？”
“能不答應嗎？”龍衡笑道，“求得我的原諒，是他死前最大的願望。今天我以這麽一個小小的要求換得他的解放，他當然是滿口答應，盡全力滿足了。”
“那茹瑤公主怎麽辦？”那個美麗倔強的小女孩，她還沒來得及和她成為好朋友呢！
“她自有屬於她的歸屬。”提起軒轅煜佳，龍衡的神色明顯黯淡了不少。他握緊紫戀的手，道，“我喜歡煜佳，但一直以來都隻是把她當做妹妹看待，隻因她長得特別像我的小堂妹。小堂妹，是除了軒兒外和我最親近的人。”
“是嗎？”紫戀笑了，“要是茹瑤聽到你這樣說，她會哭的。”頓了頓，她道，“她是真心喜歡你。”
“她是一個好女孩，所以我更不能耽誤她。”龍衡悵然道。
低頭，他歉疚的看向她，“聖旨明天一早就到。隻可惜，你再也看不到了。”
“有什麽關係。”紫戀淡然一笑，把頭靠在他胸口，“在我心中，我早已經把你當做我的夫了。”
“我知道。”龍衡順勢擁著她，嘴角翹起一絲譏諷的弧度，自嘲道，“但我就是擔心你有朝一日會被人擄走。所以，我走了這步最傻的棋--求皇上賜婚。或許是求一個心理安慰吧！”
“你真的很傻。”紫戀輕笑，手指在他的胸膛上畫圈圈，“想娶我？那還不簡單？我們就在這裏拜堂，月亮為證，這熊熊大火為媒，如何？”
在這裏拜堂？龍衡驚愕。“你……願意？”
“當然。”紫戀站直身子，對他笑道，“這月亮永世不滅，做我們的見證，豈不那些凡夫俗子好得多？這樣的話，到了地下，有月亮為我作證，知道你是有主的鬼，別的女鬼也就不會因為見你長得好看跟我搶了。”
龍衡嗤笑，一手輕刮她的鼻子。“可不是胡說。我心裏除了你，再也沒有別人了。”
紫戀微笑。這點她當然知道，但和他一樣，她也是會擔心的，隻是沒有像他那樣表現出來而已。
四目相對，情意交流。粗糙的大掌將她柔嫩的小手握在掌心，兩人手拉著手對著月亮的方向跪下。
“紫戀，你確定嗎？”事已至此，龍衡還是忍不住要確定一下。
“再確定不過了。”紫戀淡笑著凝視著他。她淡定的神色告訴他，她心意已決。
龍衡一顆懸著的心安然放下。他高看一眼窗外高高懸掛的明月，朗聲道：“一拜天地--”
兩人一齊向月亮一拜。
“二拜高堂--”
再衝著龍家元帥夫婦安葬的方向虔誠跪拜。
“夫妻對拜--”
深情對視一眼，兩人垂眸，低首，盈盈一拜。
沒有觀眾，隻有天上的月娘直視著他們，還有夜間的的秋風，以及，襲向他們的大火為他們做下見證。但兩人每一個動作都做得分外認真仔細。
禮畢，龍衡扶起她，將她緊緊摟在懷中，興奮得全身發抖。
“紫戀，你是我的，你終於是我的了！真真正正，完完全全屬於我了！今天我真高興，真的！”洞房花燭夜，人生一大喜事，哪怕就在臨死之前。
“傻瓜。”紫戀輕斥，“我們還沒喝交杯酒呢！”
“交杯酒？對了，交杯酒！”她一句話點醒了龍衡。他抱著她，移到桌邊，拿起酒壺將桌上僅剩的一個酒杯注滿，送到她跟前。
“剛才你進來的時候，我失手摔了一個杯子，現在隻剩下一個了……”這一壺酒兩個杯子是紫戀準備用於兩人晚飯時小酌的。
麵對他的歉疚，紫戀隻是淡淡的笑。她一手捉上他拿酒杯的手，輕輕道：“沒關係，我們便共飲了這一杯，更能象征夫妻的甘苦與共。”
龍衡聞言也笑了。
把杯子移到她唇邊，紫戀仰頭喝下一小口。手抬高，再移到龍衡跟前。他就著她剛才喝酒的位置，將剩下的酒一飲而盡。
飲畢，鬆手，任空酒杯在地上打滾發出骨碌碌的聲響。脈脈凝視之間，紫戀一手撫上他臉上剛毅的輪廓，柔聲道：“放心了吧，我們已是名副其實的夫妻。夫妻本是一體，現在就算是死亡也無法將我們分開。從此，我們一起，上窮碧落下黃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