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大結局
阮知荷日記本的最後一頁:
這是我最後一次看見他,隔著電視屏幕,鏡頭一直拉近,連他的毛孔都看得清晰。他依然是萬年不變的冰山臉,麵無表情,把一邊意外跑進鏡頭裏的小男孩兒都嚇哭。可他還是同記憶裏一樣的帥氣,睫毛卷翹,鼻峰高挺……我差點兒以為,我是摁到了娛樂頻道,如果我沒有去看他手腕上的手銬,以及在他身邊的,不是什麽大牌經紀人,而是警服在身的警察。
倩倩坐在我的身邊,她什麽也沒有說,把一聽啤酒遞到我的手裏。我問她:“邵江洲是不是就和我像你描述的一樣帥氣?他的劉海太長了,應該剪了。”
其實,我什麽都知道。很久之前,跟蹤露餡,邵江洲和董小姐之所以爭吵,就是他想把自己的腎捐給她,那個時候,董小姐還沒有被確證為是白血病。
黑子走的那個糟糕的夏天,董小姐也病情惡化,她麵無血色,頭發都掉光,身子上插滿管子,瘦的脫了形。那是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看到邵江洲哭,他終於不再波瀾不驚,無助,甚至絕望都表現在臉上。
我想,大概是配型不成功吧?
後來,董小姐笑著問邵江洲,他是否真的愛她。我以為邵江洲會斬釘截鐵地肯定,可是沒有,邵江洲什麽也沒說,把頭轉向了窗外。
我不知道自己當時是應該開心還是難過,隻是之後躲在邵江洲的身後,在椿江邊被太陽曬得差點兒中暑。我真想跑過去抱住邵江洲,告訴他,我也可以嚐試著去配型,如果他可以不那麽難過……
邵江洲的事也在椿城零距離上連著報道很多天,這段時間我甚至經常從奶奶嘴裏聽見他的名字,她絮絮叨叨,說“真是造孽”
電視上鏡頭聚焦在最後一秒,邵江洲突然抬起頭,在他的脖子上,用紅繩掛著一枚易拉罐上的拉環。
你知道他愛你。 嗯。
那為什麽你老和自己說他愛的不是你。
隻有這樣,我才舍得離開啊,我想這是這一刻,邵江洲最大的願望。
醒過來的時候,天空還未大亮。
阮知荷打著赤腳跳下床,跑到陽台上看天空裏亮得隱隱約約的北極星。她發了好久的呆,樓下再沒有煙火氣息的吵鬧,沒有雞鴨的叫聲,也沒有奶奶扯著嗓子喊她下樓吃早飯。時隔多年,這些生命裏缺失的,她始終沒有辦法很好地適應。
被風吹得冷了,阮知荷才搓著手臂回屋。沙發上鋪著一天前買的白色紗裙,當時張淮北陪在她的身邊,險些被裙子的價格嚇休克:“你可知道這輕飄飄的一條裙是十幾個腎的重量?”
阮知荷把紗裙捧到身前,對著鏡子,在胸前比劃,嘴角勾起溫柔。
她很認真地刷牙洗臉,去角質,敷麵膜。向來素麵朝天,化起妝來才覺得棘手。眉筆是新的,到最後隻剩下半截。畫眼線和塗睫毛膏的時候三翻四次將眼線筆和睫毛膏戳進眼睛裏。直至天大亮,才總算覺得有了幾分模樣。
雷雷毫無防備地推門進來:“姐……”
目光落到阮知荷的臉上,直接笑倒在門邊:“姐,你什麽時候對畫臉譜有了興趣?”
“臭小子,去你的!”她作勢要撲過去打他。
雷雷這才正色:“不不不,都是我瞎說的,你今天特別美,就是眉毛有點粗,眼睛像被人揍過一樣,鼻子兩邊還有灰沒擦幹淨,嘴巴塗得有點紅……”
“……”
椿城最貴的小區,就在椿江邊上,小區裏種滿了各種各樣的鬱金香。正值鬱金香的花展,小區第一次對外開放,人來人往,哪裏都找不到空隙。
阮知荷在裏麵走了很久,到最後索性脫了高跟鞋,把鞋子拿在手裏走。遠遠看到一群人圍在一處,她的心突然就安靜下來。
草坪很大,布置著很多小圓桌,親友們全部盛裝出席,坐在其中。盆栽上和柱子上都綁著彩色氣球,玫瑰花瓣鋪了一路。搭起的舞台上,有動畫播放,都是兩個人的合照,微笑的樣子透著屏幕,也讓人覺得幸福。
樂隊在一邊,敲鼓,吹薩克斯,唱著《今天你要嫁給我》。
阮知荷擠在人群中,向所有原本隻來看鬱金香的其他人一樣,旁觀著這場婚禮。新人終於到來,男人牽著女人的手,臉上隱約有笑意。
阮知荷突然恍惚,周圍的聲音都不再能夠聽到。她隻是看著那新郎官的臉,看他眼裏的溫柔,看他嘴一張一合,然後聽見他接過司儀的話茬,說:“我願意。”
若有錯覺,仿佛聽見司儀問:“阮知荷女士,你願意嫁個邵江洲先生為妻,不論貧窮還是富貴……”
願意嗎?
淚如雨下,視線模糊裏,聽見那人回以同樣的答案:“我願意。”
阮知荷慌忙把頭低下,喃喃自語,隻說:“邵江洲,好久不見。”
充耳是漫天的掌聲,有人擠過來,她的眼淚悄然低落在那人突然伸到麵前的白色麵巾紙上……
“我就知道你會在這裏。”
“怎麽這樣看我?喂喂喂,你不是不認得我了吧?不是說過不會忘記我的嗎?”
“怎麽會有人哭起來都這樣好看……可是,不要哭了吧,我怪心疼的。”
阮知荷徹底呆住,她看著眼前的人,心裏先是死寂,繼而發瘋似的律動起來。男人的個頭貌似又拔高不少,皮膚成了健康的小麥色,劍眉星目,整個輪廓都顯得無比堅毅。但他的眼睛裏仿佛裝著***,流入出來的全是溫柔。
“章,章舟?”
男人輕輕地歎一口氣,似無奈,又似妥協,帶著堅定把她攬進懷裏:“你怎麽還是喜歡他?”
“我給你寫的那些郵件為什麽你都不回?”
“你知道非洲那裏有多熱嗎?我苦苦在那裏等了你兩個月,白馬王子變黑馬,也不知道你還會不會要。”
“這麽多年了,你還記不記得,其實你還欠我一條圍巾?”
“章舟……”阮知荷想把頭抬起來,又被章舟摁在胸口。
然後聽見他氣息不穩地說:“阮知荷,我很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