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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等待

  我其實是欣喜的,欣喜多年來並不是隻有我一個人記得那些過往,我分明也是活在這人的記憶中的,如若不然怎可在時隔多年物是人非的現在,依然能一眼認出我,雖然五官未變,但數年的光景我早一不是那個田間追著他叫軒哥哥的黝黑少年。


  我現在的膚色不隻是白幾乎是一種近乎病態的顏色,我愣愣的看著他,追逐著他的目光,強自壓製著幾乎將我擊潰的衝動,我知道現在相認並不明智還有外人在。


  我咬牙關幾乎都可以感受到隱隱約約的血腥氣味,卻依然故作鎮定的頷首一揖道:“奴風塵樓跡顏見過兩位爺。”


  說出這句話時我無比惶恐,我猜到我的身份必然瞞不住,其實也未想要隱瞞,但是此話一出我竟然瞬間就沒了抬頭再看那人的勇氣,心中不停想象著那人到底會是個什麽表情,是驚訝、厭惡、不齒、或是默然,事到如今我竟然生出了絲絲退縮,恨不得轉身逃出這個讓我幾乎窒息的氣氛。


  也許是看到了我的不安,也許是為了避諱我的身份,那人拉過那個叫秋衫的男人對我狀若隨意的點了點頭,隨即便對那人道:“秋衫兄,我看還是盡快回席的好,要不然讓人發現了說你提前退席不尊重馮老板可不是很好。”


  我雖然低著頭但也清晰地感覺到了那個叫秋衫的的詫異探究的眼光,本以為那人一定要問,卻不料這個秋衫也是個極為體貼的,竟然什麽也沒問徑直和軒哥哥出了月洞門。


  待腳步漸遠我才如釋重負的出了一口氣,內心不免失落,對於軒哥哥的行為理解是一回事,然而卻如何都壓不下心中泛起的陣陣失落,他是不願相認的吧,畢竟我現在是個倌啊,是個在外人看來一條玉臂千人枕的倌啊,是個比妓還不如的倌啊…


  心中想著口不覺苦澀無比,比生病吃藥還苦,我強忍著眼中再次想要決堤的淚水,倔強的支起了身子,卻在見到取暖爐回來的吟詩時再也忍不住流了下來。


  吟詩嚇得扔了手爐撲了過來,他一邊略顯笨拙的為我抹淚一邊焦急著詢問我怎麽了,然而我卻不知從何說起,隻得任由眼淚模糊了視線,染盡了衣襟,真的很累啊,幾乎耗盡了全副心力一般,任由吟詩抓著我的手臂就勢將頭縮進了那個瘦小的臂膀裏,哽咽著重複著隻有我懂卻無法為外人道的話語“我想回家,我想回家…”


  吟詩半扶著我讓我依靠在他身上費力的撿起地上的手爐喘息著道:“我們這就回樓這就回樓。”我咬著唇幾不可見的搖著頭,不是那個地方,我要回的地方再也回不去了,那個家再也回不去了,我早已失去了回家的資格啊…


  那日從馮老爺的府裏腫著雙眼回來之後,焦急這種情緒就在事別多年後又一次造訪了我,聽著屋內因我而起的嘈雜琴音終於在無法忍耐猛然用雙手止住了不斷顫抖著的琴弦,借著稀薄的晨光我茫然的看著按在琴弦上的那雙慘白的手,愣愣的出著神。


  幾日來的等待幾乎讓我覺得時間停止般,周圍的一切都變得粘稠的讓人窒息,其實我知道在聽說馮老板的客人已經大多離京的時候我就應該看透的,那人幾乎已經沒有了再次出現在我麵前的可能,然而我卻從心底幾乎本能的抗拒著去相信眼前顯而易見的事實。


  幾日來在人前強顏歡笑言語應對,然而琴音中那種幾乎掩飾不住的焦躁卻一次次的引來樓裏人的側目,客人們都道我是擔心明年的開臉,甚至還有幾位熟客玩笑著調侃我說有他們在,然而這種低劣的理由卻怎麽也瞞不住樓裏的幾個知情人更何況自己。


  我知道我隻是放不下那份也許已經被判了死刑的愛,我知道應該割舍,然而那又是談何容易…


  那日回來後清洛找過我,我知道他早晚要找我,吟詩是他的小廝怎會不與他言明一切,那日他和我說了好多,但是恍惚如我卻一句也沒聽的真切,隻隱約記得他似乎說如果有一日我真的要走他不攔我,但是他希望我想清楚,我所做出的選擇到底意味著要麵對什麽。


  我知道,我其實一直都知道,若是我真的要走,以清洛的為人不會為難我,也許多年來也就是知道這一點我才如此的有恃無恐的保留著心中的期待。


  我知道也許是自大,然而每每與清洛長談我都會發現在清洛眼裏我並不隻是他手下能幫他掙錢的紅倌,他拿我當弟弟,親弟弟。


  其實我真的很幸運,在被這人帶回來後,在這人和我說要為我找琴師時我就知道,當然也許是憐憫也許是好奇也許隻是因為紅塵寂寞,然而不管出於怎樣的初衷,清洛始終是救了我並一再成全我甚至為我打開一扇扇新的人生大門的人,然而即便他希望我快樂縱容我的妄行,卻也同樣不明白我的選擇我的快樂。


  在與他相處的幾載時間裏,我一直都相信他也是個有故事的人,然而就像他不會問我的過往一樣,我也從沒好奇的想要探知他的心事,我看著他看似日夜沉浸在掙錢的快樂中,做著被人不齒的勾欄生意,然而那也許隻是他掩飾悲傷的麵具,外人都道他愛錢,而我卻知道他也許隻是太寂寞太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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