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1 慌亂

  書房太大了,卻隻有我和陳逸軒兩個人。我的呼吸不由急促幾分,自己都能聽到空間裏自己的呼吸聲,我的心跳的更加厲害,實在不知自己要幹什麽,就直接一言不發。


  許久後,陳逸軒看著我問“你打算趴到什麽時候?”


  聽到他這麽一說,我慢慢地收回了自己的手,從他背上下來,靦腆地對著他笑了笑,空出的手,一時都不知要放在那裏。他牽住我的手,然後拉著我正麵對著,他望著我問“怎麽了?”


  明明是他仰視著,我反而有一種被俯視的感覺。我空出的手握著自己衣服的下擺,有點不好意思問“我是不是打擾你工作了?”


  陳逸軒掃了一眼眼前的文件,他合上文件,手拉著我坐在大腿上,他另一隻手環住了我的腰,這種姿勢絕對是親昵的。他下巴擱在我的頭頂,有點懶懶散散地回著“你明知故問!”


  極少會聽到陳逸軒會用這種語調說話,我不由好奇地側著頭,要回過頭看上一眼此時的他是什麽樣子,但是我的頭頂被死死控製了,動也不了。手無聊地拿起剛才跌下來的鋼筆,它很有重量,握起來有感覺。


  我一邊玩弄著鋼筆一邊說“佑一穿上藍色的睡衣,很可愛,你要不要去看一下?”


  陳逸軒從我的手裏拿過鋼筆“他讓你過來的是吧!”


  我手空著,非常沒有安全感,我又握住書桌的旁邊。陳逸軒見我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就強行板著我的頭轉了回頭“他要是想要什麽,就讓他自己親自來和我說。男子漢就要有男子漢的擔當!”


  我忍不住嘀咕了一聲“他才是三歲的小孩子!”


  陳逸軒皺了一下眉“他三歲又怎麽了?我還從來沒有聽過童話故事呢!幼年時期,每天都得認字,背詩,學習外語。”


  他的話裏充斥著不滿,眼睛帶著幾分苦澀。我忍不住笑了,他居然嫉妒佑一,我覺得太不可思議了。咯咯!的笑聲在書房裏飄散,蕩漾。


  陳逸軒意識到自己失態了,眉宇皺得更加嚴重,鎖了一個結。他眼睛盯著我,威脅著“不準笑!”


  難道有機會可以嘲笑陳逸軒,我當然得抓緊機會,把握好機遇,挑著眉毛,嘴巴裂得更加誇張。


  陳逸軒可能也是急了,猛地用手捂住我的嘴巴,不讓我發出笑聲,他的動作很小孩子氣,我望著這麽幼稚的陳逸軒,越想笑了,可是嘴巴被捂住了,就笑不出來了。我就把眉挑得一高一低。


  他半眯著眼睛,犀利的目光落在我的臉上,他的表情一變,我就不敢得放肆了,雙手舉起來,做一個投降的樣子,眼睛也變的很乖巧,半垂著。


  陳逸軒慢慢地鬆開了手,我立馬從他的懷裏溜出來,笑聲放肆地從嘴裏出來,響徹了整個書房。


  可是我剛跑到書桌邊,就被一隻胳膊捉住手腕,身子也被拉了回來,因為力度太猛然,我身子就跌在書桌上,陳逸軒的雙腿嵌入我腳的空隙,俯下身,居高臨下地看著我說“我就知道,你不會是乖乖聽話的主!”


  這個姿勢真的很曖昧,我和陳逸軒四目相對,就有什麽不對勁了。距離越來越近,鼻翼都碰到鼻翼,彼此呼吸的氣體在進行少些的互換。半個月不曾見麵的兩個人,在這種氣氛下,若不發生些什麽,那就不是男人和女人了。


  唐突的敲門聲進了我們兩個人的耳朵,頓時間,我們的身子都僵了僵,然後陳逸軒快速地把我扶起來,我急忙收拾一下自己有點亂的發,平息著微亂的氣息。


  門被打來了,佑一抱著一隻差不多與他一般高的黃色玩具小狗走進來,他的頭發蓬亂著,臉頰紅彤彤的,一副睡眼迷糊的樣子。他揉著自己的眼睛,笑得露出米粒的白牙,他童聲童氣地說“阿姨,我躺在床上等你,眯了一下,好久都沒有見你過來!”


  說完他的眼睛特意地看了一下陳逸軒,我立馬鬆開無意識握著陳逸軒的手,走到佑一的身邊低聲說“爸爸剛答應陪著佑一聽故事了!”


  陳逸軒朝著我的方向看了一眼,我對他笑了笑。佑一立馬跑了過去,牽住陳逸軒的手,仰著頭也笑了。


  我站在不遠處看著麵前的父子,他們的氣質和外形都很相似,別人看到了,也會以為兩個人是真正的父子。


  陳逸軒有點無奈地摸著佑一的頭說“那我們走吧!”


  佑一經過我的身邊伸出了白白嫩嫩的手,我不由也握住他的手,三個人一起走出了書房。中途間,我們遇到了夏姨,她笑吟吟地目送著我們進了佑一的房子。


  一張不大的床躺著三個人,佑一賴在陳逸軒的懷裏,我坐在一邊,大腿上放著一本童話書,我翻了一下,望著躺在陳逸軒懷裏一臉開心的佑一問“你是想聽木偶奇遇記的故事,還是芝麻開門的故事?”


  佑一半側著身子,一雙大眼睛望著我問“阿姨,木偶奇遇記講的是什麽?”


  那雙幹淨清澈的眼瞳,讓我心一蕩,可能隻有孩子才是最純真的了。我很認真的解釋“木偶奇遇記講的是匹諾曹是好孩子,他完成了不可思議的驚天大冒險。不過,匹諾曹一說謊話鼻子地變長。這個故事告誡我們不可以撒謊!”


  “那芝麻開門呢?”


  “芝麻開門講的是家裏很窮的阿裏巴巴發現了一個強盜收藏著無數珍寶的洞口,他帶走了一些珍寶,家裏富裕了,可是他的哥哥知道了秘密,也去拿珍寶,但是他哥哥想要帶走很多的珍寶,結果強盜回來發現了他,就殺了他。這個故事告訴我們,人不能太貪婪。”


  我看了一眼陳逸軒,他很安靜的坐著,臉上的神情有幾分嚴肅,也不知他在想什麽了。


  我摸了一下佑一的臉頰問“那你想聽那一個故事呢?”


  佑一支持著下巴,沉思著,然後爬起來望著陳逸軒“爸爸,你說我聽那個故事好呢?”


  陳逸軒點著他的鼻子“你喜歡那個就聽那一個。”


  佑一又躺了下去,盯著天花板想了一下“那我就聽芝麻開門吧!”


  我捧起書本,開始醞釀著情緒,輕輕地朗讀著“很久以前,在波斯國的某城市裏住著兄弟倆,哥哥叫戈西母,弟弟叫阿裏巴巴。父親去世後,他倆各自分得了有限的一點財產,分家自立,各謀生路。不久銀財便花光了,生活日益艱難。為了解決吃穿,糊口度日,兄弟倆不得不日夜奔波,吃苦耐勞……..”


  當我終於把故事念完了,回過頭看到佑一枕著陳逸軒的胳膊早就睡著了,倒是陳逸軒好似聽得很認真。


  我拿了一個枕頭,陳逸軒抬起了胳膊,我趕緊把枕頭塞進佑一的頭下。我們正想動起來,佑一突然間就動了,我們都停了動作,眼睛緊緊地盯著小家夥,所幸小家夥隻是翻了一個身子。


  我輕手躡腳給佑一蓋上被子,才和陳逸軒慢慢地走出房子。一出了房子,我不由長長的吐出一口氣,笑著說“佑一的性子很乖,若是以我弟弟的性子,也不知要折騰到什麽時候!”


  說完,我側臉對陳逸軒笑,他深深地凝視著我,片刻後,他才說“我終於知道我父親為什麽不讓我聽童話故事了!”


  我有點迷糊,認真地聽著他說下去“長大,你就會知道童話裏的東西太虛幻了。我們都在教小孩子不要撒謊,可是我們大人嘴裏有多少句是真的?貪婪終究是人的天性啊!這個是世界的真與假,善與惡又怎麽會那麽明顯呢?”


  我的手扣住了陳逸軒的小拇指“無論他們長大怎樣理解這個世界,但作為父母都應該在他們的兒童時代,塑造這個世界的美好。因為這些美好太短暫,也太珍貴。”


  陳逸軒用一種很深又很專注的目光靜視著我說“如果你成為了母親,我想一定會很出色吧!”


  我從他的眼裏好似看懂了一絲絲的憂傷,為什麽會憂傷呢!這樣的陳逸軒不是我喜歡的,我的手很自然地抬起,食指點在他鎖住的眉宇,我笑著說“現在你就是一位優秀的父親了啊!”


  我的食指慢慢地拂過,他的眉宇終於展開了,我有點難過地說“你的眉宇已經有淺淺的皺紋了,你應該多笑笑的!”


  他按住了我還扶著他臉的手,淡淡的笑著歎了一聲“我老了啊!”


  我脫口而出反駁著“胡說,你還不到三十三歲!三十歲後的男人才是最有魅力的時光呢!”


  他猛地摟住了我,抱著我的力度很大很大,我後背的骨頭都勒得有點疼了。我的臉埋在他的胸膛前,鼻尖裏滿是屬於他的味道,我還聽到他均勻的心跳變得有點快了,裏麵摻雜著一些慌亂,他為什麽會慌亂呢?

  陳逸軒不是應該居高臨下看著周圍的事物嗎?風輕雲淡地旁觀著一切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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