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血族的願望
“停下。”低沉的聲音，阻止了試圖追殺少年的吸血鬼們。被短刃插入心髒的公爵大人緩緩拔出凶器，偌大的傷口一眨眼之間就消失了，滴血未流。
“大人！您沒事吧？”公爵的隨侍焦慮道。
公爵搖了搖頭，深邃的目光仍然凝望著少年消失的方向，帶著淡淡的憂愁。
他的小櫻花，沒有認出他嗎？……真是令人生氣啊。
“恕我直言，大人，”方才追逐宴的那名三代血族，發問了，“您為何要放過那個對您大不敬的人類？”
公爵的視線，轉到他身上，並不回答他的問題，而是開口問道：“你的名字？”
三代血族心中一驚，連忙垂下頭，順從道：“威爾·加特林。”
“加特林？”公爵輕輕念道，很快就想起了這個姓氏的主人，哪怕經曆了百年的沉睡，公爵的腦子也絲毫沒有遲鈍，“你的父親為我而死。”
“是的，大人，加特林將永遠為您獻上生命。”威爾慷慨激昂地說道。
“很好，威爾，”公爵下了命令，“從現在開始，就由你為我監視那個獵人的所有行動，嗯，順便，我還要他從出生迄今的所有資料。”
“明白！”威爾毫不猶豫地應道。
“宴！”看著搭檔從窗戶翻進了旅館房間，福克大喜過望，“你沒事吧？”
宴神色冷凝，匆匆道：“我們立刻離開這裏！”
福克早已經準備妥當，就等他回來了，如此一聽，就知道他與那隻三代恩怨未了，便建議道：“夜晚是他們的時段，我們此刻離開危險更大。”
“那你說如何？”宴眉頭緊擰，問道。
福克道：“我們去一個地方。”
十分鍾後，二人混在布魯托酒吧搖搖擺擺的人群中，宴冷冷說道：“這就是你的辦法？”
“人群中才是最安全的地方，”福克摸了摸頭發，笑道，“饒是他是個三代，也不能在有這麽多人類的地方挑事。”吸血鬼與人類之所以能和平共處這麽多年，束縛著雙方的規則是最重要的保障。非特殊情況，吸血鬼是被禁止引起大麵積人類恐慌的。
“要在夜晚中找一個人群密集的地方，也隻有這裏了。”福克聳了聳肩，倒是不顯絲毫焦躁，反而悠閑自在地在吧台點了杯酒。
像宴這樣的美人，出現在任何地方都是焦點，更何況是在混亂複雜的酒吧了。四麵八方裏，不知有多少探尋、揣測、曖昧的目光在他身上逡巡著，這令不合群的宴十分厭惡。
“一點五十八分，”福克看了看表，“宴，我們還得在這兒待起碼四個小時。”他望著少年厭倦的側臉，不由問道，“你看起來有些焦躁，和那個三代之間發生了什麽？”
宴不準備告訴他，自己遇上了路易斯德公爵的事情，便輕描淡寫地說：“沒什麽，逃走罷了——還得多虧‘拒絕粉末’。”他逃走前潑灑的那一把粉末，是實驗室出品的、連三代血族都感到不適與厭惡的摻烏血與銀粉的藥.粉，這為他爭取了一點時間。
“那麽，宴，”福克調笑道，試圖讓氣氛輕鬆一些，“你的光輝戰績又能夠添一筆了：安然無恙地從三代血族手下逃脫。”畢竟，宴看起來隻有手上的一點輕傷。若是換了旁的獵人，除非是名列前茅的那幾位，或多或少都得大出血一回。
“哼。”宴冷笑了一聲，心裏卻疑雲重重：他雖然捅了路易斯德公爵一刀，但他敢確定，那一刀絕對沒有對他造成傷害——它甚至都不是銀製的，甚至對於那位公爵來說，把他抓回去是易如反掌的事情，那麽，他為什麽放過了他？
“啊啊啊，真是糟糕，馬上就要天亮了。”威爾坐在酒吧的屋頂，無聊地望著漸漸發白的天際。公爵大人要他監視的那個小獵人，已經和他的同伴躲在裏麵一晚上了。小家夥也知道自己踢到鐵板了吧？威爾微微笑了，藍眼睛裏閃爍著興致盎然的光彩。大概白天到來的時候，就要離開倫寧市了，不過，他可是會寸步不離地跟著他的喲……
“宴！我的小可愛！你總算回來了！”獵人宿舍的宿管，年近五十充滿母愛的蘇珊太太，一看見宴就滿眼冒光，誇張喜悅地驚呼道。
“嗨，蘇珊太太，”福克不滿地敲了敲她的桌子，“你的眼中就看不見我嗎？”
蘇珊太太嬌嗔地拍了一下福克的手，“福克，別太在意，艾瑪小姐已經問過你好幾次了呢！”
一提到“艾瑪”的名字，福克就頭疼，“蘇珊太太，請別再說了，千萬別告訴她我已經回來了。”
“哦福克，你這樣做可不太地道，”蘇珊太太皺起眉，像媽媽那樣教訓道，“艾瑪是個可愛的姑娘。”
宴已經拎著行李，朝庭院走去了，福克急忙跟仍在喋喋不休的蘇珊太太告別，“好的，蘇珊太太！再見！我會記得去找艾瑪的！”
“呼，蘇珊太太真是熱情得過分。”跟上搭檔的腳步，福克呼了口氣，感歎道。
“我勸你還是盡快處理好和那個艾瑪的事情，”站在自己的房間門口，宴對福克說道，語氣不善，“別再讓我被無故挨罵，福克，你應該知道，這樣下去我大概要申請分組了。”
“是的是的！宴，我知道的！我一定和她說清楚！”福克連忙舉起手保證，“我發誓。”宴和他是搭檔，長相又太過姝麗，這讓對福克一見傾心的艾瑪小姐危機感爆棚，甚至還在食堂目睹了一次福克為宴端餐盤後，當場暴走大罵了宴一頓——別問她為什麽隻罵宴，或許所有女性都會想當然地將過錯歸咎到那個她自認為的“第三者”身上。
當然，宴礙於男女之別的基本禮儀，沒有對她動手。但從此讓宴對她厭惡至極，也連帶著對福克一個禮拜都沒有好臉色。
“行了，”宴打開門，最後對福克說，“老規矩，報告你寫，接到下次任務再通知我。”說罷，“砰”的一聲關上了門。時隔四天，又回到了自己熟悉的屋子，宴放鬆了不少，洗完澡就把自己裹到被子裏睡覺了。連續兩天的神經緊繃與匆忙趕路，可把他累壞了。
宴沒有注意到，窗外倒掛著一隻小小的藍眼睛蝙蝠，正靜悄悄地望著室內。
不出福克的預料，在他把報告提交給上頭之後，立刻遭到了上司的一頓怒罵。
“福克！我把你和宴組在一起是為了什麽？啊？”亨利先生使勁兒拍著桌子，氣得吹胡子瞪眼，“就是看你沉穩，想讓你製約住宴的行為！別讓他胡作非為！你倒好，明明知道這是不該管的事情，還讓他做了！一殺殺三個就算了，還撞上了三代！如果不是你們打不過，是不是還得殺個三代來給我看看？你知不知道你們這樣是打破規則！那位公爵要是動了怒追究起來，我們又得好一番周旋！”
“是的，是的，亨利先生，我們明白！保證下次不會發生了！”福克連連點頭，態度極其誠懇。
“為了以示懲戒，”亨利先生罵夠了，氣消了幾分，喘呼呼地說，“你們這次休息後，就給我執行個強製任務吧！”
“什麽任務？”福克一愣，隨即問道。他有些不好的預感——所謂強製任務，都是沒人去做、危險係數大，又吃力不討好的任務。
“瓦肯市教會你知道吧？”亨利先生呼啦啦地翻著卷宗，“他們教會主教的義子，也就是默認的下一任主教，三天前失蹤了。教會懷疑是被瓦肯市那群玩世不恭的血族給綁了，想讓我們派個小組去探探風，最好能把人給救出來。”
“咳……亨利先生，”福克絞盡腦汁，力圖拒絕，“這份活計太考驗演技了，就看宴那脾氣，讓他混進血族，可能還沒救上人就已經大開殺戒了。況且宴的容貌太突出，不適宜潛入工作啊！”
亨利先生用他的大煙鬥用力敲了敲桌子，“聽著，這是強製任務！強製任務！你們沒有拒絕的餘地！沒有！”
亨利先生這就是故意的了。福克臉色嚴肅起來，“喂，亨利老頭兒，你就說吧，為什麽要給我們派這種任務？是誰在針對我們？”
亨利冷哼一聲，也把話說開了，“你說還能有誰？菲利特那小子，我拿他也沒辦法。”
“菲利特？果然又是他！”福克氣惱地說。菲利特是協會主席的孫子，血獵名門之後，飛揚跋扈心高氣傲，卻一心想追求宴，但是宴根本就不睬他。
亨利先生吧嗒吧嗒地抽著煙，拿那雙有些渾濁卻仍然精明非常的眼睛望著他，“我說，福克，你也勸勸宴，他一個沒有背景的小子，要在這協會裏待下去，總得找個靠山，不然遲早得玩完。我也是看宴能力還是不錯的，別可惜了人才！”
福克就氣哄哄地回了宿舍，跟宴說了。他以為宴也會不高興，誰知他根本就不在乎菲利特是不是在針對自己，直接就應下了，“去就去吧，正好多殺幾個吸血鬼練手。”宴揮了揮刀，眼中滿是戰意。
“喂……我說，宴，這可不是開玩笑的！”福克凝重地說，“混入血族的集會，甚至還要救人，這根本不是我們兩個人能做到的事情！”
“有什麽做不到？”宴顯得十分淡定，仿佛不是選擇了一個艱難的任務，而是一場刺激的冒險，“接吧，”他似乎突然想到了什麽，抬起頭看向福克，認真地說，“如果你害怕，那就在外麵等我，我一個人也可以。”
福克沉默了兩秒鍾，隨即拍了拍他的肩膀，直歎氣道：“真是服了你，宴。”和他組隊，也不知道是自己的幸運，還是不幸。
福克和宴接下了瓦肯市任務，這個消息在協會裏也算傳開了。
“不還隻是二星獵人嗎？就敢接這樣的任務，”菲利特的老朋友，博馬爾，坐在食堂的二層窗邊，望著坐在樓下吃午飯的二人組，笑道，“菲利特，你的小甜心真是大膽。”
菲利特的心情非常糟糕，他用惡狠狠的目光，緊緊盯著樓下的宴，“真是不識抬舉！”他讓亨利給他們發布這個任務，就是想讓宴那家夥知難而退，最好能來求一求自己，可誰知他居然就這麽麵不改色的接了！真是氣死他了！
“嘻嘻，菲利特，你該不會就這樣讓你的小甜心去送死吧？”博馬爾笑著問道。
菲利特斜睨了他一眼，“你說呢？”
博馬爾應道：“我估計你也舍不得。”他撐著胳膊，做出苦惱的樣子，“可任務書都蓋章了，就算是你，也沒辦法更改的吧？”
菲利特冷笑一聲，“那就隻剩下那一個辦法了。”
博馬爾瞪大了眼睛，“喂喂喂，菲利特，別做傻事啊，你該不會想跟著去吧？”
“不然，光憑他們倆，能活著回來嗎？”菲利特氣惱道。他雖然跋扈，但到底是名門之後，從小接受的訓練和擁有的資源，是宴沒得比的，實力自然也比宴強上那麽一點。
於是在福克和宴啟程前往瓦肯市的那一天，屁股後麵綴了兩條小尾巴，正是菲利特和被他強拉來的博馬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