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生命隕落（1）

  日子一天天地流逝，魏無忌在趙國呆了有些日子了，逐漸習慣了這種逍遙自在的生活。白天他大多時候都會到毛公薛公所住的鬧市，與他二人把酒問天，暢談世事。晚上回平原君府，大都是夜深人靜之時了。


  冬季的腳步悄然來臨，邯鄲城裏飄起了細密的雪花。鵝毛般的雪花飛飛揚揚，不一會兒便給邯鄲城蒙上了一次銀裝。


  邯鄲的冬季來得比大梁早，天氣更是寒冷許多。跟隨魏無忌前來的很多魏國人，都受不了邯鄲這般的冷。


  他倒是不以為然，心裏總在默默念著，她在大梁城裏過得好不好。邯鄲的雪花她是看不到了，不知何時他們才能一起看盡雪花飄落。


  這一晚從毛公家裏出來，時近子夜。但邯鄲城的上空，被潔白的大雪映得透亮。放眼望去，白茫茫的一片，猶如身處純潔的仙境。


  雪還在下著。靜靜凝視著麵前的雪白，魏無忌伸出手臂，接住飛舞在眼前的美麗。停留了片刻，那一抹潔白瞬間在他的掌心裏化為烏有。


  嗬嗬！嘴角扯起一絲苦笑，他邁步緩緩地朝通往平原君府的寬道走去。


  身後的齊飛見他跑進細雪裏，趕緊追上他的腳步，撐起備好的傘遮在他上方，“公子，小心些，別著涼了。”


  魏無忌輕輕推開他的傘，眼神幽遠，“不用。我想就這麽走走。”他繼續緩緩地走著，腳下的步伐有些躑躅。


  記得在墨家大營度過的那個冬季，他倆或者整日泡在墨家的藏書閣，研讀各家典籍，或者玩鬧於皚皚白雪間，歡歌笑語，言笑晏晏。


  菡兒，你現在究竟怎麽樣了？大梁城裏，我打探不到一點兒關於你的消息，就連君昊潛回去，都是無功而返。你還好麽？還在為我珍重麽？晶瑩的淚水滑過他英俊的麵龐，滴滴落進雪地裏。


  雪地上行走的兩名男子，一個白衣勝雪，飄逸出塵，另一個黑衣沉默，蕩漾恣意。周圍的街道人煙稀少，更襯得他倆孤單落寞。


  腳下的步履沒有停歇，厚厚的雪地裏，留下了一排排長長的腳印，蜿蜒向前。


  蹣跚地走了沒多久，平原君府的大門漸漸出現在眼前，模糊之後變得清晰起來。


  楚雲撐著傘等候在門口，見到魏無忌的身影急忙迎上去，“公子，你總算回來了。平原君夫人找你，在她房裏等候多時了。”


  姐姐找他何事？魏無忌微微蹙著眉，“我知道了。”他邁著堅定的步子，大步朝魏婉的院落走去。


  還未踏進她的院子，趙勝憤怒的聲音猝然響起：“我告訴你，我是絕對不會答應的。要我殺了碧兒向他們交待，門都沒有。你既然是我的妻，怎麽還跟著那群人一般胡鬧？”


  魏婉並未開口，但是隱約能夠聽到她刻意壓低的抽泣。


  趙勝似乎有些不耐煩，無奈地說道：“你不用勸我了。不過我跟你說明白了，要我殺了碧兒，那就是做夢。”話音剛落，便聽到他摔門離去的聲音。


  魏無忌思索者還要不要進去，卻在院子裏碰到了滿麵怒容的趙勝。


  趙勝抬頭看到他，臉上的僵硬緩和了幾分。朝著魏無忌微微一點頭，他一句話不說就邁步離去了。


  盯著趙勝的背影沉吟了片刻，魏無忌記起姐姐還在等他，抖了抖身上的雪花，推門進屋子裏。


  魏婉呆坐在床沿，雙手無力地撫著邊沿。她的麵容淒楚，眼裏噙著淚花，似乎是剛剛哭過的樣子。


  瞧著姐姐這副哀怨的表情，加上剛才趙勝零零碎碎的話語，魏無忌大概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麽。他徑直走到魏婉麵前，柔聲安慰道：“姐姐，你別難過了。”


  魏婉依舊麵色淒迷，雙眼裏徘徊不定的淚水，在聽到弟弟安慰的那一刻，嘩啦啦如流水般落下。


  魏無忌被她如此模樣嚇到，手忙腳亂地坐到她身邊，輕輕把她攬進自己懷裏。“姐姐，你有什麽委屈，就跟弟弟說。”


  依偎著弟弟寬厚的肩膀，魏婉徹底放聲大哭出來。她邊哭邊哀痛地念著：“我也不知道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夫君他向來溫和，從來不會對我那般大吼大叫。可自從那個叫碧兒的女子出現後，事情就全變了。”


  原來果然是為這事。魏無忌輕歎了口氣，一說到跟公輸碧有關的事，趙勝就會變得極不冷靜。


  平原君府的鄰居是一戶平民。前些日子趙勝的那名小妾，就是叫做碧兒且跟公輸碧長得相像的女子，見到那戶平民家的男主人是個跛子，走路十分滑稽，於是忍不住嘲笑那人。那人得知嘲笑他的人是平原君的妾室後，跑到趙勝麵前抱怨了一番。


  趙勝跟他百般道歉，那人就是不依不撓，硬要趙勝給他個滿意的交待。這時趙勝的門客給他出了個主意，要他殺了那個小妾息事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