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情濃自薄（5）

  魏無忌端起盤鼎擱在自己的膝蓋上，舀起食物味到她嘴邊。


  不想讓他察覺自己已經好了，她聽話地咽下他喂過來的食物，乖巧而懂事。


  待她把食物吃盡，他拿出絹帕輕輕擦拭著她嘴角的油漬，目光溫柔地幾乎要將她融化。


  放好盤鼎，他握著她的雙手幽幽地跟她說起話來：“菡兒，我知道你聽不見我說話，可我還是想跟你說，想跟你說好多好多。”


  他摟她入懷，把她的雙手放到自己的唇邊，“菡兒，你放心，我不會再棄你與不顧。我答應你的話，就一定作數。還記得之前你跟我說過喜歡白色睡蓮麽？我今日看到外麵的蓮花孕育出芽孢了，看來不久就會盛放了呢！到時候我去給你摘，可好？”


  透過稀疏的戶牖，她殷殷注意到外麵一池的蓮花，露出了尖尖的花蕾，淚水又溫熱了她幹澀的眼眶。


  淚水猝不及防地滴落到他的手腕上，他急忙低下頭察看她的表情，“真該死，我又惹你哭了。”語氣內疚不已。


  她抬起頭睥睨了他幾眼，看到他眼睛紅紅的，完全沒有了往日熠熠生輝的光芒。但她不敢停留太久，隨即恢複了目無焦點的樣子。


  他緊緊抱著她，想著她知道自己看不見後慌亂的樣子，心疼一片。


  這時，楚雲的聲音猝然響起：“公子，你快些回去大梁看看吧！”夾雜著絲絲焦慮。


  魏無忌低頭輕吻了她的額頭一記，“菡兒，你等我一會兒，我馬上回來。”說著，他起身欲離去。


  她卻死死抓住他的衣袖，不安地問道：“無忌，你要去哪裏？你不要菡兒了麽？”


  輕拍著她的臉頰，他在她手中寫著：乖，我馬上回來。還未等她反應過來，他便大步走了出去。


  如沛菡在獨自坐在屋內，隱約聽到他倆的對話。大概是宋若南有什麽事，楚雲催魏無忌回去看看。


  她本來沒什麽興趣，可在聽到楚雲說宋若南快要臨盆了，隻想魏無忌回去陪著的那一刻，她的目光驟然縮緊。


  那個女人懷了他的孩子，而且快要出生了！她的孩子為了替他擋住致命的一劍掉了，可他卻跟別的女人有了孩子。想到此處，她的臉色瞬間慘白，呼吸隨之變得急促起來，牙齒“咯咯“作響。


  真是太可笑了！他的妻子都要臨盆了，他卻還在此處跟她虛情假意地甜言蜜語。他們的孩子沒了，他不聞不問就算了，還跟其他的女人……


  她說什麽也不能讓那個女人得逞！打定主意，她一個踉蹌摔倒在地上，口中悲痛的喊道：“無忌，無忌，你在哪裏？菡兒害怕……”聲音哽咽起來。


  屋外的魏無忌聽到她的呼喚，顧不得楚雲的苦口婆心，迅速竄進屋裏抱起趴在地上的如沛菡，軟言地安慰道：“菡兒，我不走，你別怕。”


  楚雲勸他半天無果，遂跟他到屋裏，咄咄逼人道：“公子，夫人隻希望見你一麵。她到現在孩子都還生不下來，你怎可如此狠心？”


  聽到妻子的狀況，魏無忌有些猶豫起來，自己是否該回去看看妻子？

  如沛菡察覺出他的猶豫，立刻抓住他的手臂，顫抖著聲音道：“無忌，你又要離開了對不對？你又不要菡兒了麽？”漆黑的眸子裏布滿淚水，楚楚可憐的樣子。


  望著她此刻無神的眼睛裏透著期待，魏無忌說什麽也不能離開她。他對楚雲說道：“楚雲，你先回去。等菡兒再好些，我一定會去看若南。”


  楚雲見他如此堅定地要留下，棄家裏的妻子不顧，隻得甩袖憤憤離去。


  透過他臂彎間的餘光，如沛菡看楚雲已經離去，窩在他的懷裏一動不動，“無忌，你會離開菡兒麽？”


  魏無忌輕輕搖搖頭，他的心已經係在懷中的女子身上了。對於其他人，他隻能辜負了。


  隻是他沒有注意到，如沛菡不再為他的行為而感動，漆黑的眼眸裏閃過一絲得意。


  之後的許多日，魏無忌依舊靜靜地守在她的身邊。看到她依然看不見東西，聽不到他在說什麽，他偶爾會感慨：“菡兒，你究竟什麽時候才能好呢？我想你聽到我說話，跟從前一樣。”


  扁良時不時會來給她診脈看病，開些清除餘毒的藥和補藥。她的身體被鴆毒侵蝕，必須好生調理。


  每次她十分認真地喝下魏無忌喂來的湯藥，盡管那些藥苦不堪言。如今她隻有一個念頭，她要趕快好起來，這樣她才能脫離這兄弟倆的掌控。


  她沒有讓魏無忌知道自己已經痊愈，還是裝作自己看不見聽不到。對於他每次在她耳邊的哀歎，她都會忍不住淚如雨下。不過她更清楚，自己不可能再相信他的任何誓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