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情濃自薄（3）

  “無忌，你在跟我說話麽？”她胡亂地摸著他的臉龐，確認他是否在跟自己說話。


  魏無忌不可思議地望著她，她怎麽會聽不到自己說話呢？自己跟她說了這麽多，難道她都聽不到麽？還有她此刻的眼神，瞳孔睜大，呆滯渙散。


  如沛菡摸索著他的臉龐，蹙眉問道：“無忌，你是不是在跟我說話？還有，為何天這麽黑，你沒有點燈麽？”意識到自己什麽都看不見，她的聲音顫抖起來。


  難道這就是她體內的殘毒帶來的後遺症麽？魏無忌不相信地站立起來，雙眼瞪大如銅鈴般地盯著她。


  身邊的溫度猝然消失，如沛菡的心裏更加慌亂起來，拚命地找尋著她熟悉的身軀，“無忌，你在哪裏？你在哪裏？”


  魏無忌抬眼看了屋外一眼，外麵明媚的陽光透過戶牖，灑進屋內幾縷。確認她的狀況後，他上前一把將她緊緊環抱在懷裏，失聲痛哭道：“菡兒，我在這裏，我就在你身邊。”


  身體又被熟悉的溫度包裹住，如沛菡伸手抓住他的衣袖，身體不住顫抖著。


  相擁了片刻，魏無忌低下頭小心地問她：“菡兒，你聽得到我說話麽？”他將她的手放到自己唇邊，示意她自己在跟她說話。


  如沛菡仔細地聽著他的聲音，雙手撫摸著他的嘴唇，卻仍然什麽都聽不到。


  魏無忌又遲疑地問她：“菡兒，你看得到我麽？”


  如沛菡睜大了雙眼努力尋找他的身影，眼前卻是漆黑一片。“無忌，我看不到了是不是？現在是白天，不是黑夜對不對？”她潸然淚下，撫摸著他的雙手退縮回來。


  她真的是什麽都聽不到了，而且也看不到自己了。魏無忌一把將她抱回自己懷裏，握住她的雙手，讓她感受到自己嘴唇的動作，“菡兒，沒關係，就算你再也看不到了，就算你什麽都聽不到，我也不會放開你。讓我做你的眼睛和耳朵，好麽？”淚水沾濕了他的麵龐，泛濫開來。


  意識到自己聽不到也看不見，如沛菡放生大哭出來，“怎麽會這樣？為何這樣，天啊，我已經失去了我的孩子，難道還要我再受這樣的折磨麽？為何不讓我一死幹脆？”


  聽到她的話，魏無忌的目光一緊，孩子？什麽孩子？當日她被王兄抱走後，究竟發生了什麽？一係列的疑問襲上心頭，對她的心疼又勝了幾分。


  如沛菡掙脫開他的懷抱，跳下床去往門口走去，“我不相信，我要出去看看，我不相信……”


  他連忙將她抱住，不讓她跑出去，“菡兒，你別這樣。你別這樣。”他拚命地按住她掙紮的身體，把她牢牢護在自己的懷裏。


  如沛菡已經完全不理會他在說什麽，隻是一個勁兒地往外跑，掙脫他的束縛，想要出去看個究竟。


  他緊緊摟住她，“菡兒，就算你看不見了，你還有我啊。”淚水止不住地落下，打落在她清麗的臉頰上。


  臉上驟然消逝的溫度，讓她回過神來，哭倒在他溫暖的懷抱裏。怎麽會這樣？他們為何會變成這個樣子？

  他一絲不懈地抱住她，讓她把自己的委屈痛快地哭出來。他輕輕擦拭著她的臉頰，目光中滿是疼惜，“菡兒，別哭。你還有我。”


  隻是她再也看不到他眼裏的疼惜，更聽不到他溫柔的話語，漆黑的眸子裏空留迷惘。


  望著她越積越多的淚水，他低下頭親吻著她眼角的脆弱，保證道：“就算你再也看不見了，我也不會放開你了。菡兒，我不會再放開你了。”


  她感受到他輕柔的話語，猝然停住了身體的掙紮。雙手撫摸著他濕漉漉的臉龐，仿佛昔日愛惜她的男子又回來了，從來未曾離開過。


  往日溫柔的誓言，往日交錯的纏綿，還有那些歡歌笑語，充斥在她的腦海裏，窒息了她的思考。


  他見她又呆滯住，心疼地抱著她回床榻上坐下，握著她的雙手一言不發。


  還能再相信她麽？她不停地問自己，為何隻有在她即將失去生命的時候，他才會出現在她的麵前，一次次將她說服，一次次讓她為他沉淪。可是危險一過，他又生生將她推開，弄得她遍體鱗傷。


  讀出她眼底的懷疑與疑惑，他握住她雙手的力度加緊，仿佛在告訴她，自己不會再棄她於不顧。他攤開她的掌心，認真地寫下幾個字：“不移，不易，不離，不棄。”他寫得極慢，一字一句地訴說著對她的誓言。


  “不移，不易，不離，不棄。”她輕輕念著這幾個字，耳畔回響著當日他的聲音，溫柔得幾乎要將她融化。


  隻是，她心已經支離破碎，還能再接受他，然後被他傷得體無完膚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