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置於死地(1)
整整一個冬季,如沛菡幾乎都是渾渾噩噩地渡過的。小產又受涼,無疑是在她虛弱的身體上雪上加霜。
這年的冬天不算太冷,大梁城連雪都降不下來,隻有淅淅瀝瀝的小雨。
不過這雨倒是十分折磨人,綿綿不斷地下著,幾乎沒有怎麽停歇過。大梁城的上空大都是烏雲密布,極少看到嬌媚的陽光。
這樣的天氣裏,如沛菡的病情反反複複,時而咳嗽不斷,時而又是身體發熱,背上的傷口也是反複發炎。嫵玉小心地照顧著自己的主子,不敢有絲毫懈怠。
魏圉命宮人送來了不少上好的藥材,可他人卻從來沒有踏進菡萏宮半步。他如同從來不曾出現在如沛菡的生命裏一樣,音信全無。
他不來如沛菡反而好受些。她知道那日滿身鮮血的自己是被魏圉抱回宮殿的,據看到的宮人們說,那時候大王都快要急瘋了,從來沒有見過大王那麽著急的樣子。
聽聞這些的時候,沒有給她帶來一絲快樂,反而讓她憂心忡忡。魏圉對她種種的好處,她不是不明了,更不是不知輕重的人,但是那日魏圉對魏無忌的所作所為,不禁讓她開始害怕其魏圉來。
對自己的親弟弟他都能夠狠得下心,如此折磨他,更何況是她這個毫不相幹的人了。
也不知是不是因為自己懷了魏無忌的孩子的緣故,那時候她對他依舊是戀戀不忘。可是如今,在她的心裏,除了恨,再無其它。
他已經那般絕情,把他們之間惟一的情分也斷了,從此之後,他們之間再無瓜葛。
悄悄藏好眼底的脆弱,如沛菡徑自走出房間,在院子裏靜靜地閑逛著。
明媚的陽光綻放在藍天白雲間,先前的陰霾一掃而空。整個冬季綿綿的小雨,隨著陽光的照耀,蹤跡全無。
長時間的細雨,天氣又漸漸轉暖,大梁城裏到處都洋溢著春天清新的氣息。
院子裏的花草露出了生機,高大的槐樹枝頭冒出個個嫩綠的新芽。就連枯敗了幾個月的睡蓮,也顯露了重生的苗頭。
乍暖還寒的微風吹拂著如沛菡蒼白的臉頰,一雙漆黑的眸子遙望著碧水藍天,眉頭微蹙。
緩緩踱步到池邊,她伸手攪晃著岸邊的池水,眼神飄忽地很遠。三年前的她,豆蔻年華,在父親的寵愛之下,無憂無慮,每日帶著嫵玉四處遊蕩。
那些時候的自己,該是滿麵得意,眼睛燦爛動人。整日一身男裝,手執佩劍,英姿灑灑。但是水中倒影出的那女子,形如枯槁,目光呆滯,麵白如霜,活脫脫似被人拋棄的怨婦。
仔細端詳著水中自己的樣子,她啞然失笑。那麽短暫的時間,她真的就變了。她已經不再是之前無憂無慮的如沛菡了,心境不再純粹,隻剩下滿腹的怨恨。
她恨魏無忌,是他把自己變成現在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的。本想既然懷了他的孩子,就算他們之間再無可能,守著這個上天賜給她的孩子,安靜地度過一生,也是好的。
可那日他決絕冷漠的話語,逼著她恨他入骨,恨不得將他碎屍萬段。
水中的女子麵色憔悴,眼角溢出幾滴淚水,卻透著滿滿的恨意,失去了往日燦爛如星辰的光芒。
這時,身後響起嫵玉略帶焦急的聲音:“主子,你身子還未好,怎麽獨自跑出來了?”
如沛菡迅速擦幹自己脆弱的淚水,轉身恢複了平靜的臉色,“我沒事,出來透透氣罷了。”
嫵玉連忙小跑到她身邊,為她披上自己帶出來的暖襖,悉心給她披上,“主子,你要出來該跟嫵玉說一聲啊,好讓我給你多加些衣服。”其實她是不敢讓主子肚子帶著了,生怕她有做出什麽傷害自己的事情。
“我知道了。下次會注意的。”如沛菡隨意回了她一句,同她一起走回宮殿內。
才進屋裏,嫵玉關好門窗怕她著涼,如沛菡抓住她問道:“嫵玉,你想回安邑麽?”
嫵玉不明白地望著主子平靜的臉頰,輕輕點了點頭。“主子,你何出此言?是想回去麽?”雖然千想萬想回安邑,可是魏王回放她們回去麽?
如沛菡讀出她的疑惑,湊到小聲對她道:“我想回去看看。總呆在這宮裏,我著實難受。”語氣裏夾雜著萬般無奈。
嫵玉握住主子冰冷的雙手,“主子,你放心吧,不論你做出任何決定,嫵玉都會跟著你的。”她說得極為誠懇,保證自己不會再給主子惹來禍端。
上次如沛菡讓他出去給魏無忌送信,一個不留神,她被魏圉的親信吳蕨抓住。魏圉知道如沛菡跟魏無忌的事情之後,大發雷霆,不僅把魏無忌狠狠抽了一頓,還弄得如沛菡遍體鱗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