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空留恨意(6)
待倆人坐定,君昊舀起酒水到酒爵裏,送到他麵前,“信陵君請。”
魏無忌搖了搖頭,無奈地說道:“見諒。無忌這些日子身體不適,不能飲酒。”他最近是不能再糟蹋自己的身子了。先前受了那麽重的鞭傷,傷口還未痊愈,他又跳進水池裏救起如沛菡。新傷舊疾加在一起,透支了他的體力。
君昊也不難為他,握著自己的酒爵自飲起來,眼睛不經意地瞟向外麵。
就這麽沉默了許久,君昊放下手裏的酒爵,眼睛盯著麵前的信陵君,嚴肅地問道:“信陵君,我也不拐彎抹角,今日找你來,是想問問你,沛菡究竟去哪兒了?”
果然與他料想的一樣!稻香春派人來請他,他就知道是如君昊問訊來了。魏無忌也不隱瞞,輕聲道:“大概,很不好吧!”眼瞼低垂下來,遮住他眼底的疲憊。
“什麽叫做大概很不好?”君昊緊緊盯著他,沛菡不是跟他在一起麽?他為何會這麽說?
魏無忌看出了他的疑惑,幽幽地開口解釋道:“她沒有跟我在一起。她被我王兄接進宮了。”
什麽!她怎麽進宮了?還跟了魏王?難道她就不知道,跟了魏王,那是……君昊有些氣急敗壞,責備道:“你怎麽讓她進去了?她跟誰都不能跟大王啊!”
“我沒想她進去。”魏無忌摒住自己的呼吸,無力地說道:“那是她自己進去的。我找到她的時候,她已經在我王兄身邊了……”說不出接下來的情形,隻能訕訕閉嘴。
該死的!這個如沛菡,究竟有沒有腦子?君昊低聲咒罵了幾句,“不行,我得去把她接出來。她不能留在宮裏。我不能讓她跟仇人在一起。”
仇人!聽了他如此失態的話語,魏無忌眼前一晃,“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君昊知道自己情急之下說漏了嘴,遂清了清嗓子,刻意疏遠道:“這是如家自己的事,不勞信陵君費心。”
魏無忌卻不依不撓,繼續追問道:“菡兒的事就是我的事。這事跟她爹的死有關?”
君昊卻冷冰冰地回他道:“沛菡的事,不用你操心。我是她的兄長,自然由我擔待她,而不是你這個外人。”
他是個外人!如君昊的話猶如當頭棒喝,讓他逐漸清醒過來。他們什麽都不是,他沒有娶她,她也不是他的妻。他們之間所有的,不過是那些虛無縹緲的誓言罷了。
魏無忌露出幾絲苦笑,“是,我是個外人。”隨即,他話鋒一轉,“但是我也要提醒你,你最好不要輕舉妄動。王宮不是你想進就能進的。”
君昊當然知道進去不容易,但是他說什麽也不能讓如沛菡跟自己的殺父仇人在一起。他退開魏無忌的好意,疏遠地說道:“謝謝信陵君的提醒。”
魏無忌明白他肯定還在打著進宮的主意,於是狠狠提醒她:“你最好不要去。如果你去了,被我王兄逮到,你隻會給菡兒增加煩惱。以我王兄的性格,是不會讓你好過的,更不會放過菡兒……”想起前些天的一切,他還是心有餘悸。
“徒增煩惱?真是笑話!”君昊突然大笑起來,“要說到給沛菡增加煩惱,你們兄弟倆跟我比,那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啊!”語氣中充滿不屑與嘲諷。
魏無忌不明白他的弦外之音,蹙眉問道:“你這話什麽意思?”
君昊冷笑一聲,將之前如沛菡的舉動一五一十地告訴了他,包括她在草舍等他不得,割腕自盡,後來的昏迷不醒,睡夢中都說著他的誓言,不移,不易,不離,不棄。
聽著君昊的敘述,魏無忌的臉色逐漸變得慘白,呼吸也隨之紊亂起來。最後,他聽到她跑去找他,看到的卻是他與妻子一同駕車的畫麵,不住地咳嗽起來。
之前的鞭傷還未好,加上他心事鬱結,傷及心肺,遂一直咳嗽不斷。
君昊看到他毫無血色的臉,鄙夷地吐出幾個字:“你這般對她,還敢再來管她的事麽?你還有什麽資格?”最後他幾乎是咆哮而出,不管魏無忌早已咳嗽不止。
“是!我是沒有資格再去管她。是我對不起她。”魏無忌低垂下頭,淚水沾濕了眼眶。“我竟然都不知道,她等了我那麽久,最後還去做那樣的傻事。那天我還跟她說出那樣絕情的話,我簡直不是人……”
“所以說,以後,請你離沛菡遠一點。她的事,再跟你無任何瓜葛。”君昊說得字字有力,完全不顧及他此刻顫抖的身體。
魏無忌朝他作揖,“無忌告辭。”語閉,他便邁出走出了稻香春,腳下的步伐淩亂不堪。
是他對不起菡兒!他已經把她傷得那麽深,在蓮池邊他卻還跟她說出那樣的話。他真的該死!他不住地自責著,腳下早已失去了往日的氣度。
一襲白衣失去了昔日的風采,和著一縷殘陽,唯有頹然與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