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空留恨意(4)
在她出神的功夫,嫵玉端著一碗湯藥緩緩走到她身邊,“主子,吃藥了。”嫵玉確實被魏圉扣留了,但是也沒有多加為難她。在如沛菡清醒後,魏圉便放了她回來照顧自己主子。
如沛菡沒有伸手接過嫵玉地來的湯藥,而是將頭扭到一邊,黯然神傷。
嫵玉放下藥碗,走到她的床邊坐下,輕輕撫摸著主子瘦弱的脊背,“主子,你別這樣好麽?你這樣嫵玉很難受……”聲音哽咽起來。
如沛菡轉身望了她一眼,一雙漆黑的眼眸布滿迷霧,“嫵玉,我想出去走走。”
嫵玉扶起她虛弱的身體,雙腳觸地的那一刻,如沛菡踉蹌了一步,險些倒地落下。待扶著如沛菡站穩腳跟,嫵玉嗚咽著聲音道:“主子,你都這麽虛弱了,還要出去麽?”
如沛菡輕歎了口氣,勉力站立起身子,嘴角掛著一絲苦笑,“你帶我出去,在這屋子裏,我悶得慌。”手掌不自覺地落到自己的腹上,她眼裏噙著些許淚水。
在嫵玉細心的攙扶下,如沛菡緩緩走到了宮苑的院落裏。她沒有聽嫵玉的話坐下,而是站立在蓮池邊怔怔發呆。
凝望著滿池的睡蓮,潔白的花瓣早已脫落,隻留下淡黃的頹敗與漠然。微風輕輕拂過,肥大的蓮葉搖曳著動人的舞姿,卻又顯得有幾分吃力。
微風吹著她虛弱的身體,讓她隱約感受到幾分寒意,不禁環抱住自己的雙臂。
嫵玉想上前扶住她,卻被她打開了雙手,“嫵玉,你讓我自己一個人在這裏呆會兒吧。”她沒有回頭看自己的侍女,聲音飄忽得不真實。
拿起手邊的披風,嫵玉小心地披在自己主子身上,不舍地走到不遠處,時而注意她主子的動作。
捋了捋肩膀上的披風,沒有給她帶來一絲溫暖,反而冷若冰霜。
心都死了,身體怎麽能夠再溫暖起來呢!想著那日在牢房裏,他決絕的話語:“既然她已經是王兄的女人,無忌就不會再做什麽了。”她又流淚滿麵了。
無忌,你知道麽?我又為你掉淚了。你那麽傷害我,甚至忍心將我推給別人,可為何我的心裏還是對你念念不忘呢?
我們的孩子沒了,我連你也沒有了。突然,蓮池中央一朵偌大的蓮花,生硬地闖入她的視線中,猶如碧水青山間的一抹純淨,遺世而獨立。
那朵蓮花如同救命的稻草,就那樣硬生生地進入她的眼簾,融入她的心底最深處。
她記得在草堂的日子,他們朝夕相對,他拉著她的手在溪水裏玩鬧,他步入蓮花深處,為她摘下那一朵朵潔白,隻為博她一笑……
無忌,你為何要負我?我答應過我,一生一世都在一起,不移不易,不離不棄。我都還好好記得這些話,為何你卻不要我了呢?
淚水在她清麗的臉頰上泛濫開來,迷糊了她的雙眼,沾濕了臉上的每一寸肌膚。
她一眼不眨地望著那一池的睡蓮,翠綠的蓮葉上,爬著幾絲淡黃的顏色。恍惚間,她似乎在蓮池深處,看到當日的魏無忌,朝她招手喊道:“菡兒,你喜歡麽?隻要你喜歡,我就給你摘到。”
他高大的身軀堅定地步入蓮池裏,溪水沒過了他的膝蓋。他白色的深衣飄蕩在水間,他頭上的玉冠在熠熠的陽光下麵,顯得更加高貴。
他轉身對著她微笑,露出和煦的笑容,溫暖如夏日裏最溫暖的風,深深地紮進她的心髒裏。他英俊的麵盤上滿是愛溺,連平日裏如炬的眼睛裏,也為她變得如水長流。
她怔怔地盯著他的方向,大喊道:“無忌,是你麽?是你來找我了麽?”她拚命地朝他跑去,完全不管麵前是幽深的池水。
魏圉那一劍刺進了她的後背,流血不止,加上她又小產,身體虛弱不堪。這些堆積在一起,已經模糊了她的意識,整個人都變得恍惚起來。
依稀之間,他的樣貌越發清晰,在不遠處朝她招手,“菡兒,過來,我在這裏等著你。”
她已經分辨不清真假,雙腳沒入蓮池裏,她拚命地朝他喊道:“無忌,無忌,真的是你麽?你等著我,菡兒來找你了……”她的腳踝、膝蓋已經沒入水中,接著便是腰際,胸膛。
隻是她早已失去了知覺,完全感覺不到池水刺骨的冰冷。她的嘴唇即將沒入的那一刻,眼中依然是魏無忌愛溺的笑容……
就在她整個身體沒入池水裏,即將沉下去的那一刻,身體忽然變得輕盈起來。腰間傳來一股緊張的力道,把她整個人帶入一個溫暖的懷抱裏。
如沛菡摟緊抱住自己的那人,喃喃地念道:“無忌,是你麽?”她的意識早已模糊,淚水混雜在池水裏,迅速冰冷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