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空留恨意（3）

  魏圉突然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直勾勾地瞪著被宮人揪起頭發的如沛菡，“你就那麽喜歡他麽？為了他你能這樣哀求我？”


  如沛菡呆立住身子，完全感覺不到腦後撕裂的扯疼，微微抽動著嘴唇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漆黑的眼睛怔怔地凝視著滿身傷痕的魏無忌。


  她還想著他麽？他都已經那麽傷害自己了，可此刻看著他狼狽的樣子，她還是心有不甘。或許是肚子裏的孩子在作祟吧，讓她終究對他無法忘懷。


  魏圉從她變幻的眼神裏讀出了愛慕的情愫，麵色繃得緊張起來。她已經答應跟自己在一起了，為何還對著自己的弟弟念念不忘？眼前熟悉的臉頰，頓時與他腦海中的樣子交錯在一起，使他徹底失去了理智。


  他衝到如沛菡麵前斥退宮人，猛揪住她綰在腦後的長發，“你就那麽在乎他是麽？寡人這些日子對你的好，你就這麽拋諸腦後了是麽？”


  如沛菡伸手拉住他，企圖減輕自己被他扯住的疼痛。“我王，不是的，沛菡沒有……”眼淚再次簌簌落下。


  望著她潸然而下的淚水，魏圉揪住她的力度加緊了幾分，盯著她淚流滿麵的臉頰，抬起手欲打下去。


  在他還未來得及落手的功夫，魏無忌低沉著聲音道：“王兄，無忌跟這個女人根本沒有什麽。我承認我對她是有些想法，可她已經是王兄的女人了，我不會再做什麽了。”他的手指緊緊扣著綁住自己的木樁，心疼得幾乎要窒息。


  聽著他如此絕情的話語，如沛菡不可置信地望著他，試圖從他的臉上找出蛛絲馬跡。漆黑的眸子布滿迷離的神色，滿懷期待希望他否定之前的話語。


  魏無忌知道她在盯著自己看，索性默默低下頭，讓散亂坑髒的頭發遮住他的表情。溫熱的淚水泛濫在他幹涸的眼眶裏，鑽心的疼痛與噬咬身體的煎熬，讓他更不敢抬起頭望她哪怕一眼，生怕自己忍不住暴露出的脆弱，會將她推向王兄的傷害中。


  許久不得她期許的答案，如沛菡不甘地瞪著他，“無忌，你說的是真的麽？”


  無忌！菡兒，我不配你這樣叫我。魏無忌沒有抬頭看她，依然低垂著頭顱，晶瑩的淚水氳開了他麵盤上髒兮兮的汙垢，滴落在那一身腥紅的深衣上。


  魏圉看到如沛菡漸漸灰敗的臉色，扯住她的長發，惡狠狠地對她重複著剛才絕情的話語：“你聽見了沒有，他不要你了。他已經心甘情願地將你讓給我了。”


  如沛菡如同聽不見他的話語，也感受不到腦後的扯疼，隻是靜靜地凝視著魏無忌，淚流滿麵。她奮力地搖著頭，不可能的，他說過會對她不離不棄，不會這麽輕易就將她舍棄的。她多希望這隻是一場夢，一場可怕的噩夢，醒來後一切依舊。


  隻是魏圉立刻提醒了她這一切都是事實。他一把放開她的長發，把她使勁兒扔在地麵上，“好好！既然你那麽喜歡他，今日，我就徹底斷了你的念頭！”說著，他拔出腰間的佩劍，毫不留情地朝魏無忌刺去。


  鋒利的劍芒閃過如沛菡的視線，她頓時清醒過來，起身衝到魏無忌麵前，趕在魏圉的劍鋒落下前緊緊抱住他支離的身軀，硬生生為他擋住了那致命的一劍。


  在她抱住他的時候，他身上堅硬的鎖鏈敲打在她的腹部。後背隨著魏圉即刻的拔劍，血流如注。她抬眼望著魏無忌，淒楚一笑，“魏無忌，從今以後，我們兩清。”


  隨著魏圉吃驚的叫聲，還有魏無忌厲聲地慘痛，她漸漸失去了所有意識，掉進一個溫暖的懷抱裏。


  魏圉緊緊摟著她滿是鮮血的身體，抬手感受到她下腹裏流出粘稠的液體，他已經顧不得她之前的種種，抱起她大喊道：“還不快去請太醫來。”


  他匆匆抱著她離開了黯淡的監牢，眼裏隻剩下滿滿的焦慮與自責。


  魏無忌望著他們紛紛離開，雙手的指甲已經深深陷進木樁裏。他聲嘶力竭地長吼一聲，隻有響徹雲霄的哀痛……


  如沛菡在魏圉的極力命令下，拚盡了宮中所有太醫的心力，總算撿回了一條命。孩子是保不住了，她身心俱疲，能留住命已經是萬幸了。


  她昏迷了整整十日才清醒過來，其間魏圉一直守在她身邊，寸步不離。可是當她清醒以後，他卻再也沒有出現過。


  他大概還在恨自己吧！如沛菡幽幽地想著，那日她那麽拚命地為魏無忌求情，他肯定是不會樂意的。這樣也好，她寧可自己一個人在這偌大的宮殿裏終老。


  魏無忌決絕的話語，幾乎讓她失去了活下去的欲望。她的孩子也沒了，終究是沒什麽值得留戀的了。


  但她不知道的是，魏圉並沒有追究魏無忌的責任，而是放他回去，同時賜了他一大堆調養身體的東西。魏無忌被自己的門客從監牢裏救出來的時候，整個人已經昏迷，雙手嵌進木樁裏一大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