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此情難枕（4）

  他的話讓如配菡泄了氣，她軟綿綿地垂下頭，有些不知所措起來。


  楚雲沒有給她任何思考的機會，繼續振振有詞地道：“如公子，你們所有的，不過是兒女私情罷了。公子他是魏國的公子，他的肩上有著整個魏國，那是他不可抗拒的責任。你難道想要他跟你一起，然後棄魏國於不顧，背上一世的罵名麽？”


  深刻的分析，鞭辟入裏。雖然殘忍，卻道出了不爭的事實。如配菡再無反駁之力。她無力地坐倒在地上，雙眼迷茫而呆滯。


  楚雲見他的樣子新生不忍，但又怕自己會回心轉意，遂扔下一句：“如公子，你仔細斟酌吧！”說完，他便大步地離開了，頭也不會。


  他之前的話語一直回蕩在如配菡的耳邊，窒息了她的所有思考。


  你難道想要他跟你一起，然後棄魏國於不顧，背上一世的罵名麽？她萬不願如此。他的一生，注定了要與魏國關聯在一起，所以，他並非她一個人的獨有，而是屬於整個魏國。


  緩緩閉上雙眼，她明白了他這些日子為何要躲著自己。在他拚命將自己退開，卻又不舍得時候，是不是也如同她現在一楊痛徹心扉？

  脆弱的淚水徹底泛濫開來，再也沒有絲毫保留。也許，他們的相知相遇，終究隻能成為一場幻影。


  事實就是事實，任有再大的力氣，也無從改變。


  她蜷縮著身體靠在門邊，整整想了一夜。屋子裏黑暗得伸手不見五指，她卻不願點燈照亮自己。因為那樣，將她赤裸裸地拋露於光亮之下，漫天的覺悟，遲早會要了她的命。


  漸漸的，伴隨著外麵涓涓不斷的溪水，天又亮了起來。整整一天她都蜷縮著身體，連腿腳麻木了也毫無知覺。


  天又亮了呢！嘴角浮起絲絲苦笑，她喃喃地念道：“無忌，我不要你背上千古的罵名。在我心裏，你有自己的抱負。如果在成全你的同時，需要我的犧牲，那麽我願意。”


  打定主意做出了艱難的選擇，她緩緩起身踱步到銅鏡前，凝視著自己憔悴的麵容，嚶嚶哭泣起來。


  勉強收起自己的傷心，每三日嫵玉都會在一早前來，給她送些食物與其它生活必需品。今日又是她該來的日子了。


  果真，沒過多久嫵玉便一蹦一跳的跑了進來。“公子，我來了，我今日給你帶了許多你愛吃的菜……”話還未說完，嫵玉抬頭看到在銅鏡前出神的如配菡，眼眶不禁紅了。


  她家公子還是如此鬱鬱寡歡，這些日子不知她跟信陵君怎麽了，她總是這般悶悶不樂。她問自己的主子，主子除了歎氣就是沉默，也不跟她提半個字。


  嫵玉收起自己即將掉落的淚水，湊到如配菡身後，“主子，你看看我今日給你帶來了什麽。”


  如配菡回過頭注視著她，“嫵玉，我要你去幫我做兩件事。”


  主子破天荒地與自己說話，嫵玉連忙點頭同意：“主子要嫵玉做什麽？嫵玉一定辦好，主子請吩咐。”目光中帶著些許期待，期待主子不要在自怨自艾。


  如配菡輕歎了口氣，吩咐道：“你先去信陵君府，親自告訴信陵君，說我明晚會在稻香春等他來。不管他願不願意前來，我都等下去，直到他來為止。然後你回稻香春一趟，讓老管家明晚遣散所有客人，把地方讓出來。”


  “主子，我知道了，立刻就去。”嫵玉忙不迭地地跑了出去，走之前還特地交待她：“主子，你要注意自己的身體。嫵玉希望主子好好的。”


  如配菡露出一絲笑容，“嫵玉，你去吧，我沒事。我……我一定會好好的。”就算結果她隻能被舍棄，但隻要他心裏還有她，惦念著她，足矣。


  嫵玉離開後，如配菡坐回銅鏡前，仔細端詳著自己的麵容。她必須磨掉自己這些日子的憔悴，明晚以最好的狀態去見他。


  眼角掛著瑩瑩的淚水，她拿起絹布擦拭著自己的麵容，洗掉那些晦氣，隻留住最美好的一麵。


  這一天她過得極為平靜，時而在溪水邊戲水，時而觀賞著滿池欲放的睡蓮。唯一的殘缺，便是身邊的良人不在。


  隔天傍晚，外麵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仿佛知曉她的心事，嚶嚶地為她哭泣。


  不過雨很快便停歇了。她清洗好自己的麵容，姣好的麵頰上，一雙漆黑的大眼睛，泛著隱隱的光芒，惹人憐愛。


  她悉心地在自己的臉上畫好妝容，額前點了一顆朱砂，稱得她愈發嬌媚動人。凝視著鏡中的自己，她露出了一抹淒楚的笑容，宛如月宮裏孤獨的仙子，讓人想要擁入懷裏疼惜。


  無忌，不論你今晚做出任何的決定，我都依你。你要我，或者要我嫁給我王，我都毫無怨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