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女子身份（1）

  趙勝雖然縱身躍進蓮池底，終究還是被人救了起來。他畢竟是趙國的平原君，是趙王的弟弟，如果他就此長逝，趙國肯定不會善罷甘休。


  為了不與趙國起衝突，墨家最終還是救起了跳下蓮池一心求死的趙勝。


  趙勝被救起後，一直昏昏沉沉地昏迷著，口中不停地念著公輸碧的名字，他的思緒，似乎停留在了與公輸碧在一起的那些日子。而他自己，也願意活在自己編織的夢境裏，不願意再醒來。


  他手腕上的木鐲，依舊緊緊禁錮著他的左手，木刺似乎比先前凸出了許多，深深紮進他的皮膚裏，潰爛不堪。


  但他已然感覺不到絲毫疼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臉上堆滿了釋然的笑意。


  公輸碧在墨家钜子的指示下，不情願地研究著趙勝手腕上的那個木鐲，思索著有沒有辦法替他取下來。


  怔怔地望著那個木鐲，鐲子上的每一道花紋，都是她姐姐親手刻上去的。她原本以為姐姐做這個木鐲，是為了好看戴著，沒想到木鐲裏麵竟然暗藏機關，而且這機關還不是即刻要人命，卻是這般地折磨人。


  這個鐲子戴在趙勝手上，並不會讓他死去，但裏麵的木刺會紮進他的骨血裏，時不時傳來的疼痛，折磨他的意誌。這樣，就算趙勝想忘記公輸碧，那也是不可能的了。


  “碧兒，碧兒……”趙勝喃喃的細語又響起，帶著幾分心酸與不甘。


  姐姐，你尚且能夠如此留住你的愛情，讓他一輩子記住你，那我呢？我該怎麽做？公輸靈將趙勝的左手放進被窩裏，自己緩緩踱步出去。


  到了屋外，她依舊不能平靜，一雙標致的丹鳳眼裏滿是哀傷。她跟公輸碧確實長得有七八分相似，五官臉角的輪廓，幾乎是一個模子勾勒出來的。


  她們姊妹倆最大的不同，就是笑容。公輸碧的笑容溫暖如一灣清泉，安定人心，而公輸靈的笑容透露著幾分俏皮，招人疼愛。


  可她已經多久不曾笑過了？十年前姐姐死了，她沒有了笑的勇氣。身邊最愛的人死了，就在她麵前一點點消逝，她卻無能為力。還好那時候她有齊飛，有齊飛陪在她身邊。


  十六歲那年，她跟齊飛在钜子的同意下，終於可以共結連理。上天卻又跟她開了一個大大的玩笑，齊飛在他們成婚前一日叛逃了墨家，下落不明。


  四年後，齊飛回來了，隻是，他們已經越走越遠。雖然從齊飛的目光裏，她能感受到他濃濃的眷戀，可是她的心，已如止水。


  深深歎著氣，天氣開始轉涼了，秋天颯颯的涼風吹打在她的清秀的麵頰上，帶來了輕微的疼痛。抬手撫摸著自己的臉，她才意識到自己又流淚了。


  身上隻傳來件單薄的齊腰短褐，感到了夜裏的寒意，她不禁打了個寒顫，雙手環抱住自己的手臂摩挲著。


  這時，她身上卻蓋上了一件暖和的披風，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靈兒，天氣涼了，你注意些自己的身子。”


  不用回頭她都知道那是誰，她怎會忘了他的聲音。就算化成灰燼，她也斷不會忘了他的一切。“謝謝。”她並沒有回頭，冷淡地應了一句，欲離去。


  齊飛卻牢牢抓住了她的手臂，急切地問道：“靈兒，你真的要跟我這般疏遠麽？你難道真的不肯原諒我麽？”


  公輸靈回過頭去，直勾勾地盯著他，平靜地問道：“齊飛，現在我原諒你否，還那麽重要麽？”這是他回來以後，她第一次這般認真地凝視他。


  “重要！”齊飛幾乎是脫口而出，“靈兒，你對我來說，依然如故。我從來不曾忘記你，四年來我無時無刻不在想著你……”


  “齊飛，到現在你還跟我說這樣的話，太晚了。”她還不猶豫地打斷了他的話，眼睛沒有從他身上離開，眼神波瀾不驚。


  聽了她的話，齊飛無力地低下頭，不敢再看她。


  怔仲了片刻，他拉住她的手臂，將她的手攥在手心裏，一字一句地說道：“靈兒，我們可以重新開始。我們不過是分開了四年，我們還有其他很多個四年啊！”


  “四年！”她幽幽地吐出這兩個字，輕輕搖了搖頭，眼睛裏突然傳來陣陣刺痛。


  見她還不相信自己，齊飛一把將她摟進懷裏，幾乎要將她的身體揉碎。他附在她耳邊念著：“靈兒，相信我，我決不會負你。”


  “夠了！”她狠狠將他推開，“你決不會負我！你說得輕巧，可是，你拿什麽去保證？你連保證的資格都沒有，憑什麽還跟我說這些？齊飛，我告訴你，我們公輸家的女子，不是拿來給你們這些男人糟蹋的。”忍住眼底的刺疼，她說得咄咄逼人，氣急敗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