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平原君勝（5）

  “我們姐妹倆一路奔波，終於到了邯鄲。我不知男子的身份，姐姐卻很清楚，她說男子告訴過她，他叫趙勝，也就是趙國的平原君。我們姐妹倆一路打聽，到平原君府找你，在門口卻被當作乞丐轟了出來。我們姐妹倆出來的時候沒帶多少錢，僅有的錢糧在路上早就花光了，一路上隻得乞討到邯鄲，不知受了多少白眼。” “被平原君府的下人趕出來後，姐姐並沒有絕望，她相信隻要見到你，一切就會好起來的。我們在你府邸門口徘徊了數日，也不敢上前打聽，生怕再被當作乞丐轟出來。我跟姐姐就這麽等著，沒日沒夜地等著。那時候姐姐妊娠的症狀愈發明顯，根本吃不下我們乞討來的食物，她人也越發瘦了下去。 等了十日，你終於出現了，可卻是迎娶別的女子進門了。姐姐望著身穿黑色喜服的你，又看到後麵的新娘，心也死了。她二話沒說就帶著我回了墨家大營。 回來後她的話更少了，可她卻找出了自己一直珍藏的那匹紅布，三日不眠不休，織了一件嫁衣。那布是我爹死前留下給我們姐妹倆的，每人一匹。姐姐曾經說，她要等到自己出嫁的那天才會用這布，穿上這布做的嫁衣，嫁給那個她愛的男子。 我沒想到的是，姐姐穿上這嫁衣後，卻……卻跑到這蓮池邊。我記得那時候我哭著求她，她卻如同聽不見一般，風把她的紅色衣服吹開，寬大的袖口隨風飄蕩。天上沒有一絲亮光，黑暗裏我卻把她的表情看得清清楚楚。她回頭對我淒美地一笑，臉上滿是絕望，然後……然後她一頭栽進了這寒冷的池水裏。我大聲地呼喚，其他墨家弟子聽到，跑出來想要救姐姐，她的屍體卻沉入池底，搜尋不得……”說完，她早已淚流滿麵。 趙勝聽完她的講述，想起當時自己確實是迎娶了現在的夫人魏婉，卻沒想到那時候公輸碧會去邯鄲找他。他怎麽也想不到，公輸碧會去邯鄲找他，更想不到她會看到了他娶魏婉，但是她怎麽不去問問自己？他曾經許下的承諾，難道她都不記得了麽？ 迷茫的雙眼望著一池的荷葉，他幽幽地問了句：“碧兒就是葬在這裏的麽？” 公輸靈輕輕點點頭，淒厲地說道：“你現在難道還不承認麽？還不承認是你拋棄了姐姐？姐姐對你那般用心，換來的卻是這樣的結果。”說這些話的時候，她的目光不停地瞟著不遠處的齊飛。 趙勝安靜地凝視著那一池白色睡蓮，碧兒，對不起。突然，他站起身來，一頭栽進了那冰冷的池子裏，決絕而幹脆。 碧兒，就算是上窮碧落下黃泉，我也要把你找到。如果你在池底，那麽我就去池底找你。我趙勝說過，絕不負你。 岸邊的呼喊聲他早已聽不到，腦海中浮現出他們初見時候，她溫柔安靜的笑容，如同一灣清靜的泉水，解開了他冰封多年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