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田野
有好長一段時間我都沉浸在那一段最美好的時光裏，如果說人生是一條珠串，那一段時光就是一顆顆閃光的珍珠，我反複的把玩著這其中的幾顆。隻到它們變得圓潤光滑，它那明亮的光澤漸漸地把往事一件件清晰的折射出來。
比起史良的寬容和博大，曹飛的性格是率真的透明的，他像一縷陽光可以直達朋友的心底，他的熱情溫暖著朋友的心。
我的這些朋友就像這珠鏈中耀眼的明珠，但我已有很久沒有見到他了……現在我隻能用回憶來充填我饑渴的思念……
“你知道他是哪裏人嗎”曹飛低聲的問我，他在問我那個寫情詩的學生。
“不知道，我沒有和他交往過”我搖了搖頭說道。
“但我是知道的，他是我們一個鄉的，在很早的時候，他就和鄰村的一個女孩戀愛了，但是這個女孩後來不願和他交往了，為此這個男孩很是苦惱——這不是一般的苦惱，簡直是神魂顛倒”曹飛停了一下，補充道。
“有這事，那個女孩叫什麽名字”我問道。
“叫什麽來著，我現在也說不清了。隻是這個男同學是一位非常老實木訥的人，現在也學會說謊了，你聽他寫了多麽浪漫的一首詩啊，還有膽量當著全班同學的麵承認是自己寫的，真是了不得啊”曹飛說道。
“是啊，這有什麽呢？”我說到。
“真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了，你看他臉不紅心不跳的”曹飛看了那同學一眼。
“現在，他還在戀愛嗎？”我說道。
“當然，你現在真的太用功了，你還不知道啊，這一定是給他的女朋友的情詩，醉翁之意不在酒啊”曹飛神秘的說。
“哦，真是人不可貌像，他隱藏的這麽深”我說，我真的有點疑惑，“真的看不出啊”
“愛，是神秘的，隻有傻瓜才會公開”曹飛說道。
“哦，那你也有了，不知是哪位仙女呢”我打趣道。
在這鬧哄哄的課堂上，並沒有人在意我們的談話。今天宋老師也許是故意讓大家輕鬆一下，所以並沒有維持課堂的秩序，任大家開心的隨意的議論。畢竟已經沒有幾天就要大考了。此時，我想到了朱彤心，兩個人已經很久沒有單獨約會，隻是在校園裏或在路上偶爾見一次麵，彼此又都不露聲色，我們都知道這個時候不應該再打擾對方。
這是一段漫長的分離，雖然才二十多天的時間，但思念如同天氣一樣越來越熱的彌漫在我的內心，我每時每刻都在思念著她，想看到她，守著她。然而我還是控製著自己沒有衝動的再一次擁抱她，陽光是那麽的熱烈，透過教師的窗戶他可以看到那亮得刺眼的發白的陽光。
我知道這個時候家裏應該正在收割地裏的麥子。
陽曆六月初的天氣，天空幹燥的一絲雲也沒有，陽光就如此刻的陽光一樣明亮的似銀子一樣閃閃的放著光，那光芒刺得你睜不開眼睛，一望無際的麥田起伏著金色的波浪。
我清楚的記得，就在幾年前，每到這個時候父母就起早貪黑的勞動，他們要把麥子都收割回來再垛成垛，然後再用脫粒機脫籽，是曬幹。
在那漫長的歲月裏這是一種艱苦的勞動，人們彎腰弓背的，親手把一把一把的麥子從地上割下，這種跪拜式的艱苦的勞動往往是從滿天星辰的時候開始的。
我清楚的記得，那時的我還小，當我在太陽紫紅色的光芒裏揉著迷蒙的眼睛，穿過樹蔭，走過田間的小路，來到田野裏的時候，父母的鐮刀正揮舞在陽光裏。那飄渺的金色的霧氣正繚繞在無數的勞動者身旁。
太陽正把每一顆顆晶瑩透亮的露珠化為了白色的蒸氣，漂浮在那藍的透亮的天空裏。人們用手撐在膝蓋上艱難的挺直他們那酸痛難忍的脊梁，無邊的金色的麥田上漂浮湧動著乳白色的霧氣，遠山，丘陵，溝壑，樹木，房舍都陶醉在這酸痛的喜悅裏……
陽光，越來越亮，天空越來越晴朗，世界越來越噪雜，田野越來越耀眼，天越來越藍 ，白雲在天空自己的徜徉，它們是那麽的輕鬆，那麽的美
大自然就是這麽的神奇，在這初夏的麥收時節，正是天氣幹燥陽光最好的時候，等過了時候，纏綿的雨季就到了。又怎麽保證這些麥子的質量呢？
天空如此的高遠，遠山起伏著溫柔的曲線，但這些對於辛苦的勞動者來說，都談不上美麗和偉大，它們更大的作用是能降下甘甜的雨水和給予明媚的陽光。
但是你又怎麽說，他們不比那些藝術家更熱愛，更依戀這片說不上美的土地呢？這遠山，陽光，縹緲的流雲，也許早已成為他們生活的一部分，他們的靈魂和肉體是和它們融合在一起的。他們隻是和它們日夜的生活在一起，哪怕是細雨霏霏的雨天，霞嵐彌漫的旁晚或清晨。
在每一位懵懂的少年，在每一位耄耋的老人，他們最喜愛的莫過於徘徊在這田間的小路上，小山上的樹林裏，這也曾是我最大的樂趣，我的生命就是在這其中長大的，也將在這風景中老去，也許這就是生命的真諦。
我曾在布穀鳥的叫聲裏甜甜的入睡，新鮮的麥秸的清香纏繞在我的耳畔，天上如珍珠般的星星漂浮在午夜的清空裏，露珠滴濕了我的被褥。
伴隨著這村莊裏男人們疲憊的鼾聲，在這寂靜的夜裏沉沉的入睡，他們或者是我們就這樣守候著它們，世世代代……
他們用一雙蒼老的手撫摸著它們，用勞動祈求著一點大自然的一點回報。
我甚至想，支撐起祖國這美麗藍天的也許不是那綿延的高山，而是這些普通的勞動者。
當然，現在大部分的農業勞動已經實現了機械化，隻有小塊的，零星的，高低不平的地塊還保持著這種原始的勞作方式。但勤勞的勞動者還是不願讓這些小塊的田地荒蕪，他們依然對它進行精耕細作。
我們家就有幾塊這樣的田地，耕地需要人工一點一點的用鐵釺刨，散種，施肥，收割，全部需要人工，它們每一塊地隻有幾分地，又在山坡上，或者是四周盡是些溝溝坎坎的。但母親一直堅持耕種著它們，而且種的非常好。
每年，我們從這些本是多餘的土地上，用勤勞和汗水換來了，花生，蔬菜，綠豆，還有那可口的粘玉米……
我突然想到，藝術家在和自然的交流裏獲得了精神的愉悅，而我們獲得的是維持這精神愉悅的動力和強健的體魄，這不能不說，這也是一種Q式的幽默。
我望著窗外，想象著那炎炎的烈日，父親那黝黑的皮膚和母親臉上的汗水。在他們的思想裏，讓自己的孩子走出這片土地是他們最大的願望，而那些城裏的孩子更是用恐懼和不屑來看待這片土地，和這土地上的人群。
但也許普遍的機械化會改變這些。
現在，機械化正在席卷大江南北黃河上下，雖然才短短的幾年時間，機械已經代替了勞動力。
但我的父親由於公司太忙，這幾年根本就沒有回來收割那幾畝地的麥子。現在是我的母親照看著這那些麥子。而我的父親早已說過，等我上了畢了業，就把土地出租給別人而不再自己耕種了——這些土地的收入的確太少了。也許根本不值得占用一個勞動力，畢竟機械的生產已經取代傳統農業，或許會成為商業投資的熱點，然而這和人們的觀念無關。
我望著窗外，那一株株高大的法國梧桐樹好像被曬焦了葉子，懶懶的疲憊的強打著精神。也許它也在準備一個重要的考試，而通宵達旦的熬夜……
我回憶著過去，這也難怪，每一天十幾個小時的重負荷的腦力勞動，真的也是一件疲憊不堪的事。
但那回憶就像一條涓涓的清泉一樣沁人心神，六月夜晚的農村涼風習習，青瓷般的天空灑滿了閃爍的星辰，我仰望著天空，我能認得許多有趣的星座，如獵戶，和大熊，我知道一些美麗的傳說。那個癡心的七仙女和憨厚的牛郎，那個用直鉤釣魚的薑太公，都給人無限的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