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頭,一隻特大的黑熊突然立在他身後,木偶的。 (7)
像最深的也隻有一男一女,“有……有一對男女來過,叫什麽樸有天和樸智妍的 。”確定隻有這兩個,文佳英再也沒印象。
沉默,聽到這兩個名字扯扯嘴角,昌瑉沒在說話。
是錯覺麽?為什麽女人覺得他那抹笑很是苦澀,暗淡的瞳孔也看不清在想些什麽。
想起他之前昏迷中一直在叫著的名字,她好像懂得了什麽,是在等那個人麽?
很快,看到服務燈趕過來的主治醫師和護士重新詢問了一下昌瑉情況,似是要給他簡單檢查。
默默退到病房之外,隔著玻璃窗口凝望他們聚集在床頭的背影,在換藥的時候,隔著病房的室門,文佳英都能聽到昌瑉痛苦的低叫。
好幾個護士一齊摁住他的身子,拆了他頭上的繃帶用藥水清洗、上藥、最後更換,
架著鋼板,因為藥水的刺激,掙紮晃動,男人很是痛苦。
雙手緊緊摳著窗口,文佳英越過那些護士的背影,清晰看到了一行生理眼淚,從昌瑉的眼角落出。
那一刻,她多想衝進去幫他擦幹淚水,但她沒有資格。
她隻是個臨時被請的護工,她很清楚裏麵的男人此時需要的另有其人。
在中,那個人叫在中麽?
為什麽你還不出現,
你到底知不知道有一個人現在很痛苦,很需要你。
拜托你快點出現吧,出現在他身邊幫他減緩一些痛楚……
一遍遍的心中如此祈禱,直到醫生和護士檢查完離開,她才大力擦幹眼角重新走了進去。
換過紗布的昌瑉半坐在床上,黯然的眼睛明顯發紅,見她進來,他眸底閃過些許動容。
“那個,你餓嗎想吃什麽我去買,”站在床邊不敢直視他的眼睛,文佳英也不敢去看他頭上的繃帶。
“你有手機嗎?”望著她,昌瑉現在連下床的能力都沒有。
“有,”點點頭,然後從口袋裏掏出手機遞給他,女人有些茫然。
接過她的手機握在掌心,昌瑉低著頭,盯著它好久才推開手機前蓋,撥出一串號碼放到耳邊 ,
漫長的幾秒等待之後,回應他的隻有那串熟悉女音,
【您好,您所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請稍後再撥,sorry……】
掛掉之後重新再撥,一樣還是不變的智能回應,
【您好,您所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請稍後再撥……】
【您好,您所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請稍後再撥……】
【您好,您說撥打的電話暫時……】掛掉最後一通語音,低著頭遲遲沒有反應,
盯著逐漸變暗的手機屏幕,昌瑉呆呆看著,神情放空。
意識到他或許想打給那個人,那失魂落魄的樣子,文佳英看不下去,直接拿起那部手機幫他發了一條簡訊過去。
“你做什麽”被她突然的行為驚到,等昌瑉回過神的時候,消息已經送了出去。
“既然電話打不通就發短信,如果他在乎你,看到信息一定會過來的。”搞不懂他為什麽要猶豫,連在昏迷的時候都一直叫著那個人的名字。
“你怎麽知道我要找的人是誰” 她不過是個護工,能懂得什麽。
“我當然知道。你昏迷的這兩天一直在低喃他的名字,我隻是不明白罷了……”
“不明白”
“嗯,不明白。不明白那個人你那麽在乎,為什麽你都躺在這裏三天了,傷的這麽重,他都還沒出現”話出口,覺得自己可能說重。
看到他被戳重痛楚的神色,文佳英沒再繼續,怕再說下去真的會傷到他的內心,“不過,他應該看到短信就會過來的,或許還不知道。”
扯了扯嘴角,目光定在自己被架住鋼板的膝蓋,昌瑉也希望在中隻是不知道,不知道他被打了,也不知道他住院了,“你可以幫我出去買點粥麽?不要放太鹹……”
“哦,”點頭,終於聽到他想開口吃東西,想了想,走前女人還是把手機放在他床邊沒帶走。
整個世界仿佛都在她離開以後陷入寂靜,空蕩的房間除了刺鼻的藥水,便是針水一滴又一滴,循環滴在透明的吊瓶裏。
望著床邊她留下的那部手機,昌瑉重新拿起了它查看已發的信息,置頂的第一條,就是女人剛剛所發出的內容,
【在中先生你好,昌瑉先生前幾天受了很重的傷,現在人民醫院修養,如果您是他的戀人,看到這條信息請回複,他現在真的很需要你】
並不知道看到這條信息的在中會怎樣,但他願意等。
在中啊,你會看到這條信息麽?
我在等你,也需要你,
會來的吧,你一定會來。
我真的很想知道,如果告訴你是鄭允浩讓人把我打成這個樣子的,你會作何反應?
弟弟和我,到底誰在你心中更為重要……
毒癮的折磨
“嗡……”
“嗡……”
還在大廳外交待換班守衛一些事情,放在客廳茶幾的手機反複震動好幾次。
讓那些手下回到自己的崗位,kai皺著眉走進客廳,發現是在中剛剛放下的手機一直震個不停。
可他剛剛拿起,三層的臥房就傳出幾近崩潰的嘶吼,
又來了,允浩的毒癮又發了。
每到深夜的這個時間,整個海景房內外,都會傳來他的撕心力竭。
下意識握緊手機,kai打開手機一連看到八個未接電話,其中還有一條簡訊。點開查看眉宇很快擰到了一起,是沈昌瑉……
剛好處理完賭場的事,白賢連夜從首爾趕了回來,一進大廳就聽到允浩嘶啞的叫喊,那種很痛苦,很崩潰的聲音。
他想要衝上樓一探究竟,卻被兩名守在樓梯口的保鏢攔住去路。
“幹什麽讓開!”
“不好意思白爺,您暫時不能上去。”
“我不能上去誰說的”一回來就遇到這種事,白賢陰著臉,揚起手準備出手教訓。
“是我說的。”快速關掉手機將其丟進旁邊的垃圾桶,允浩戒毒的事,kai還沒跟他打過招呼。
“金鍾仁,你到底在搞什麽?”是他就更加不理解,樓上允浩的嘶吼還在繼續,白賢甚至能聽到東西沉悶撞擊地板的聲音。
根本沒耐心等kai回應,他硬要越過那些保鏢上去。
大步踩上階梯迅速把他拽回走廊過道,kai讓那兩個保鏢先到屋外去守著。
憤怒甩開他的手,白賢這才想起剛剛他從外麵進來,從別墅大門到海景房內側所有保鏢都換成了生麵孔,“金鍾仁,你他媽現在想怎樣,沒聽到浩哥的聲音嗎?”
“聽到了。”
“聽到你還阻止我!”
“他在戒毒。”握緊他的手,在他震驚的那幾秒把他拽下樓,在他麵前 kai無法隱瞞。
果然,聽到戒毒兩個字,耳邊還清晰聽著允浩近乎沙啞的吼叫,白賢整個人都是懵的,“戒毒你們瘋了”
“沒有瘋,金在中會陪著他。”
“就算陪著他浩哥也是生不如死,你到底是誰的手下!”
“那你想怎樣,眼睜睜看著浩哥一天不如一天,英年早逝嗎?”
無法反駁,是,戒毒是好事,可聽著允浩那麽痛苦的嘶叫,白賢做不到,“不行,這樣下去浩哥會難受死的,他的毒癮太深了……”
“你冷靜點。”
“我很冷靜!”低吼,允浩的毒癮有多深白賢心裏最清楚,“金在中這個方法行不通,他會把浩哥整死的,我要上去阻止他。”
“你站住!”拉住他製止,kai不想他在這個時候義氣用事,“現在才剛開始,好不容易挨過四天,誰也不能上去幹涉。”
“你放開!我說了,金在中會弄死人的!”
“他是他哥,怎麽可能!”
“怎麽不可能浩哥毒癮有多深他根本就不清楚,你再拉著我,別怪我號召其他堂主說你叛變……”最後的話音,猛的因為一記拳頭消失殆盡。
第一次動手揍他,kai的眸中全是因為他而燃燒的怒火,“卞白賢! 全世界都可以誤會我,就你他媽不行!”
惱火,大力擦去嘴角的半點血腥迅速回了他一拳,彼此在客廳裏打起來扯成一團,越是聽著允浩痛苦,白賢越會難受,“我為什麽不行?我也是浩哥的手下,一個金在中幾句話就讓你幫他,那浩哥算什麽!”
“就你一個人是浩哥的手下麽?我比你更早跟著他! ”
“混蛋!”
“你夠了!冷靜,冷靜點卞白賢!”抓住他的衣襟強行頂在牆壁,kai發紅的眼眶倒映著的全是他淤青憤怒的嘴角,“你是浩哥的手下你都會心痛,更別說是他親哥哥金在中!
現在浩哥在發病,金在中陪著他戒毒,換做是你,這需要多大的狠心和折磨,你想過沒有”
低喘,兩人臉上都掛了彩,情緒得到控製,人心都是肉長的,他的話白賢不是不明白,“可是……這樣對浩哥真的太殘忍……”
“如果我們想要浩哥活下去,他就必須要挨過這一次,就算你堅決不同意,我也不會讓任何人來幹涉,現在的海景房裏外全是我的人 。”
“嗬,你就不怕其他堂主說你圖謀不軌?”針對他眼紅的不是一兩個,如果真這麽做,白賢篤定有心人,一定會拿他控製了海景房說事。
“我不在乎,頂多扣頂吃裏爬外謀害叛變的罪名。倒是你,這是在關心我麽?”完全把他圈進自己的雙臂,kai在乎的,反而是他緩和下的情緒和微妙的語氣。
皺眉,推開他側身避開,但白賢又被扯回死死摁在牆壁,“放手!”
“你還沒回答我。”死死盯著他眉眼,自從上次開始,kai每次見他他都會避開自己,這讓他很不爽,“如果我真的被人說叛變,你會替我說話麽?”
沉默,不是不說,是真的陷入這個糾結就算不是替他辯解,在這件事上白賢也得幫他,
否則一旦kai的罪名被安上,金在中的行為就會被強行製止,無人支持,甚至還有可能被認為想謀害允浩……
思緒卡在了這一點,但他的沉默卻讓kai產生他默認的心態。
正好因為允浩的事需要發泄,他一下扣住白賢的後腦,強行把他抵在牆邊熱吻,也隻有這樣他才能真實的感覺這個人屬於他。
“唔……”瞪大瞳孔因為他突然的行為反應慢一拍,白賢沒想到他會在這種時候爆發,隻能在胡亂的掙紮中懊惱咬住他的脖頸。
迅速別過頭,kai脖子的左側順利留下兩排充血的牙印。
“你他媽變態!”吐了一口唾沫,滿口都是他血腥,瞪著他,白賢以為他會像之前一樣侮辱他,意外的是這次他沒有。
耳邊依然能聽到上層允浩發狂的吼叫,側過臉鬆開他的肩膀,kai的眸底恍惚的錯覺像極了受傷,“在你心裏除了變態,我還能是什麽”
低頭從口袋掏出一根煙點燃,背對白賢,他也曾好幾次在心裏這樣問自己。
沒再說話,隻是盯著他的背影突然覺得很不是滋味,是白賢話說重了麽?他答不上來。
大力吸了一口煙,隔著煙圈吐氣,算了,想不通的 kai也不願去想,移動腳步轉身上樓,或許時間自會給他一個答複。
緩緩貼著牆壁蹲在地麵,盯著地板上他留下的煙灰痕跡,還有允浩的□□,白賢痛苦地抱住頭,腦子裏很亂,真的很亂。
三樓,臥室.
被收短了鎖鏈呈大字型禁錮在床上,一遍遍痛苦咆哮,允浩扭曲的五官早已被汗水覆蓋,額頭滲血,被磨破皮的手腳也在不斷掙動著鎖銬 。
他痛苦,絕望,卻怎麽也得不到解放,“啊啊……放開我……快放開我!!……”
背靠牆壁癱軟坐在牆角,在中紅著眼眶,眼睜睜地看著他痛苦抓狂。
破碎的花瓶惹眼地鋪在地麵,允浩的半張床墊也被抓破幾道指痕,翻倒在一邊。
他衣衫襤褸,肩膀清晰殘存著牙齒咬爛的痕跡,在沒把允浩的鎖鏈收短之前,被毒癮折磨的允浩爆發著,突然撲倒他狠狠咬住他的肩膀。
“啊……我好難受……真的好難受……給我,快把藥給我!!·……”嘶啞著弓起身子,允浩真的好痛苦。
全身好像數萬隻螻蟻 瘋狂啃食他的骨髓,密密麻麻,使他的血液竄流、意識空白。
視線忽明忽暗,他想要毒品,隻想要毒品,“在中,我求你,快把毒品給我……我好難受……”
死死咬著牙關沒理會他的話,聽著他一遍遍的哀求,在中的心在滲血,很痛,真的很痛。
允浩現在的樣子,就跟他在戒毒所看到的那些犯人一樣,像個受盡折磨的野獸,絕望又抓狂。
“……好難受……金在中,我讓你把毒品給我你聽到沒有!……”撕心裂肺,最後在折磨中逐漸轉為哭腔。
縱使允浩再強大,他也是人,他痛苦,更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求你……快給我,就一點點,”
“一點點……哥……”
從金在中,到那一聲卑微的【哥】,他麵色發青。
忘記了自尊,忘記了仇恨,他隻想乞求,乞求在中能緩解自己的難受。
掙動中眼角更有透明滑落,那種屬於痛苦的生理淚水。
強忍內心的傷痛重新走近床頭,在中抱住他發抖的肩膀,顫抖了音調,“允浩堅持住,哥哥就在這裏陪著你……再堅持一下,再一下它就過去了……”
搖頭,□□著,允浩痛苦掙動禁錮自己的鎖鏈反複搖頭。已經第四天了,那極致的折磨,把他的意誌消磨殆盡,
“不行……我真的好難受……越來越難受……”
“不會的,再堅持一下,挨過頭段時間就會好的。”知道他痛苦,知道他難受,但在中不想他放棄。
一遍遍伸手擦去他臉上的汗漬,他抱著他,低頭親吻他的發鬢。如果放棄,等同於放任他死亡,“很快的,很快我們就會過去的允浩……”
“想想我們約定過的話,嗯你是鄭允浩,你可是鄭允浩啊……小時候那麽苦難的日子你都挨過去了,現在也一定能熬過去的,一定可以的……”
搖頭,更緊地咬住牙關,仰起的脖頸青筋暴起,聽著他的話,允浩努力想著彼此的約定,開始不斷用後腦撞擊身下的床板。
除了壓抑和自殘,他根本找不到其他的發泄。
“允浩!停下!”抱住他的頭製止,為了更緊地束縛他,在中早已收了他身下的床墊,隻剩硬質的木板。
這樣敲下去,他的後腦一定會破口。
感受著懷裏的人被他抱著卻發抖得更加厲害,
他迅速挽起自己的一邊手袖,將它抵在允浩的下顎,“允浩,如果難受的厲害就咬我的手,不要撞床板,也不要撞牆你聽到沒有”
死死咬住發白的唇瓣,破損的唇肉紅色逐漸浸透允浩的牙齦,顫得更明顯。
他嗚咽著,汗水一再順著額發滴落,既痛苦難受,也知道那是金在中的手。
“難受就咬住它,我不痛,你快咬啊!……”低吼的聲音在結尾突兀埋進嘴裏。
當手肘猛地傳來撕心的疼楚,在中狠狠咬住牙關,逼迫自己沒有大喊出聲。
一口咬住他的手臂雙肩顫抖,允浩瞳孔赤紅,屬於在中的血,緩緩順著他扭曲的嘴角滑落流入手肘。
牙齒深深沒入皮肉,抵在骨頭,當嘴裏滿滿全充斥著在中的血腥,他的情緒才得到了一些平靜。
緊緊抱著他,深紅了眼眶咬牙吐氣,血一點點順著手臂落在彼此的腿間,在中蒼白的臉色揚起幾分難得的笑容。
他能感覺得到,隨著時間,允浩的情緒逐漸平息。
他不知道未來那些天,允浩還要經曆多少個痛苦日夜,隻知道,無論怎樣他都不能前功盡棄。
生一起生,痛一起痛,
戒毒的日子還很長,而他們才剛剛開始。
……
雨在夜深之後越下越大,隔著夜空反複掠過的閃電餘光,三浦一點點幫允浩的後背清洗上藥,黑色的劉海因為低頭完全下垂,本就有限的空間,在他清洗的過程中滿是刺鼻的酒精藥味。
抬頭看一眼站在窗邊的在中,他纏著領帶的右手紅色蜿蜒的血漬部分已經幹涸。
允浩麵對床板趴著昏睡,黏膩的汗水浸透他兩邊的發,鬢顯得格外憔悴。
一想到他清醒的時間裏有過半的時間都在承受毒癮的煎熬,在中的內心無比疼痛。
比起手上被咬傷的痛苦,根本無法形成對比,“教授,允浩他現在怎麽樣,傷口有沒有惡化?”
處理好允浩背部的傷口貼上一層薄紗,三浦彎身從藥箱拿出新的針水換上,調慢速度,另又開了兩瓶西藥用來調和藥膏,
“惡化倒沒有,隻是他現在戒毒情緒不穩定,傷口會好的很慢,不過我會每天給他輸營養液和鎮定劑,你不用太過擔心……”
說著,目光移向允浩被鎖鏈磨破的兩邊手腕和腳踝,“隻是戒毒是件很辛苦的事,你最好把鎖鏈的鎖銬末端覆上一層橡膠。”
“嗯……晚點我會讓人把床墊也安回來。”親眼看過允浩因為痛苦用後腦撞擊床板 ,在中當時就有這個想法。
好似自己身上掉下的一塊肉,血淋淋的,想想都難受。
“其實你不用太自責,每個戒毒患者都要經曆這個過程,你把鏈子打開吧,”調好藥膏望著他,即便在給允浩處理傷口三浦也不忘注意在中的手臂。
點頭,從褲袋後方掏出兩把銀色鑰匙依次打開床頭床尾的鎖鏈開關,右手被咬傷,在中的動作有些遲鈍。
彎身小翼翼地將調好的藥膏均勻塗抹在允浩皮肉受損的雙腕,腳踝,或許是因為太過疲憊,直到三浦裹完一層紗布保護,他都一動不動。
暫時放鬆讓他睡著,三浦收好藥箱 ,並不著急將鏈子鎖上,“好了,現在就讓他這樣好好休息,在中你跟我先下去吧。”
“您先下去吧,我一會兒再……”
“我已經給他輸了鎮定劑,不會這麽快醒過來,你的手傷也要處理,就讓他一個人好好休息。”知道他想留下來照顧允浩,三浦內心沒來由的躥起一股火。
能感覺到他語氣裏的慍怒,無奈,在中隻能跟著他下樓,隻是離開的時候,跟守在門外的kai低聲耳語了什麽。
目送他們下樓,看到在中的手傷,kai明顯有些發愣。低頭拿出手機撥出一串號碼簡單做了些安排,他隨後才進到允浩的房間守著。
樓下,白賢還在客廳裏煩躁地來回走動,見他們下來,剛想說什麽就被在中的右手震住。
大步走到客廳把藥箱放在茶幾底下,三浦迅速拿出箱子裏的消□□水和剪刀,用下顎點點沙發,“坐下。”
綁住的地方被打了死結,在中手肘的領帶不得用剪刀剪開。
隨著利刃緩緩割破絲綢,在中手上兩排血肉模糊的齒印 ,立即印入他和白賢的眼睛。
那齒印的深度,生生讓白賢放大了瞳孔,不是一般人所能承受的。
迅速打開藥水夾起棉簽幫他清洗,傷口的深度遠比三浦預料的還要糟,“忍一下,很快就好。”
閉眼,左手猛地抓住身下的沙發捏成一團,藥水的刺激伴隨三浦棉簽的左右來回,極致的痛苦瞬間直衝在中的頭頂。
從清洗到包紮,藥物和傷口盡管讓他疼痛,但這遠遠比不上允浩所要承受的。
“傷口咬的很深,這段時間不要碰水,等下我回去拿點藥再給你吊消炎針……”
“不用了教授,多開點消炎藥就好,”在他開口的同時拒絕,在中不想輸液。
就知道他會這麽說,三浦拿出剛剛用了一半的藥膏細心幫他塗抹,齒印深到入骨,抹完還得再灑一層藥粉,“不行,齒印太深,光吃藥好不了那麽快。”
“隻是好的慢而已沒事的,允浩一會兒就會醒,所以拜托您,現在是特殊時期。”很誠懇的請求,想到允浩,如果他醒來看不到自己,自己又照顧不到他,在中不忍心。
“你跟他同在一個房間吃住,輸液並不礙事。”
“那樣允浩看到不好,”反對,在中更不想他內疚,“教授沒事的,我是男人隻吃藥就可以,實在不行就打針,真的沒必要輸液。”
沒辦法,了解他的脾性,光從他的眼神三浦就能看出其中有幾分堅定,他對鄭允浩的在乎,遠遠多過對他自己,“好吧,那你自己注意點,這三天按時找我打針。”
也不知道這是好事還是壞事,輕歎一口氣,他改換小針筒準備注射頭孢。
背過身不看,白賢始終還沒從內心的顫動中走出,他原本想要斥責金在中的自私,斥責他的天真,可看到他手上的齒印,還有他和三浦的對話,他猶豫了。
就像kai說的,金在中始終是允浩的親哥哥,血濃於水,麵對最親的人備受煎熬與痛苦,或許他內心所要承受的,遠比他們這些當下屬的要多的多。
“好了,一會兒我讓人把藥拿過來給你,注意別碰水,先走了。”
“嗯,慢走。”
“教授慢走……”親自送三浦到門口,白賢的臉色從最初的不悅轉為淡漠,回頭看一眼坐在沙發處的在中,他原地杵了幾秒才踱步走近。
在中的半邊右手已經纏上紗布,中間隱約滲出的一點紅,在燈光的照射下顯得格外灼人眼球。
倒了杯水放到他麵前的茶幾,白賢站在他身側,煩躁地抓了抓頭。
看到他遞給自己的水,在中其實很清楚自己的行為讓他們很為難,“白賢……你現在是不是很討厭我自作主張給允浩戒毒。”
沒有回答,也不知道怎麽回答,白賢確實心裏有股怒火壓著,特別是剛知道的時候。
“你們都是允浩最信任的下屬,我不是青狼的人本沒有資格幹涉,但我希望你們能理解我沒有惡意。”
他隻是想允浩未來能好好的活著。
“我知道你是為了浩哥,但青狼的事情還有很多,你至少……至少應該提前跟我們說。”少了允浩,整個青狼都亂套了。
還有泰國的地下會,眼看日期就要逼近,白賢根本不知道這件事得怎麽處理。
“對不起。”除了這三個字,在中找不到任何能夠表達的詞語。身為一幫之主,他允浩要處理的事情很多,他也相信允浩的能力,相信他身邊親信的能力,“所以在這戒毒的期間裏,我隻能拜托你們……”
“我們”
“是,你們。” 回頭與他麵對麵,在中不清楚他們幾個的過去,但看得出他們的忠心,“尼坤我不是很清楚,但你跟kai,因為有你們在允浩身邊我才敢這麽果斷。我相信沒能力的人,允浩不會讓他跟在身邊。
他現在還沒挨過毒癮這一關,唯有你們能幫他分擔。”
對他的話一句也無法反駁,白賢以為接觸了這麽久,他已經足夠了解金在中,“金在中,你……到底有多少本事呢?”
明明看著秀氣柔弱,卻並非那麽不中用。
難得還能看到他正經的一麵,在中的印象裏白賢總像個毛躁的鄰家弟弟,“我沒有什麽本事,隻是允浩的哥哥而已,我不想讓他受傷……現在的痛苦隻是暫時的,一切都會過去。”
“那你有沒有想過,對一個接觸了十幾年毒癮的人來說,萬一他中途熬不住呢?"這也是白賢一直糾結的原因,
“浩哥的毒癮到底有多深,你清楚多少?現在隻是開始,再過幾天他會更痛苦,就算你是他大哥,萬一他……”
“不會的!”提高分高蓋過他的音調,在中從來就沒想過萬一,“他一定可以熬過去,如果一開始就不抱希望,那還有什麽理由活著?到頭來終歸是要死,與其默默等待毒品的淩遲,還不如果敢的叫囂上帝。”
人定勝天,他相信允浩一定可以戰勝。
“以前他那麽苦難你們都看著他走過來了,為什麽現在不願意試試?”
震住,是啊,想想以前允浩剛入青狼的那些日子,那麽地獄的生活他都熬過來了,白賢有什麽理由不信這次允浩無法熬過去
笑,盡管笑的勉強,他還是笑了,“希望吧……嗬……”
“白賢,謝謝。”這麽多天總算看到他露出笑容,在中不清楚未來到底有多遠,隻是奢求至少在這段時間裏,他們可以無條件的支持自己。
隻要允浩能成功戒掉毒癮,無論最後其他人怎麽罰他都可以。
同樣的,不知道何時下樓的kai,一直靠在樓梯走廊默默聽著他們兩人爭吵。
當整個大廳再次陷入安靜,三個人,三種不同的微妙情緒,金在中所說的每句他都聽的分明。
人定勝天或許吧,或許信念的執著真的可以改變人的一生。
他也願意等,等著看允浩是否真的能如願重生。
【一周後】
急切踩著樓噔噔上樓,一陣撕心裂肺的慘叫過後,在中親眼看到一名手下被抬著從允浩的房間裏出來。
他渾身是血,兩眼翻白著抽搐,雙手緊緊捂住左側的耳朵和脖頸……
頭皮發麻,第一時間想要衝進允浩的房間卻被白賢擋在了門外。
“金爺 ,你現在不能進去。”伸手攔住,屋裏三浦春馬正在給發狂的允浩注射,kai、尼坤聯手把他摁住,原本綁著他的鎖也鏈掉了一邊。
“到底怎麽回事?允浩怎麽了 ,還有剛剛那名手下……”連續追問,在中隻不過才離開了一會兒,一會兒!
“浩哥這次發作太厲害,剛剛那名手下給他送飯,結果被咬掉耳朵和動脈。”關緊身後的房門,好讓允浩嘶啞痛苦的吼叫得到隔離,白賢並不想他進去目睹經過。
哪怕隻是聽著允浩的喊叫,他的心髒都會難受的要命。
“啊啊……放開!……放開我,放開!……”
“放開……快放開我,給我藥……”
“……我殺了你們,早晚要殺了你們!!……”
隔著緊閉的房門,一直聽裏麵允浩接近崩潰的咆哮,在中無法忘記剛剛那個手下被渾身是血抬出去的模樣。
流了那麽多血那個人或許會死,瀕臨痛苦與絕望的邊緣,允浩竟失去了他原有的理智!
如果今天送飯的不是那個下屬而是他,結果會怎樣?他無法想象,也不敢想象。
很快允浩的聲音便在他的焦慮中,逐漸陷入平靜,當房門再次打開,kai、尼坤的發鬢都有著明顯的細汗。
三浦是最後一個提著藥箱出來的,手上和口罩上都沾了血。
“教授,允浩他怎樣……”明顯因為他臉上的血跡白了臉色,在中的視線緊緊鎖定他身後的房間。
此刻的允浩就坐在窗邊的木椅虛弱低著頭,濕透的發稍汗粒一滴滴落在腿上,襯衫也因為汗水的浸透,均勻緊貼他上下起伏的胸口。
他蒼白的指關無力搭在扶手兩邊,指尖帶血,嘴角、衣角滿滿都是駭人的紅點。
“放心吧,浩哥身上的血是那個手下的。”擦了擦額汗替三浦回答,kai 使了使眼色讓尼坤和白賢跟他一起下樓。
脫去口罩,三浦也是第一次覺得頭疼,“已經給他打了鎮定劑你一會兒再進去看他,這幾天我會盡快研究能幫他抑製毒癮的藥,不然光是這樣禁錮根本不行。記得小心點,我去看看剛剛那個人。”
“好,”木訥看著他下樓隨後進屋關上房門,單手緊緊握著門把,在中克製不住地在抖。
遠遠望著允浩背光坐在窗下,日光隱約斜照在他的側臉顯得更加蒼白易碎。
那一刻,他分明看到有什麽東西從允浩的臉上掉落,透明的,小小的。
以為是汗,後來才發現那是淚。
承諾
垂著頭,發白的唇瓣顫動輕抿,意識模糊,允浩額間的汗粒不斷粘著發根緩緩流入他的眼睛,鹹澀刺痛。
他不知道究竟是誰站在遠處,隻感覺一切都像是場噩夢,他仿佛又看了那個變態的男人,青狼的上一任頭領裴勇俊,
他就站在那裏,手裏拿著針筒和刀片,衝自己咒罵著,大笑著……
【嗬嗬,允浩,怎樣,被刀割的滋味是不是很痛?】
【不要怕,等我把這個針管裏的東西全部打進你的血管,你就不會覺得痛了】
【你叫,叫啊……你越反抗,我就越要拿刀割進你的皮肉。感受著它一點點劃開你的肌膚,剔進骨頭】
【哈哈,你求我啊,求我給你注射毒品……你求我,我讓你求我!】
【我告訴你,是我把你收留進來的,你人是我的,命也是我的!】
【別說我讓你吸□□,就是我讓你□□你也必須給我吃! 反正你父親早就給你注射了這玩意兒,不是嗎?啊?】
【哈哈,怎麽樣,愛上這種滋味了吧?這就對了,這東西本身就很美妙……你快吸,多吸點,吸完你就快活了 】……
“……為什麽……”眼角淚光閃爍,痛苦蹙著眉,允浩蒼白的唇瓣無力動了動,聲音不大,也沒有多餘的力氣說話。
腦中不斷漂浮著那個魔鬼的猙獰麵孔,塵封在傷口的記憶,他的暴力、他的聲音、來來回回在他耳邊,時遠時近。
相似的空間與束縛,讓他幾度深陷在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