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我想離開
墨嚴手指插入發際,指腹一下又一下的撫過沐雲的頭皮,想要通過這樣的一個動作給予他安慰。
這麽多年,不管童年的沐雲經曆了什麽,在大家麵前他都是樂觀的,堅強的甚至是妖孽帶著點特有的魅惑的,極少有像這樣的崩潰。
一個站著,一個坐著,保持相擁的姿勢,一直到墨嚴的手機鈴聲響起。兩人姿勢不變,墨嚴隻是從褲子口袋裏掏出手機,看看來電,臉上不著痕跡地收了一下眉,接起:“喂,心語!”
沐雲環在墨嚴身上的手,很輕微地動了一下。
電話裏傳來藍心語喜悅的聲音:“嚴,你好嗎?”
“嗯!”
“我好想你,你這次出差怎麽這麽久?你什麽時候回來?”
“還需要幾天。”
“等你回來我有件事情要告訴你!你快點回來哦!”藍心語好像遇到了什麽大好事,語氣裏都是興高采烈,還帶了點嬌羞。
“好!我……”
還沒等墨嚴講完,沐雲便鬆開了手,用手抹了一把臉,狀似輕鬆地站了起來。走進了衛生間。
“喂……”
看著沐雲走開,想要喊沐雲,再看著自己空空的手心,墨嚴莫名地有些失落。連電話裏藍心語說了些什麽也沒聽清楚。
“心語,我這裏有點事情要忙,等我回去馬山去看你,好嗎?掛了。”也不等地方回答,便收了手機,往衛生間走過去。
沐雲伏在水槽處用水潑臉,墨嚴無聲地將毛巾遞過去,沐雲有些詫異地看了他一眼,接過來將臉上的水擦幹。
“還好嗎?”墨嚴問。
“我想離開這裏。”沐雲答非所問,看著鏡子裏的自己說。
“好,打算什麽時候走?”
“最快也要明天吧!”
“好,你先去跟醫院交接,我來訂回程的機票。”
“我回美國!”說這句話的時候,沐雲深深地看了一眼墨嚴,眼睛裏有不滿、挑釁和其他複雜的情緒,隻是一瞬,墨嚴以為自己看錯了,心下那一凜的感覺卻非常明顯。
墨嚴低頭不知在想些什麽,良久,才抬頭說:“好吧!”
這一天白天,要將托馬斯的遺體進行掩埋,沐雲想去送托馬斯最後一程,不過墨嚴攔著沒給他去,沐雲也便沒有強求。而是到黃昏時分,兩人才買了點東西去到托馬斯小小的墳頭祭拜了一下。
整個白天,沐雲都很正常,把自己想要明天離開的要求跟醫院的負責人說了,醫院這邊本來就人手不夠,突然還要走一個,當然是極力挽留。但是沐雲去意已決,拒絕得挺幹脆的。本來他就是義務工作者,所以醫院也不好再說什麽,最後也隻能是同意。
到了晚上,從托馬斯墓地回來之後,沐雲的情緒有些低沉,整個人籠罩在一種淡淡的哀愁中。墨嚴看著這樣感性的沐雲,用不知道從哪裏淘來的新鮮雞腿,默默地給他做了一份最愛吃的雞腿燜飯。
半夜,半夢半醒時分,耳畔斷斷續續傳來沐雲的夢囈聲,聲音都是無措和驚慌。
“爸爸,媽媽,不要丟下我,嗚嗚……不要丟下我,爸爸,媽媽……哥哥,哥哥,你在哪裏……哥哥,我好害怕……好多血……嗚……血”
墨嚴剛想開燈,沐雲一個轉身,手腳便纏了上來,雙手摟上他的脖子,腦袋湊到他的頸窩處,雙腿也緊緊地盤上他的腰,嘴裏喃喃有詞,額頭上覆著一層薄汗。
這樣的異國他鄉,這樣的夜色朦朧,再加上這段時間兩人之間經曆的種種,墨嚴對到底如何界定自己與沐雲的感情也模糊了。唯一的想法隻有給懷裏人最有效的安慰。
用力地將沐雲緊摟在懷裏,臉貼在他的額頭上,溫柔而堅定地說:“別怕,別怕,哥哥在這裏,哥哥來了,沐沐別怕,別怕啊……你隻是做惡夢了,那都不是真的,快點醒過來!”
慢慢地……
“哥?”
“嗯?”
“嚴?”
“嗯,是我。你做惡夢了?”
沐雲的神智還是半處在夢境之中,迷迷糊糊地抬了一下頭,說話間感受到墨嚴的呼吸就在自己的唇角邊,暖暖地撲在自己的臉頰上,帶著墨嚴特有的香味。
軟弱有時候也可以給人提供前無未有的勇氣,沐雲帶著夢境的脆弱,順應自己想要尋求依靠的真實的想法,循著發出溫暖氣息的地方印了上去。
原先隻是輕輕地貼在上麵,如果不動,半夢半醒的兩人可以當做無意間的碰觸,隻是停留的時間稍微長了一點。而自己心裏的驚濤駭浪,激流翻湧,那都是自己的事情。
可是,沐雲從來都是任性妄為的,更何況他剛剛經曆了夢境裏可怕的失去和無所依賴的恐慌。所以,他依然摟著墨嚴的脖子,唇卻輕輕地在墨嚴的唇上磨蹭了幾下,感受到墨嚴放在自己背部的手緊了緊卻並沒有推開自己。
沐雲無聲地含住墨嚴的唇瓣,輕輕地,如蝴蝶煽動翩躚的翅膀般小心而又溫柔地描繪。
墨嚴下意識地想要推開沐雲,卻被沐雲纏得更緊,墨嚴開口想要製止,卻正好給了沐雲機會。
沐雲的舌頭快速滑入墨嚴的口腔,兩人的津液交融,柔軟的舌尖掃過齒麵和上顎,引來一陣更豐盈的津甜。
沐雲的吻溫柔而堅定,默默地,一寸一寸地攻略城池。墨嚴最後放棄了掙紮,原因是,他的口腔裏有鹹濕隨著舌尖滑入,那是沐雲的眼淚。
在自己身上造次的人,不再具象。在夜色的掩蓋下,在迷迷糊糊半夢半醒之間,他感覺就像一個脆弱的一心依賴自己的孩童,又是一個友人之上,戀人未達令自己牽掛的模糊影子。
沐雲的吻裏,沒有欲望,卻有另一種濃得化不開的情感,唇瓣分分合合,輕舔慢舐,勾勾纏纏,令兩人的魂魄都飄飄悠悠,像輕浮在軟綿的白雲上。
本來就混沌的意識更深沉了、綿靡了。不知何時,兩人便尋了一個舒適的位置相擁相纏著陷入了沉睡的美夢之中……
敘利亞的太陽好像總是比國內的太陽早起又熱烈,當一縷白得閃眼的光線透過窗簾直射到床上時,才早上的六點多。
也是奇怪,太陽明明從地平線上露出了頭,照射出耀眼的光,但是夜晚籠罩下來的涼濕的空氣卻還在,要到八點多左右才會消散。
床鋪上的兩個人,先醒來的是墨嚴。
睜開眼,又閉上。適應了好一會兒,才緩緩睜開已經清明的雙眼,臂彎處還埋著個腦袋,不用想也知道是哪個的。
昨天晚上的事情似真似假,並不是特別真實地淺淺地存在腦海。皺了皺好看的劍眉,轉頭看看還睡得正香的家夥,還是覺得自己根本無法對他生氣。
唉!就當好朋友之間糊塗出櫃一次,一切還是老樣子,什麽都不會改變,也不可能改變。
做好心理建設後,墨嚴輕輕地將手臂抽離,坐起來下了床,走進了衛生間去洗漱。剛才還沉睡的人,驀地睜開了眼睛,久久看著關著的衛生間的門。
沐雲一直裝睡,知道墨嚴出了房門,才慢吞吞地起來洗漱。做了壞事的沐雲博士,難得地有了一點心虛。
今天是在這裏的最後一天,墨嚴一定是去聯係機票了。沐雲還要去做工作交接。
醫護室裏,雖然才一起工作不久的幾個醫生和護士,但是這樣的環境裏培養出來的革命感情要比平時濃得多,他們一起圍著沐雲說著依依惜別的話語。
妮娜推門而入。
沐雲馬上看到了她,便揚著迷人的笑容向她招手打招呼:“嘿,妮娜!來,過來,我有禮物送給你哦!”
妮娜明顯地紅著眼眶,其他人也特意讓出位置,大家都知道妮娜喜歡沐雲這回事。所以,特意打趣道:“哇哦!William 醫生難道是要將自己送給妮娜嗎?”
其中一個女醫生說:“有可能是求婚戒指哦!”
沐雲轉過頭看了她一眼,笑罵著說:“想太多了,親愛的路西小妹妹!”
妮娜走到沐雲的麵前,很認真地看著他的眼睛,嘴唇輕顫想要說什麽。
“別激動,親愛的,我會想你的。”沐雲伸出手臂擁抱她,擁抱這個勇敢地追求理想,又非常善良和熱情的女孩。
妮娜似乎下了某個決心,掙開沐雲的擁抱,堅定中帶著羞澀地開口:“可是我……”
那呼之欲出的兩個字還未講完,沐雲又摟過她的肩膀說:
“我知道!親愛的姑娘,我知道!但是我要回去了,回美國去了!對不起……也謝謝你!”
妮娜那熱烈的眼神,沐雲豈有不知之理。隻是,自己終究會辜負她,還不如讓這一切都不要發生,她還是自己認識的那個熱情善良的漂亮姑娘。
“真的不可以?我可以……”妮娜為自己還未說出的表白而爭取。
“是的,我……對不起……我心裏有人了!”最後這一句是沐雲輕聲在妮娜耳畔說的。
妮娜有些吃驚,但是也知道自己已經無能為力。
迅速地調整了一下表情,笑著說:“她真幸運!我愛你,William。”說完後,捧著沐雲的臉在他唇上印了兩個大大的吻,然後哈哈大笑著說:“我也不虧,哈哈。”
正當沐雲收拾好自己的一點點行李要離開醫務室的時候,外麵警鈴響起,醫護人員都很明白這是什麽意思,又有新的病人送來了。
大家趕緊散開跑了出去,沐雲見時間還早,也跟著出去了,他知道這種時候再多的醫生也不夠用。
來了十幾個病人,有平民有官兵,都是剛剛在東部戰爭中受了傷的。
一陣忙亂之後,主任醫生發現這裏的藥品嚴重不足,現在最需要的消炎藥都緊缺。如果不及時補充這些藥品的話,這些剛送來的病患根本不能做及時的處理,更不用說趕快康複了。
在這裏,藥品不足一直是困擾醫護人員的大問題。主任醫生向部隊領導報告了這個問題,三十分鍾後,部隊來電話說,離這裏三十公裏處有一個私人診所,那裏應該還儲存了一些應急用的藥品,但是醫院得派人去取。
主任看著麵前忙亂的場麵,現在每個人都恨不得生四隻手,去哪裏派人手去取藥。
就在主任愁眉不展的時候,沐雲從他麵前經過。
“喂!William ,你什麽時候離開這裏?”
“現在我還不確定,也許下午,也許晚上。”
“那太好了,我現在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去做。”
“什麽事?您請說!”
“距離這裏三十公裏處有個小鎮,你去那裏的一個私人診所取一些藥品回來。你知道的,我們的藥品本來就不足,現在突然來這麽多病人,現在連最基本的消毒水,繃帶,消炎藥都不夠用了。”
“好的,我知道了,我可以去。不過我要怎麽過去?”
“部隊那邊說,他們會讓兩個戰士開車送你過去,這樣比較安全。”
“OK,完全沒有問題。”沐雲爽快答應了之後便往外走,他知道在哪裏可以跟部隊的人聯係上。
作者有話要說:
要說點什麽呢?說什麽呢?好像沒啥要說的,這兩天頭好痛,頭痛欲裂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