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重的歎息聲從頭頂傳來,鍾念初身體微微僵住。
“念初……”
隻沉沉的叫了一聲名字,便沒了聲息,鍾念初依偎在玄夜淩的懷裏,眼睛酸澀難當。
良久,頭頂傳來低沉的聲音:“我今天晚上十二點的飛機……這次回國,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再回來看你。”
鼻子微酸,鍾念初死死抓著衣角,強忍著不讓眼淚掉下來。
玄夜淩不曾察覺,聲音依舊微涼:“洛杉磯的天氣比國內冷太多,你要照顧好自己,如果有機會我一定再來看你……念初,你真的,不打算回國了嗎?”
最後這句,聲音低的像是在囈語,卻又透著滿滿的悲傷。
鍾念初終究是狠了狠心,慢慢的推開玄夜淩,後退幾步,站在他一步之遙。
“下次我回國,或許就是要去參加你和姐姐的婚禮了……”鍾念初頓了頓,臉上的笑容幾乎就要繃不住,卻依舊強作鎮定:“姐姐這麽多年不容易,以後,請代我好好照顧她。好嗎,玄少?”
心底的怒意如狂怒的波濤一般往上湧,玄夜淩卻又死死的壓住——兩個人好不容易見一麵,他不想讓自己的怒意再次讓兩人不歡而散。
可偏偏這鍾念初就是有惹怒他的本事!
不用說,鍾念初也能感受到玄夜淩身上散發出來的怒氣,她似乎除了惹他動怒,再也沒有別的方式。
玄夜淩向前跨了兩步,微微垂首看著鍾念初:“如你所願,我會照顧好源思,等到結婚的時候,也定然會通知你。”
心裏的痛再也不是一絲一絲抽絲剝繭般的疼痛,而是如同一把鈍鈍的刀,在一點一點的淩遲著她的心,鍾念初緊緊咬著唇,強迫自己保持微笑:“好。”
簡簡單單的一個字,卻似乎用盡了畢生氣力。
鍾念初看著玄夜淩冷著臉,緩緩邁步,越過她,往門口走去。
擦肩而過的瞬間,她突然想起肚子裏的孩子——那個未曾謀麵,甚至他的父親不曾知曉他的存在,而不久之後即將要被她狠心割舍掉的孩子。
她猛然轉身看著即將離去的男人。
“玄夜淩!”
男人身形微微頓住,似乎自從源思出現之後,她便再也沒有以這樣的口吻來喊過他的名字。
鍾念初看著男人緩緩轉身,看向她的目光有深深的眷戀和濃濃的不舍,還有被拒之千裏之外的悲。
這一刻她忽然想要自私一回,她告訴自己,就允許我這輩子自私這最後一次,為了這個男人,為了自己,更為了肚子裏即將離去的孩子。
明天,她就要開始計劃著拿掉這個孩子,這個她和他的孩子。
或許這是這個鮮活的生命最後一次和他的爸爸媽媽待在一起了,所以,就允許她任性自私這一次好嗎?
她壓下心底的悲痛,臉上掛起一抹淺笑看著回身看著她的玄夜淩:“你……能陪我最後一晚上嗎?”
玄夜淩難得的沒有因為鍾念初的挽留而狂喜難耐,他眉頭緊緊地皺著,冷靜的看著鍾念初:“最後……一晚上?什麽意思?”
見他竟然這樣直白的問了出來,鍾念初頓時有些不知該如何解釋的好。
剛剛脫口而出喊住他,不過是心裏那一股子衝勁兒,如今鎮定下來,卻又覺得自己似乎不該這麽衝動。
她看了一眼仍舊在等她回答的玄夜淩,心下頓時有些後悔剛剛的挽留——畢竟,作為她和玄夜淩如今之間的關係,怎麽說這要求也有些過分了。
鍾念初慢慢垂下眼簾,在玄夜淩看不到的方向嘴角露出一抹苦澀,輕聲道:“是我說錯了……你不是晚上飛國內的飛機嗎?快去吧,不要誤了行程。”
玄夜淩的臉色又沉了幾分,他靜靜的看了鍾念初幾秒鍾,轉身朝門口走去。
看著他再次離開,鍾念初望著他的背影,手下意識的撫向小腹,眼淚就要決堤而下。
卻見玄夜淩打開房門,衝門外的保鏢吩咐:“去,把今天晚上的飛機票改簽,明天早上再走。”
也不去看外麵的保鏢什麽反應,玄夜淩說完便將房門輕輕關上,轉身朝已經有些呆掉的鍾念初走來。
“不是要我留下陪你嗎,還傻愣著幹什麽?大晚上的你不睡覺?”
這男人前後變化之快實在是讓鍾念初有些應接不暇,她看著玄夜淩伸手脫下西裝外套隨意的扔在沙發上,又熟門熟路的去餐廳倒了兩杯水。
麵前的水杯微微晃著,鍾念初順著那雙捏著杯子的手看上去,玄夜淩一如既往清俊的臉近在咫尺。
“喝點水。”
鍾念初下意識的接過水杯,又看到玄夜淩開始解襯衣扣子。
一顆,兩顆,三顆……直到襯衣即將被脫下。
鍾念初猛然醒悟:“哎!等等!”
衣服脫了一半的玄夜淩扭頭疑惑的看著鍾念初,俊眉微挑:“怎麽了?”
“你,你脫衣服幹嘛!”鍾念初臉上染上了可疑的紅暈。
玄夜淩卻是一副“你是不是傻子”的表情看著鍾念初:“你洗澡不脫衣服的?”
洗澡?洗澡當然要脫衣服的!可問題是——
“我沒讓你在這兒洗澡啊!”
男人脫衣服的手卻沒停下來,他看著鍾念初急的有些緋紅的臉,不在意道:“你睡覺不洗澡的?鍾念初你怎麽能做這麽惡心的事兒?”
鍾念初瞬間頭大,她開始暗暗後悔自己的決定是否正確了。
玄夜淩卻不管這麽多,把脫下來的衣服隨手扔在沙發上,換了拖鞋徑直去浴室洗澡。
知道浴室裏傳來嘩啦嘩啦的水流聲,鍾念初才頓時醒悟過來——玄夜淩竟然真的留下來陪她了!
隱隱的甜蜜之後,自然是大大的懊惱,鍾念初伸手撫上還未隆起的小腹,開始琢磨著怎麽能讓玄夜淩今晚老老實實的僅僅是“陪”她一晚。
等到玄夜淩從浴室洗了個戰鬥澡出來,鍾念初早就已經換了身保守的睡衣坐在床邊鋪床。
玄夜淩擦頭發的動作就這樣頓住,僅僅一個鋪床的樣子便讓玄夜淩覺得心中無比柔軟,就好像是一個普通的妻子每天都在做的事情一樣,讓他感到無比的溫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