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青依舊不著急:“不用緊張他,那小子福大命大,他怎麽會輕易讓自己掛了……”
“閉嘴!趕緊想辦法通知他們,讓他們快點回來!”卓銀君命令他,聲音很大,著急不已。
周青這下有點忍不了了:“我說,君君,她死了對你有什麽不好,為什麽你非要讓那個冒牌貨留在你身邊,整天看著礙眼?”
卓銀君急的在辦公室來回踱步,聽到這裏,她冷笑看著周青,指著他的鼻子道:“我看你根本就不是想要讓鍾念初死,你根本就是想要讓玄夜淩也死了。隻有他死了,你才能得到我,是不是?”
周青被她指責的一愣,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說什麽,僵在那裏,他本來不是這樣想的。
玄夜淩根本就不在他的考慮範圍內,玄夜淩的死活,和他有什麽關係。
卓銀君急得不行,玄夜淩的電話打不過去,她又不知道如何聯係到玄夜淩的遊艇,這時候隻能祈禱玄夜淩知道今天有風暴,提前回來。
周青本來還興高采烈的來看她,現在鬧到這份上,他一點都笑不出來,坐在椅子上,陰沉著臉不說話。
“你別著急了,隻是預報而已,真的有沒有還不一定呢。”
“說得輕巧,真的遇到了怎麽辦?”卓銀君咬著嘴唇,她甚至都能遇見到玄夜淩的遊艇被海上的風暴掀翻的場景,越想越覺得害怕。
隻要一想到她可能會永遠失去玄夜淩,想到兩人連真正的在一起都沒有過,卓銀君就難受焦慮的不行。
不可以,決不能就這麽算了,她必須做點什麽。
卓銀君一遍遍嚐試撥打玄夜淩的手機,可是始終都打不通。
周青坐在那裏看著她,扶額,心疼。
果然愛情會讓一個女人衝昏理智,她明知道此時玄夜淩在海上,根本打不通手機,說不定他出去玩,連手機都懶得帶,她還要打。
“別試了,沒用的。”
卓銀君不肯就這麽算了,她今天非想辦法聯係到玄夜淩不可。
“隻要有萬分之一的機會,我也要嚐試!你給我閉嘴!”在她眼裏,周青無非就是想要讓玄夜淩死了,他好得到她。
她才不會乖乖聽周青的話。
周青不得不解釋一下:“他們現在一定遠離岸邊,信號弱,隻能通過遊艇朝岸上基站發送信號互相聯係,這和飛機上不能打電話,飛機卻可以和地麵指揮站聯係是一個道理。”
“你現在跟我說這些有什麽用,我又不……”卓銀君說到這裏猛然頓住。
周青做的一直都是進出口生意,他常年在碼頭活動,各種貨物十之八九都是走水運,他肯定知道怎麽聯係到玄夜淩!
卓銀君猛然轉過頭來,衝過去揪住周青的衣領,語速極快,滿臉期待的看著他:“我知道,我知道你有辦法,你告訴我,怎麽才能告訴他,讓他快點撤回來?”
周青嘴角抽搐:“我沒辦法。”他是能,可他不想承認。
人都是有私心的,眼前這個是他心愛的女人,他還真沒那麽偉大,他就是個紈絝二世祖而已。
看著心愛的女人如此難過,他比卓銀君更難過,誰讓他愛慘了這個女人,從小到大那麽多的女人那麽多的誘惑,他始終把心思放在她身上。
算了。
周青認命。
要救的人是他不想救的人也沒辦法,誰讓人家在卓銀君心裏分量重。
他伸手拍拍卓銀君的肩膀:“別擔心,有我在。”
周青沒忘了自己是個男人,該有擔當的時候,他還是有擔當的,這種時刻,也隻有他配讓卓銀君放心。
卓銀君依舊不安的看著他:“現在情況很緊急,眼看著風暴就要開始了,你準備怎麽做?”
他們不肯返航,甚至發來求救信號,可是具體那邊發生了什麽事都不知道,卓銀君隻覺得自己一顆心七上八下,懸在空中,不知如何是好。
“我親自出海去找人,聽著,不管一會發生什麽事,你安靜待在這裏,聽他們安排。他們幾個都是有經驗的老手,知道一旦海浪太大該如何撤退,絕對可以保證你的安全,切記不可衝動行事,記住嗎?”
他口氣很嚴厲,他從來沒有嚐試過用這種口氣和卓銀君說話,卓銀君非常不適應,可還是聽話的點頭。
此時除了聽他的,卓銀君已經完全不知道自己該怎麽做了。
她沒有別的選擇。
周青的手下聽出來他的意思是想要自己出海去找人,把他們這幾個有經驗的老水手留在這裏保護卓銀君,頓時著急。
“經理,水上不比在岸上,就算是海浪再大,這裏也有足夠的時間保證安全,我們跟著你過去吧?”
“都給我閉嘴!我說了算還是你們說了算?留在岸上,保護卓小姐的安全。讓六組的人跟我過去海上找人!”
他安排好一些細節問題,再次叮囑卓銀君千萬要聽從這些老水手的安排,不管發生什麽事,第一時間先保證生命安全。
做完這一切,周青換了衣服就準備離開。
卓銀君追到碼頭上,風暴即將來臨,碼頭上的風聲大的能把人的說話聲都淹沒,她大聲喊道:“周青!”
周青頓住腳步,不用回頭,他也能聽出來,卓銀君這一聲呼喊,其實帶了幾分擔憂。
“周青,一定要小心啊!”卓銀君喊道。
周青沒回頭,背對著她站著,臉上藏不住的笑意。
他知足了,有她的牽掛,刀山火海他也去毫不猶豫的往前闖。
周青隻是對著身後擺擺手,腳步不停的往前走,沒有回答,也不回頭。他生怕自己一回頭,看到卓銀君此時擔憂的目光,會忍不住返回去。
因為他不能確定,那到底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玄夜淩。
船開了,在海上越走越遠,速度極快。周青站在船頭的甲板上,身上已經穿上了黑色的雨衣,雨還沒下,但是天色黑壓壓的像是傍晚來臨,風聲極大。
他站在那裏,一身衣服被風吹的鼓起來,獵獵作響,有那麽一瞬間,卓銀君忽然覺得,這個她一直以來看不上的男人,這個認識了這麽多年的發小,氣場兩米八。
他也不是那麽無能。
“你一定要平安把人救回來。”她小聲道。
天色越來越沉下來,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成夜幕。
空氣中到處透著壓抑的氣息,天空看起來低沉沉的,像是要塌下來,令人胸悶的喘不過氣。
一場暴風雨是躲不過去了。
思遠號上的水手還在急的團團轉,都這個時候了,這兩人還在水底下搞什麽啊!看不到光線已經越來越暗了麽!還不趕快上來!
“船長,怎麽辦,快點做決定吧!要是遇到太大的暴雨,我們隻怕是連返航都來不及就要被淹沒啊!”
這裏離岸邊不遠,要是開足馬力現在就往回趕,就算是現在開始下雨,他們也可以在危險來臨之前趕回碼頭。
要是再繼續耽誤下去,可就說不準了。
玄夜淩固然給他們超高的待遇,給他們很多錢,可是錢再多,也要有命花才行啊!
船長深吸一口氣,正要說再等等,到處響起爆豆子一樣的聲音,一開始還稀稀拉拉,沒過幾秒鍾就已經變得密密麻麻。
窗戶上密集的雨水形成水簾落下來。
“來不及了,返航!”
大雨已經開始了,沒有人想死在這裏,且不說船上這麽多人,就是船長自己,也還沒偉大的會為了別人拋棄自己的生命。
船長最終還是自私的選擇了自保。
水手們雖然鬆了一口氣,可還有人擔心,玄夜淩家大業大,勢力大得嚇人,說是隻手遮天也不過分,他們這次就這麽丟下他在海裏自己跑了,以後可怎麽辦。
若是他死了,他的家人會放過他們麽?
若是他活著回來了,會不會……
船長一邊操控遊艇往回趕,一邊強迫自己橫下來一條心。
“從前敬畏他,是因為他有錢,現在他自身難保了,我們總不能跟著他一起死在這裏,有錢又怎麽樣?有錢也買不回來咱們的命!”
“可以後……”
“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大不了回去拿著錢跑到別的城市,我就不信,他玄夜淩本事大的全世界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先保住命再說別的!”
水手還想說什麽,想了想還是閉上嘴。
他覺得老船長說的有道理,玄夜淩給他們再多錢,前提是要有命花,死在這裏,給他們一個億也沒用了。
求生,乃是人的本能欲望。
思遠號冒著風雨前進,雨幕太大,看出去模模糊糊的,隻能打開信號燈。
“船長,快看!”
周青的貨船迎麵開過來,而且明顯是往海裏的方向過去的。
大家都奇怪,這種天氣,不趕緊返回碼頭,怎麽還往海裏跑,找死麽這不是?
“別管他,我們趕緊回去,這麽大的雨,留在海上就是自尋死路,誰知道這惡劣天氣持續多久。”
周青穿著一身雨衣,一直站在甲板上,迎麵和思遠號擦肩而過。
他認出來那是玄夜淩的遊艇,抹了一把臉上的水,站在那裏猶豫不決,玄夜淩的遊艇都返航了,這時候他是不是應該掉頭回去?
可是一想到剛才在碼頭的時候收到的求救信號,周青就覺得心裏惴惴不安,總有一股不祥的預感。
玄夜淩不是個輕易會向人低頭的人,他就算是發求救信號,也絕對不會這樣病急亂投醫的發給別人。
尤其是發給他,像自己這種玄夜淩從來看不上的存在,玄夜淩怎麽會向自己求救。
“不對勁!”周青再次抹了一把臉上的水,他隻能說,剛才在碼頭收到的信號,不是玄夜淩發的,起碼,不是他允許的。
所以剛剛他收到信號的時候,玄夜淩可能不在船上。
那現在呢?
周青跑到甲板另一側,透過雨幕看過去,奈何實現太模糊,思遠號配製又太高,開得太快,耽誤了著許多時間,他已經看不到思遠號的影子了。
跑得這麽快,說明遊艇本身沒問題,起碼沒壞掉,那他們發什麽求救信號?
周青也不是那麽廢柴,腦子還是很好使的,不然他也不會追求卓銀君這麽多年還沒有被卓銀君一腳踢開。憑借的不隻是兩人從小一起長大的情分。
“玄夜淩一定不在船上,這幫家夥……”
周青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他不在船上,他在哪?
“經理!經理快看那邊!”
水手抓著他大叫起來,周青來不及多想,跟著水手跑過去,遠遠瞧見暴風雨中,遠遠地海麵上,一點亮光忽閃忽閃,燈光長短組合起來剛好是SOS的信號模式。
“求救信號!有人求救!”
說不定這個就是玄夜淩了,周青一秒鍾都沒耽誤,吩咐手底下的人,開足馬力,以最快的速度靠近過去。
此時風越來越大,海上海浪一陣緊似一陣,船身飄在海上顛簸起伏,前進困難,平日裏在平靜海麵上用這個速度,早就靠過去了,可現在,航線總是被迫偏離,始終沒法靠近。
一船的人被晃得東倒西歪,已經越來越大了。
玄夜淩寵溺任由鍾念初在水底下玩,追著魚群跑,隻要不要跑的太遠,他是不拒絕的。
後來這群透明的小魚群不知道為什麽莫名其妙的全都溜走了,走的幹脆利索,鍾念初本想追過去,卻被玄夜淩攔住了。
他示意鍾念初已經差不多,該回去了。
鍾念初玩的正開心呢,壓根就不想回去,在水底下沒法說話,她抓著玄夜淩,用眼神撒嬌賣萌求著他再玩一會兒,就一會兒。
玄夜淩一時心軟同意,為了讓鍾念初快點收心,幹脆帶著她潛下去更深一點的地方,鑽進了珊瑚叢。
隻是沒想到,這裏麵本來就光線昏暗,等玄夜淩意識到情況不對勁的時候,已經晚了。
海麵上天色越來越黑,海底下隻會跟著變得更黑。
兩人在珊瑚叢裏鑽來鑽去,玩的開心,對於身邊光線慢慢變暗這種事,感知的很慢。
等玄夜淩意識到,兩人已經開始彼此看不清對方的影子了,他才陡然驚覺,玩過火了,很可能海麵上開始變天。
他馬上拽著鍾念初回去,態度強硬不容置喙,鍾念初雖然不願意,也不懂玄夜淩什麽意思,但她讀懂了玄夜淩充滿危險的目光。
這次她沒有拒絕,乖乖跟著玄夜淩浮上水麵。
才冒出頭來,鍾念初就狠狠吃了一驚,第一個反應就是,玩了一天?這就天黑了?但這明顯不是天黑了的樣子,烏雲滾滾,視覺衝擊很讓人壓抑。
玄夜淩早就預料到了情況,此時冒出水麵看到這樣的場麵,一點都沒有吃驚,隻是第一時間冷靜的決定下一步該幹什麽。
先回船上,然後立刻返航。
然而他剛做了這個決定,水麵上水泡四起,豆大的雨點已經開始砸下來,大雨開始了。
玄夜淩來不及多想,咬著氧氣管,拽著鍾念初用最快的速度往回遊,可是……
他在暴風雨聲中聽到了思遠號馬達發動的聲音。
玄夜淩一拳頭砸在水麵上,這船絕不是自己被風吹跑的,是船上的人直接把船開走了。
這幫膽大包天的混蛋,竟然丟下他一個人在這裏,自己把船開走了!
鍾念初也發現思遠號開走了,頓時嚇得六神無主。
這可不是開玩笑的,這裏距離岸邊的距離,開船倒不是問題,可是遊泳回去,還是在這種天氣,隻怕人還沒遊一半,先廢了。
更何況,這種天氣裏,沒有導航根本找不到方向。
鍾念初渾身冰冷,海水降溫帶來的涼意比不上她心底泛上來的恐懼感,從頭冷到腳。
她吐出氧氣管,抓緊了玄夜淩,滿臉都是水,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嚇哭了,頭頂上豆大的雨點砸下來,稀裏嘩啦的,從臉上流淌,幾乎睜不開眼睛。
“怎麽辦?怎麽辦,我們今天會不會死在這裏啊?怎麽辦啊……”
她沒有經曆過這種狀況,卻懂得瀕臨死亡的絕望,此時完全沒有了半點主心骨,平日裏的機靈在這種時候完全派不上用場,她整個人都陷入恐慌。
玄夜淩抓緊了她,剛要說話,一個巨浪打來,兩人沉入水底,半天上不來,還好背著氧氣罐,總不至於被憋死,就是嗆了幾口水,也難受了一陣子。
好容易等身邊的海水平靜了一下,玄夜淩拽著她浮上來,頭頂上的暴雨不停的往下砸,身邊還都是水,大風呼嘯,水麵顛簸起伏,兩人被海浪卷的上上下下,一刻不得安穩。
身上越發冷起來,在大自然的狂怒麵前,人類的力量是微小的,這種無助絕望的無力感,席卷了鍾念初全身,她滿腦子都是自己會不會被淹死的念頭。
玄夜淩死死抓著鍾念初,反正抵抗不了這海浪的威力,他幹脆放棄了抵抗,放鬆身體,任由身體漂浮在海麵上,算是保存體力。
“放鬆下來,不準用力,放鬆……”他大聲吼著讓鍾念初放鬆下來,免得提前脫力,他必須盡快想辦法了。
海上的風浪從來沒個準,或許一會兒就過去了,或許異常風雨三天三夜不停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