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毀滅之路

  五叔變戲法兒似的拿出一個檔案袋,放到桌上,推了過來。


  我緊蹙黛眉看著他,“是什麽?”


  “二叔的全部身家,包括律所的轉讓資金,總共3.3億,全在這裏了。至於巴黎的那棟寓所,他留給了我。”神色凝峻地解釋道。


  “什麽意思?”我有點恍惚。


  “意思就是,這些錢,是他留給你的遺產。”頓了頓,“訂婚那天,他說過的話都是作數的。”


  我搖搖頭,把檔案袋推回去,“當初我跟他在一起,不是為了錢。”


  “他當然知道這一點,所以,更加願意把全部身家留給你。”定定地望著我,“別辜負他的心意。”


  我向後靠在椅背上,無奈地扶額,“你可知,亞叔的心意有千斤重。他已經把最珍貴的東西給了我,若是再逼我收下這筆錢,會把我壓死的!”


  五叔默然望著我,態度很明確。


  “不如這樣吧,用這筆錢成立一個醫學基金,專門用來獎勵那些對醫學發展有貢獻的科研人才。”我提議道。


  他挑眉點頭,“反正錢是你的,你說了算。”


  “名字就叫‘佑安基金’。至於具體如何運作,由你全權處理。”索性推得一幹二淨。


  他眯起深眸,往前探身,“丫頭,你學精了!”


  我扯唇笑笑,“跟你們這些精明的男人接觸久了,耳濡目染,智商再低也會有長進。”


  他瞥了一眼檔案袋,“你確定要這麽做嗎?”


  “是的。”我點點頭,“或者,你可以選一個比較欠缺研究資金的疾病類,來鼓勵那些具有鑽研精神的從醫人員。”


  “好。”隻說了一個字,他收回了檔案袋。


  我又品了一盞茶,從包包裏拿出幾張紙。


  放在桌上,有樣學樣,推向他。


  “是什麽?”他蹙著濃眉發問,令人嚴重懷疑是在模仿我方才的反應。


  “那棟新房的轉讓協議。房產證應該在書房的抽屜裏,門鎖密碼你是知道的。”我籲了口氣,“房子過戶給你,留著自己住還是再賣給別人,都隨你處置。”


  他拿起轉讓書看了看,“行,房子我要了,不過必須是有償轉讓。過兩天我讓評估師做個數額出來,再把錢給你。”


  “如果你非要用買的,就把房款打到佑安基金裏吧!”我執拗地說道。


  他愣愣地看著我,“有必要摘得這麽清嗎?”


  “我若真想摘清,就該再換一次角膜!”語畢,我起身拎著包包,抬腿就走。


  還沒出包間,被他扯住了胳膊。


  “我們之間,除了二叔,就不可能再有別的話題了嗎?”腮幫子鼓了又鼓。


  “五叔,你知道答案是什麽。”動作緩慢地掙脫他的手指,顧自出門。


  初冬的天氣不算太冷,但是,對於大病初愈的我來說,還是有些難捱。


  站在車邊掏鑰匙,喘息著,哆嗦成了一團兒。


  上了車,沒有馬上開走,而是打開暖風緩緩體溫。


  這個當口,副駕駛位的車門被拉開。


  某人鑽進車子,坐好,關門,連貫的動作一氣嗬成。


  “下去吧,我們不順路。”我直視前方,準備開車。


  他沒有動,輕聲問道,“推了二叔的巨額遺產,你還打算住回淩家大宅嗎?”


  言外之意,淩伯年不會給我好果子吃。


  “我是淩家二女兒,不住到大宅,還能住到哪兒去?”心裏又接了一句話,——沒有看到好戲之前,哪兒也不能去!


  男人咂咂嘴唇,“你是淩家的二女兒,同時也是吾家的二奶奶。雖然二叔不在了,可是你的身份不會變。再說,嫁出去的女兒就是潑出去的水,你覺得自己應該住在哪兒?”


  我轉頭睨了他一眼,“我承認自己是亞叔的遺孀,但絕對不會住到喬城吾家新宅去。”


  “二嬸兒,你是不是應該替我二叔照顧照顧他唯一的侄子啊?”湊近,頰上掛著認真的表情。


  連那道疤痕都在跟著作戲!

  我忍住扇他巴掌的衝動,出言譏誚,“吾競堯,你骨子裏的無賴勁兒是不是改不了了?”


  他挑著眉毛點頭,“沒錯。到死都改不了!”


  “廢話少說,我是不會去喬城新宅的。”收回目光,鬆開手刹,“下車,我要走了。”


  “如果吾家的宅子在暉城,你會住進屬於二叔的房間嗎?”打開車門,他忽然扭頭問道。


  我剜了他一眼,“趕緊地,下車!”


  他輕勾薄唇、微眯寒眸,“知道了。”


  隨後,下車,關門。


  車子像離弦的箭一樣衝出去,把男人遠遠地扔在街邊。


  到家的時候,自橫哥和思昂哥都在一樓等我呢!


  這兩個家夥,為了早點看到我,雙雙早退。


  一個月沒見,思昂哥還是老樣子,自橫哥好像清瘦了一些。


  跟他們聊了會兒,我借口疲累,上樓休息。


  走廊裏,剛推開門板,聽見有人在喊我的名字。


  扭頭看去,是自橫哥。


  “哥。”我輕聲喚道。


  他快步走過來,站得很近,“不要再躲我了,好嗎?”


  聲音裏有委屈,也有難過。


  我怔了一下,“哥,我哪有躲你啊!我不想跟任何人接觸,是所有人,不是你自己!”


  “為什麽?”他擰眉問道。


  “我的丈夫過世了,還用問為什麽嗎?”語氣比他要悲哀百倍。


  他側著頭,猶疑地發問,“如果你那麽在乎他,當初又為什麽要想盡辦法從他身邊逃走?”


  “因為不想做他的累贅。”心中不太舒服,口吻漸冷。


  “真的?”他似乎還是有些疑惑。


  我不想再解釋,“哥,不要再為難你的新寡妹妹了,好嗎?我隻想一個人安安靜靜地度日,行嗎?”


  問完,不待他回應,進屋,“嘭”一聲闔上房門。


  有時候,禮貌真是解決不了問題。


  簡單粗暴,才最有效!


  接下來的日子,我成了淩家大宅的隱形人。


  每天悶在屋子裏構思調香方案,甚至連一日三餐都在房間裏吃。


  兩個哥哥來敲了幾次門,都被我給拒之門外。


  為免被擾,我把手機調成了靜音狀態,不接所有人的電話。


  當然,也不回複任何人的信息。


  靜候時間帶給我的收獲,是目前唯一想做、也唯一能做的事情。


  隻是沒想到,人在屋中坐,鍋從天上來。


  就我這麽個不起眼的小角色,竟然鬧起了大風潮。


  忽然有一天,暉城某個新聞網站上爆出了一篇“重口味”文章。


  標題叫《小寡婦的毀滅之路》,濃濃的現實主義味道。


  篇幅很長,有點像個人履曆,但句句都是爆點。


  主角當然是我,——淩家的“野種二小姐”,吾家的“新晉小寡婦”。


  大致內容如下:


  我,是“小姐意圖從良、傾力勾搭富商、但最終希望破滅”的產物。


  我從小跟著從事皮肉生意的母親討生活,耳聞目睹之下,十來歲就學會了各種媚惑男人的伎倆。


  西郊棚戶區那一片的流氓幾乎都沾過我的身子。


  十六歲回到淩家,一下子見了世麵,就開始嫌棄生母卑微,各種擠兌生母。


  結果,導致生母不堪重辱,撞車自殺。


  淩家怕我再惹禍,把我送到法國去留學。


  誰知,留學期間我跟了不計其數的外國男人,濫交以至染了一身的髒病。


  快畢業的時候,我釣到了吾二爺這個大凱子。


  吾二爺沉迷於年輕女孩的性.感身體和嬌嬈美色,跟我訂了婚。


  孰料,結婚當天,之前被我玩弄過的男人前來報仇,毀了我的雙眼。


  瞎了的我本該消停下來,竟然又跟野男人私了奔。


  期間,眼盲的我被野男人算計,賣身為他賺錢。


  好不容易捱到眼睛可以手術,帶我私奔的男人卻因為拿不出手術費而逃走了。


  淩家早就和我斷絕了關係,沒錢治病的我又不知廉恥地去求吾二爺。


  吾二爺受不了誘惑,原諒了我,幫我出錢做了手術。


  誰能想到,我的眼睛剛剛痊愈就開始四處勾男人。


  吾二爺一氣之下心髒病發,含恨離開了人世。


  我成了一個臭名遠揚的小寡婦。


  身體早就毀了,想重操我母親的舊業都沒了本錢。


  走投無路,我又回去求淩家收留。


  淩家看我可憐,決定給我口飯吃。


  但,為了家宅的安寧,他們不許我出門,把我囚禁在一個小房間裏。


  大概是靜下心來回憶了自己的荒唐過去,又或者接受不了殘酷的現實,總之,我瘋了!

  小寡婦瘋了之後,每天不穿衣服在屋子裏叫嚷。


  更羞恥的是,看見男傭就會媚笑著撲上去。


  淩家所有人都不堪重擾,已經決定送我去精神病院。


  到底能否治好,會有後續報道。


  文章在最後作出總結:小寡婦的毀滅之路全在她自己腳下,所以,每個人都要走好每一步,都要對自己負責。


  尼瑪,抹了我一身大糞,到頭來還臭出了警示意義。


  真的很佩服這些人的超強意淫力。


  我本打算一笑而過、置之不理,——畢竟,清者自清。


  誰能想到,晚些時候,網站又爆出了寫這篇文章的網編被暴打致殘的消息。


  一同貼出來的圖片,畫麵慘烈異常。


  第二天早上,該網站通篇都是道歉聲明。


  被道歉的對象就是前一天被抹黑得快成鍋底的“淩家二小姐”、“吾家二奶奶”。


  超猛、超爆的大反轉,震蕩著暉城的八卦圈。


  短短兩天,我被推到了風口浪尖上。


  看樣子,我不能再躲著了。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