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這是什麽梗
傅湛到底是思昂哥的親舅舅,被我直呼其名、並且問及“死了沒有”,估計心裏不會舒服到哪兒去。
未成想,他竟然很爽快地回道,“他那個德性,死了倒好!”
這個態度,對我的心理造成了一定的衝擊。
“哥,他是你舅舅……”囁嚅著提醒。
“他要不是我舅舅,早揍他了!”聽口吻,有點義憤填膺。
這是什麽梗?
大概是看見我一臉茫然的樣子,他沉吟一霎,開口解釋。
“那年除夕,舅舅對你做過的事情,我早就知道了。”
我“哦”了一聲,心說:其實那次不能完全怪你舅!
“好歹你也是他名義上的外甥女,怎麽能做出那種禽.獸不如的事情!”憤怒程度在提升。
“那個,自橫哥已經幫我教訓過他了……”我眯眼說道。
思昂哥嗤笑一聲,“所以,我才饒了他的。”
我吸了吸鼻子,“他現在沒事了吧?”
“也不是沒事。貌似傷到了腦子,偶爾會抽風。”語氣十分平和,根本不像在敘述自己舅舅的病情。
“抽……風?”我理解不了這個詞。
——一個人行為異常的時候,通常會被形容為“抽風”。
就是不知,傅湛的這個“抽風”是怎麽抽的。
思昂哥給了我直觀的解釋,“抽風,就是手腳痙.攣,口吐白沫……”
這時,滕子在一旁插嘴,“是不是很像癲癇病發作?”
思昂哥急忙附和,“嗯,對,就是跟那個很像。醫生說,極有可能是他身體裏本來就有這個病的基因,被碰到頭部之後,就開始發作了。”
我的雞皮疙瘩都讓他們說起來了,“那,還有的治嗎?”
“應該可以治療吧!不過好像無法去根兒……”不是太有把握的樣子,可能醫生也是這個口吻。
“淩家叔侄呢?現在怎麽樣了?”他們把人都給打抽了,想必應該會被追究法律責任吧!
——以陸非煙的秉性,知道這件事的來龍去脈之後,一定不會饒了傷害她未婚夫的人。
思昂哥卻輕描淡寫地回道,“那叔侄倆啊,現在正滿城找你呢!”
“警方沒有追究他們故意傷人的法律責任嗎?”我急忙問道。
“哎呀,抓走做做樣子唄!盤問一番、做完筆錄就給放了。隻是不讓出境,隨時接受調查。”停頓一霎,“為了找你,他們好像都瘋了。”
我沒有再細問,能想到他們著急的樣子。
可是,我不會心軟。
好不容易逃了出來,絕不可能再回到他們身邊去受煎熬。
雖然,會想念某個人,嗬嗬!
時間,時間會淡化一切吧……
“初玖,你最近得一直悶在家裏,能不能受得了?”思昂哥略微擔憂地問道。
我衝他那個方向笑笑,“沒事的。眼睛看不見,在哪兒都一樣。”
說完,忽然覺得有點心酸。
兩個男人都不作聲,可能也跟著難受吧!
之後,他們把帶回來的外賣熱了熱,大家將就著吃了一點東西。
因為隻有兩個臥室,滕子吃完飯就走了,思昂哥留下來陪我。
到了一個全新的陌生環境,什麽都不太適應。
坐在馬桶蓋上,我無助得像個迷路的孩子。
想哭,可是沒有眼淚。
總不能幹嚎吧,——會驚到思昂哥的。
坐了好久,隨便洗了把臉,摸索著出了衛生間。
沒想到,思昂哥就站在外麵。
他拉著我的手,帶我回了臥室。
這一路,隻有幾十步,卻暖化了我的心。
“丫頭,明天哥給你找個貼心的看護。放心,隻要有哥在,就不會讓你被視力困擾到!”十分堅定的態度。
而且,他說的是“視力”,寓意著我不是瞎子。
這就是血緣親情。
協助我躺好,幫我蓋上被子,他才離開。
一整天,各種身體的奔波和心理的折磨,有點疲憊。
沒多久,我就睡著了。
第二天一早,思昂哥照顧我吃完早餐,急匆匆出了門。
回來時,還不到午飯時間。
跟他一起回來的還有他新聘請的看護,是個四十歲的大姐,姓林,聲音溫溫柔柔的,很好聽。
思昂哥花了大價錢,請她做二十四小時的全職,負責照顧我的生活日常。
試用了幾天,感覺一點也不別扭,確實很貼心。
就這樣,我的心逐漸踏實了下來。
可是,不能出門,多少有點悶得慌。
有一天,在跟林姐聊天的時候,她建議我把調香的工作撿起來。
我猶豫著,“眼睛看不見,怎麽能準確地調製配比度啊?”
“沒關係的,你可以告訴我,讓我來做你的手和眼睛啊!”林姐倒是有些興致勃勃。
“你來做我的手和眼睛?”這個說法有點新奇。
她的口吻更輕快了,“我感覺啊,調製香水最重要的是用鼻子和腦子,你把聞到的、想到的結合起來,我按照你的吩咐,幫你調配,這不就結了麽!”
誒,倒是可以試試!
於是,我把調香所需的實驗器材以及香料都告訴了林姐,請她幫忙籌備。
真要佩服她的能耐,竟然找齊了我之前怎麽都買不到的器材,甚至連香料都一樣不差地給我弄了回來。
最棒的是,每一種香料都是頂級的好貨。
被我誇讚,她隻是淡然回道,“這算什麽啊!不過就是多跑幾家商店的事兒!”
一切準備妥當,我便開始了盲眼調香的嚐試過程。
起初,因為無法用視覺去量化,所以在香料的配比上總是掌握不好。
經曆了幾十次失敗,終於稍微有了進展。
所幸,林姐特別有耐性,總能柔聲安撫我的煩躁和焦灼。
待到適應調香的生活節奏之後,日子真的愜意了許多。
思昂哥因為要忙工作,來的次數不太多。
每次過來,都隻是坐一會兒就走。
從他嘴裏,根本聽不到那叔侄倆的消息。
他不說,我也不問,——不聞不問,反而落得清靜。
滕子倒是經常來,送送果蔬什麽的。
偶爾陪我坐上小半天兒,聊聊我們以前在棚戶區的趣事。
不過,他總是刻意回避提及彩姐,想來是怕我難過吧!
其實他跟我同歲,生日比我還大呢,卻一直稱呼我“玖兒姐”。
這是當年鍾冶立下的規矩。
他的那些弟兄們,不管比我年長的還是沒有我大的,一律對我作此稱呼。
那時候我也是年紀小,還覺得這是件很榮耀的事情呢!
現在全然明白,在棚戶區,我的所有“威望”,都是鍾冶給的。
冬去春來,初夏將至,半年光景在指縫間溜走。
我終於研製出了一款香水。
用林姐的話來說,這款香水的味道有點像母愛。
她說得太對了,我就是要把它送給彩姐。
名字都取好了,就叫一個字——“初”。
思昂哥聽說我盲眼調出了香水,便建議我拿到淩氏化妝品公司去試試。
考慮之後,我同意了他的想法。
——送給彩姐的香水,就該由淩氏生產!
這,是精神上的贖罪!
思昂哥幫我把香水樣品送到了淩氏,沒想到,當時就被留下了。
第二天,他就帶了合同過來給我簽。
因為我是以配方入股的形式跟淩氏合作,這就涉及到要用本人的身份資料。
為了保密身份,我便授權給思昂哥,請他全權處理。
“丫頭,你就這麽信任我嗎?”簽字前,他問了這麽個問題。
少有的嚴肅認真。
我低頭淺笑,“你是我的親哥哥,還能騙我嗎?”
他當即感動得一塌糊塗,更是罕有地擁抱了我。
一個月後,“初”正式投入生產。
作為調香師,我隻可以為取名提建議,卻沒有絕對的授名權。
而思昂哥則是力排眾議,把“初”字定為香水的名字。
略有遺憾的是,我的眼睛看不到,否則,我甚至很想參與香水瓶的設計。
不過,林姐告訴我,“初”的瓶身設計得很溫暖,有母親的感覺。
為了答謝她的大力相助,我不止給她加薪,並且還把第一瓶“初”送給了她。
沒過多久,思昂哥給我帶來了產品反饋,說“初”在市場上的反響由溫吞到暴熱,受歡迎程度令人吃驚。
我建議他,母親節快到了,可以試試打一下這張牌。
結果,真可謂大獲全勝。
越是這樣,我越是想念彩姐。
終於,在母親節這天,忍不住哀求思昂哥和滕子陪我去一趟喬城。
我要看彩姐!
他們簡單耳語了幾句,便同意了。
隨後,滕子開車,思昂哥在副駕駛位,林姐陪我坐在後排座,一行人前往喬城“寧息園”。
因為路況不熟,用了導航,費了很多周折才找到地方。
駛入園區,去管理處查了彩姐所在的位置,滕子直接把車開到了最近的車位。
下車後,他們三個一同陪我過去。
林姐小聲跟我嘀咕,“這兩個男人如臨大敵,誇張得跟兩個保鏢似的。”
我淺笑著,什麽都沒說,心想:你是不知道,令他們如此緊張的那個人發起瘋來有多可怕!
終於找到彩姐的墓地,我摸索著,跪下,叩首。
完成拜禮,重新跪好,林姐把一大束康乃馨交到我手中,協助我放到墓碑前。
“媽,你放心,我很好。”不管她是否知道我失明了,總要親口告訴她這句話。
摸索著,用帕子擦拭完墓碑,我在林姐的攙扶下緩緩站了起來。
不能逗留太久,不敢懷有僥幸心理。
——雖然這裏距吾家新宅很遠,但,難保五叔不會在墓園內設置眼線。
然,上了車,我的眼皮就開始狂亂地跳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