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一顆滴淚痣
“你怎麽知道我的名字?”我頓了頓,“是思昂哥告訴你的?”
男人的聲音忽然變得十分歡快,“玖兒姐,是我啊!我是滕子!”
我怔了一下,“滕子……,你的嗓音原來不是這樣啊……”
“一晃我們都四年沒見了,那時我還沒過變聲期呢……”他羞赧地解釋。
“哎呀,傻滕子!趕緊把我放下說話!”確定是他,我趕忙說道。
他輕輕放下我,摁密碼開了門,然後又一把將我抱起,進了房間,把我放在沙發上。
“玖兒姐,你的眼睛……”大概是猶豫了一會兒,滕子低聲問道。
我莞爾一笑,“嗯。瞎了!”
“這是怎麽回事啊?”他的語氣有點急,“玖兒姐那麽漂亮的大眼睛……”
我不想再提傷心事,便打斷了他,“滕子,你怎麽會跟思昂哥在一起?”
他歎了口氣,“冶哥進去之後,我們沒了主心骨,就自己混自己的了。我沒什麽大能耐,隻能給人擦車。有一次,看見一起幹活的人偷昂少爺車裏的東西,我去阻止,結果被打了一頓。昂少爺知道之後,讓我辭了那份工,出錢送我去做健身培訓。現在,我已經是一個正式的健身教練了。”
我微微頷首,——這種事兒,淩思昂絕對幹得出來。
“玖兒姐,你沒去看過冶哥吧?”滕子忽然問道。
我被問得心生歉意,“沒有……”
“因為路太遠,我們那些死忠弟兄們一般都是半年去看他一次。”停頓片刻,“每次去,他都打聽你的狀況,可惜我們誰都不知道……”
“冶哥還有多久能出來?”我問道。
滕子想都沒想,“快了。冶哥在裏麵表現很好,獲得好幾次減刑呢!再過幾個月就能出來了!”
我眯眼笑笑,“真好。那,你知道小旭現在怎麽樣了嗎?”
“聽說嫁了個工人,還生了個男孩,兩口子感情不錯。”輕歎一聲,“其實那件事也不能全怪冶哥。小旭本來是對冶哥有意思的,半推半就的……,可是冶哥弄到興頭上,不停喊你的名字。你知道的,小旭性子烈,完事之後就把冶哥給告了。”
我蹙起了眉頭,“不是冶哥強行施暴嗎?”
“不是。如果情節惡劣,能隻判五年麽?小旭根本沒受傷,除了、除了冶哥過於激動給造成了一點撕裂傷……”可能知道自己不該詳說這些,便沒有再說下去。
——滕子的話,不可全信,也不可不信,但鍾冶指定是有錯的,多少而言。
不過,得知小旭生活得還算可以,總算讓我感到欣慰。
“玖兒姐,你說我有多笨啊!跟了昂少爺三年多,竟然不知道你們就是兄妹!”滕子感慨道。
提到思昂哥,我又擔心起來,“滕子,我們現在是在哪兒?”
“放心吧玖兒姐,這裏是東郊,距淩家大宅很遠的。別說昂少爺有交待,就算沒有,我也會拚了命地保護你!”十分篤定的口吻。
稍後,他去給我下了碗陽春麵。
雖然沒有食欲,可為了感謝他的貼心,我還是吃了大半碗。
下午,思昂哥依然沒有來。
但,暉城新聞卻已經出來了。
滕子翻看著網頁,一一為我詳讀。
有幾條大新聞,全跟淩家大宅有關。
——這些都要歸功於淩伯年,他為了臭顯擺,請了多家媒體記者,大宅內發生的所有事情全被放上了網絡。
第一條新聞,傅湛被毆打致昏。
在場的某個膽小客人報了警,亞叔和五叔雙雙被警方帶走。
第二條新聞,淩家二少爺在訂婚典禮上宣布取消他跟齊家小姐之間的婚約。
淩伯年當即揮瓶相向,二少爺頓時血流如注,被送到了醫院。
第三條新聞,淩太太一時受不了這強大的刺激,突發急性腦中風。
雖然送醫搶救後保住了性命,但已致終身癱瘓。
第四條新聞,混亂之中,淩家雙目失明的二小姐被人拐走,不知去向。
聽滕子讀完這些,我忽然預感到,這就是淩家走向衰敗的一個開端。
想必淩伯年一定深受打擊!
不止沒了麵子,還傷了世交、病了老婆、丟了女兒。
他沒有住到醫院去,也算夠堅強的了!
若是細究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應該就是我了吧!
如果我沒有求思昂哥幫我,可能就不會有這場訂婚典禮。
自然,也就不會發生這些事情。
可是轉念想想,傅湛那種人渣早晚會挨揍!
以思昂哥的性格,打死也不會娶他不喜歡的女人!
我的逃走,是必然的,隻在早與晚!
而傅清雅,她的中風全是報應所致!
隻是,這個報應遲來了好多年。
——她曾經雇傭一個艾滋病患者去光顧彩姐的“生意”。
結果,那個男人得知彩姐是為了養活我才出賣色相,便心生同情。
他沒有碰彩姐,還給了彩姐一點錢。
臨走的時候,他提醒彩姐,不要什麽客人都接,一定得注意自身健康和安全。
當時彩姐並不知道內情,還以為自己遇到了好人。
幾個月後,彩姐帶我去醫院打預防針,無意間看見了那個男人。
雖然他已經變得形容枯槁,但因為印象深刻,彩姐還是認出了他。
經過攀談,男人透露出他是艾滋病患者。
我們分別的時候,他忍不住把受人雇傭去傳染彩姐的事說了出來。
他不知道雇主的姓名,但記住了雇主的相貌特點。
——雖然她戴了墨鏡,還是沒能遮住顴骨外側的一顆滴淚痣。
彩姐謝過男人的好心相告,無精打采地帶著我回了家。
幾年以後,我懂事了,她才把這件事詳細告訴我。
惡毒的傅清雅,明知淩伯年對彩姐隻是玩玩,卻還想置她於死地。
或者說,她的目的是想讓我們母女一起染病而死。
今天,她隻是中了風,相信更大的報應還在後頭。
有一點解恨,但是還不夠。
現在,我的心情更多的是擔憂。
——吾家叔侄占兩分,思昂哥占八分。
那叔侄倆都不是肯吃虧的主兒,尤其亞叔,自己就是律師,沒理也能辯三分。
五叔則擁有強大的人脈,就算沒到呼風喚雨的程度,能量也確是大得無法想像。
他們倆進了局子,用不上二十四小時就能無虞地走出來。
倒是思昂哥,不止受了傷,可能還要麵臨淩伯年的嚴厲懲罰。
左思右想,還是決定讓滕子出去幫我打聽一下。
“不行啊玖兒姐!”他竟然一口拒絕,“昂少爺跟我說了,不管發生什麽事,都要留在你身邊照顧你!他說你的眼睛看不見,離不得人!”
我粗喘了一會兒,“滕子,你到底跟誰是一夥的?”
他想了想,“以前跟冶哥一夥,在冶哥出來之前,我跟昂少爺一夥。”
“那我呢?我算怎麽回事?”循循善誘地追問。
他又想了想,“玖兒姐是冶哥的女神,是昂少爺的妹妹……”
“所以,你不管跟誰一夥,都得聽我的。”我得出了這個結論。
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家夥再次想了想,“也對哈!我最敬重的兩個人都對你很好!”
“所以,你,現在就給我去醫院打探虛實,看看我哥的傷情怎麽樣了!”摸索著,揪住他的衣領,用力扽了一下。
滕子踟躕了片刻,終是耐不住我的軟磨硬泡,一頓叮囑之後,特意幫我把燈打開,這才出了門。
我安靜地坐在沙發上等消息。
晚上七點整,腕上的報時表準時唱歌。
可是,滕子還是沒有回來。
大約又過了半個多小時,門鎖終於有了響動。
聽腳步聲,竟然不隻是一個人的。
原來,思昂哥和滕子一塊回來了。
“哥,你的傷勢怎麽樣了?為什麽不留在醫院觀察觀察呢?”我站在沙發前,側著頭問道。
他大步走過來,攬著我的肩膀,跟我一起坐下。
“放心吧丫頭,哥隻是額頭擦破點兒皮,網上的新聞都是誇張亂寫的。”聽聲音,狀態還行。
“那,具體都是怎麽回事啊?”還是希望他能親口告訴我實情。
思昂哥忖了片刻,“婚事終於退了,就是方式欠考慮,引起了父親的不快。齊家被駁了麵子,舉家離開,我親自去機場送的……”
“他們是不是挺怨恨你的?兩家的交情會不會因此而受到影響?”我下意識問道。
“應該不會。跟我訂婚的這個齊家女兒,其實是他們的幹女兒。齊家隻有兒子,是沒有女兒的。這個女孩家跟齊家也算世交,原本定給了齊家老三,可是他不喜歡。齊家麵子上過不去,就認作了幹女兒,然後想許配給我……”
我不禁扶額,“這不是典型的拉郎配麽?”
思昂哥輕歎一聲,“所以,即便我當眾退婚,父親也隻是象征性地甩了我一酒瓶子。”
“還象征性地?都出血了是吧?有沒有腦震蕩?”抬手,想摸摸他的額頭。
結果,被他扯住了腕子,“放心,哥真的沒事。就是把母親給刺激到了,可能要一輩子躺在床上了……”
我沒有安慰他,實在是沒法兒違心地說什麽“她會好的,會康複的”之類的祝語。
沉默了一會兒,我問起了那三個人。
“哥,傅湛死了沒有?還有吾家叔侄倆,他們,怎麽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