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橋歸橋,路歸路
在亞叔的精心照料下,配合醫院的係統治療,燙傷創麵一天比一天好了起來。
三天後,我被允許小範圍自行活動,亞叔則脫掉了隔離服、摘下了口罩。
這三天裏,淩伯年和淩思昂一同來看過我一次。
而淩自橫,是每天早上都會來的。
每次他都會給我帶些禮物,吃的用的,不一而足。
今天他帶了一本書,是跟調香有關的專業書。
正愁無聊呢,這禮物甚合我意。
因為工作很忙,他坐了沒多會兒就走了。
亞叔在外間用電腦處理律所事務,我便倚在床上看書。
驀地,“onlylove”鈴聲響起。
我睨了眼枕邊的手機,屏幕是黑的。
隨即,便聽見亞叔在外間接通了電話。
聲音雖不大,但還是斷續可聞。
“……嗯,你的傷怎麽樣了?……那就好。……,什麽?你覺得我能那麽做嗎?……在鬼門關轉了一圈,你竟然一點長進都沒有……!行了,你好好休息,這件事我做不了主,得跟她商量一下!”
通話時間不長,不過,我已經猜到了對方是誰。
俄而,亞叔走了進來。
盡管臉色沒有什麽大的改變,但,眼睛裏有心事。
“是不是他來的電話?”我不願猜啞謎,直接問道。
亞叔長歎鼻息,“嗯。讓我帶你去見他!”
“帶我去見他?”我沒明白什麽意思,“去哪兒見他?”
“隔壁。”亞叔給了個令我意外的答案。
“怎麽會是隔壁呢?這裏不是皮膚科嗎?”那人受了那麽重的傷,應該在外科病房才是啊!
亞叔抬手往上捋了捋頭發,語氣和表情都有些煩躁,“這幾天你被疼痛折磨著,我不想給你添堵,有件事就沒告訴你。那天,他搶救過來之後,得知你住到了皮膚科病房,就鬧著住進了隔壁。”
我忽然想起,入院那天我疼得昏睡,期間隱約聽見護士長跟亞叔提到了“隔壁”這個詞。
想來,某人就是在那會兒轉到隔壁病房的。
如此,也就能夠理解為什麽陸非煙會風度盡失地找我興師問罪了。
——他受傷的第二天,是他們定好的注冊日期;他受傷的第三天,是他們舉行婚禮的日子。
可是,在他受傷的當天,剛剛保住了小命,想的卻是另外一個女人。
換作是誰都得受不了,難怪陸非煙會發飆失態。
想到此,我微微搖頭,“他真的太過分了!”
“玖兒,一切以你的意願為主。去不去見他,你說了算。”亞叔勉強扯了個笑容。
我也跟著莞爾一笑,“有什麽可看的啊!他不是已經保住命了嗎?我也是病人呢,沒有必要去探望另外一個病人!”
亞叔臉上的肌肉有所放鬆,挑眉點頭,“沒錯,你還病著呢!”
說完,到外間去回電話。
我仰著頭,愣愣地望著天花板,輕歎著,為自己的決絕。
——陸非煙還是在乎他的,就讓這起意外事件成為他們的感情粘合劑吧!
大家橋歸橋、路歸路,這樣很好。
孰料,外間的亞叔剛掛了電話,我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是那個人的號碼。
我睨著屏幕,任它悠揚地唱著。
終於,鈴聲斷了。
悵然抬頭,望見亞叔正站在門口。
我朝他抿嘴笑笑,沒有出聲。
驀地,鈴聲再起。
很顯然,那個人的執拗勁兒上來了,不達目的絕不罷休。
“接了吧,否則他會鬧死你!”亞叔開口勸道,有點無奈。
我踟躕了片刻,接通了電話,並且,隨手點開了免提。
“讓你來看看我,就那麽難嗎?”那人的聲音在屋子裏回蕩。
我沉吟一霎,“你不是活過來了嗎?”
“你的意思是,隻要我不死,你就不會主動看我一眼,是嗎?”帶著氣惱,更有沮喪。
我沒有正麵應對他的氣話,“吾競堯,請善待你的未婚妻,別再辜負她了!”
對方頓了片刻,“她去找你了,是不是?”
“嗯。”這事兒瞞不過他,我也不想瞞他。
“你讓我善待她、別辜負她,那麽,我呢?誰來善待我?誰能不辜負我?”他忽然扯著嗓門吼道。
滿屋子都是他的怒意,難以散退。
我抬頭看了眼亞叔,然後又低頭扶額。
“小野馬,你倒是說啊,誰來善待我,誰能不辜負我?”男人還在質問,聲音忽然變得悲愴。
我依舊無語。
心裏疼疼的,有什麽東西哽在嗓子眼兒,呼吸不暢。
亞叔走了過來,把我擁在懷裏,輕撫著我的後背。
“小野馬,他在你身邊,是不是?”那人忽然警覺地問道。
我的身子僵了一下,生怕再惹得他更加惱怒。
剛要否認,亞叔卻澄然開口,“是的,我在她身邊。”
短暫的沉默過後,那人冷冷地說道,“二叔,你也算是個男人!”
“是我開的免提,跟亞叔沒關係!”我趕忙解釋。
亞叔摸摸我的臉,“競堯,強扭的瓜不甜,這個道理你應該懂!”
“去他的狗屎道理!我隻知道,若想得到,就去爭取!”說罷,強硬收線。
房內靜謐下來,我靠在亞叔身前,疲累地闔上雙眼。
“沒關係的,隻要非煙不提分手,他們這個婚就結定了!”亞叔篤定地說道。
我在心裏苦笑著,——隻要她不提分手,他就分不掉。
也就是說,在他們倆的關係中,她還是占主導地位的。
嗬嗬,在我麵前強橫得像個土匪一樣的男人,終究還是被溫婉的女子攻克,從百煉鋼變成繞指柔。
“亞叔,我想出院,回家去休養。”我忽然說道。
男人愣了一下,“那你等著,我去跟主治醫生商量一下。”
我點點頭,放開了他。
亞叔快步離去。
我知道,其實他也希望我能離那個人遠一點。
一刻鍾之後,他回來了。
看表情,沒能達成心願。
“玖兒,醫生還是建議住夠一周再說。雖然度過了感染期,但是炎症還在,打針消炎、係統觀察是很有必要的。所以,還是再住幾天吧!”語氣毫不遲疑,完全采納醫生的建議。
“好吧。”我怏怏地應道。
為了掩飾亂糟糟的心情,繼續看書。
亞叔沒有打擾我,轉身到外間去收發郵件。
十點多的時候,淩思昂來了。
令我意外的是,淩語橙竟然也跟了來。
不用想也知道,她的出現並不是什麽好事。
這不,一進門便捂著鼻子作嫌惡狀。
尼瑪,就好像她一輩子都不可能進醫院似的!
淩思昂向亞叔詢問了我的恢複進度,不停地為我加油鼓勁。
說真的,這個大男孩的表現才是哥哥該有的樣子。
他們待了沒一會兒,淩語橙就嚷嚷著要走。
淩思昂拗不過她,隻得起身告辭。
出門之前,淩語橙忽然湊到床邊,俯身對我說了幾句話。
“死野種,看吧,老天都想收拾你!你以為找個老頭子疼你,就不用遭罪了嗎?當心吧,以後各種禍事接二連三地來……”聲音很小,但,字字惡毒。
沒等話音落地,我抬起左手就揮了上去。
許是根本沒料到受了傷的人還能動手,她連閃都沒閃,結結實實地挨了一個耳光。
巴掌甩到皮肉上的聲音很清脆,驚得在場的兩個男人愣住了。
就連挨了揍的人也一直保持著傾身的動作,滿臉震驚的表情。
當她清醒過來後,第一個動作不是捂臉,而是撲上來揍我。
然,反應迅捷的淩思昂及時扯住了她。
而亞叔,則像保護神一樣把我圈在了懷裏。
“死野種,你竟敢打我……”淩語橙的眼淚蹦了出來,滿臉委屈地吼叫著。
“初玖,你怎麽可以跟姐姐動手?”淩思昂也跟著高聲質問。
我冷笑著望向淩老二,“思昂哥,你問問她剛剛都說過了什麽!如果你聽了她說的話之後能夠保證不揍她,那麽,我就跟她道歉!”
淩思昂扭頭看著他妹,“語橙,你跟初玖說什麽了?”
小賤人微微發怔後扁扁嘴,“我什麽都沒說,隻讓她好好養病……”
我冷笑一聲,“淩語橙,如果你敢撒謊,那麽,你對我下過的任何詛咒,都將在你自己身上應驗!”
她的身體哆嗦了一下,隨即,可憐兮兮地看著淩思昂,“二哥,我們走,離開這個鬼地方……”
說著,拖著二哥往外走去。
淩思昂回頭睨了我一眼,“你安心養病,我改天再來瞧你。”
而後,兩兄妹出了病房。
亞叔的臉陰得像鍋底,煞氣又騰了起來。
被淩語橙這麽一鬧,原本就煩悶的氣氛再度下跌。
一整天,我跟亞叔都很少說話,各懷心思地找事兒做。
晚上,幫我洗漱完,他也簡單洗漱過後,到外間沙發上跟律所同事交流某個案子的側重點。
沒過多久,外間安靜了下來。
我下床走出去,見他已經睡著了。
這幾天,悉心照顧著我,還要操持律所事務,真的把這個男人累壞了。
為他蓋好厚毯子,我又回了裏間。
輾轉反側良久,終於入睡。
夜裏,忽然從惡夢中驚醒。
依舊是那個人被暴徒們砍殺的夢境,已經重複做過不知多少次。
拭去額頭的細汗,我小心翼翼地撐著左臂坐起。
然,剛一坐好,目光就捕捉到門口站了個人影。
驚悚的感覺霎那間襲了上來,嚇得我掩住了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