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請辭
叮叮叮!
六點半,辰皇市實驗中學的鈴聲準時的響了起來。隻是卿平並沒有想像前幾天那樣精神抖擻。看上去還是精心打扮了,隻是睡眼惺忪的樣子,看上去讓人有些心疼。
他身穿淺灰色的羽絨服外套,那外套的帽子外邊緣穿過一條絲滑黑帶,黑帶的兩端分別掛著扁平式鐵製裝飾品。
她總是要把他洗衣服,可能因為洗太多次的緣故,左邊的那個裝飾品快要掉下來了。她答應幫他縫補的,還沒來得及補,他們就分開了。
卿平不會,縫補,他找了一把剪刀,把左邊的扁平式裝飾品剪了,自然右邊也不例外,看上去有些滑稽。
淺灰色的羽絨服拉鏈拉至胸膛處,露出一件白色的圓領T恤,以下巴在同一條直線上有四顆白色橢圓形固定著的紐扣,紐扣的下麵與淺灰色的外套拉鏈夾著的區域,隱隱約約的看到一副山水畫,上半身的搭配大致就這樣,隻是這T恤不知道是長袖還是短袖。
他呆呆的坐在沙發上,翹著二郎腿被一條灰白色的休閑褲覆蓋著,還是海瀾之家的休閑褲,一雙黑色的普通運動鞋。左膝蓋像是重重的壓著右膝蓋,生怕丟了似的。右小腿垂直地,左小腿微微上揚,兩支小腿以膝蓋為頂點大約成15°角。他站起來剛好至膝蓋的淺灰色羽絨服外套被他卷起來,卷至腰間,像是一個遊泳圈。他戴著一副黑框眼鏡,她陪他買的黑款眼鏡,除了試眼睛的時候,他從沒戴過,鼻梁處的創可貼不知道落到哪去了?在微弱的光線下還是可以清晰的看出鼻梁掉了一塊皮,露著紅紅的肉。他坐在沙發上,看似有些惆悵,卻又給人一種堅定不移的感覺,他好似在思考著什麽。
嘎吱!
“哎吆,卿平,起得夠早的啊!”同成搖搖晃晃的走出臥室,揉了揉眼睛說道。
“吆!你這打扮是什麽鬼?”同成看著戴著眼鏡的卿平說道。
這是他第一次戴眼鏡,為的隻是好好看清一個人。他要好好看看,到底是不是他自己瞎了,還是她瞎了。
“我說大兄弟,看你這樣子戴著眼鏡都是睡眼惺忪的,不會是我們回來你都沒睡吧!”同成繼續說道,帶有一點同情的語氣。
“我要離開。”卿平緩緩的說道。
隻是同成可以聽出來,這聲音有種不容反駁的味道。
“你想好了嗎?”同成嚴肅的問道。
“深思熟慮的決定。”
同成沒有再說什麽,他知道,他留不住他的。
除了她沒人能留住他。
……
清晨的校園,最不缺的就是琅琅讀書聲。
這所學校,最讓他討厭的就是為什麽一個數學老師,要守著學生晨讀,讀語文,讀英語。
有沒有搞錯,語文還好,最讓他頭疼的是那嘰裏呱啦的英文,他寧願聽小和尚念經都比那個聲音悅耳動聽得多。
他抖了抖雙手,像是能甩掉晦氣一樣。他雙腳向前踢了踢,像是能踢走所有的不順心的事。他扭了扭脖子,用力的吸了一口氣,提起精神。這是他為數不多的幾節課堂了,要好好的珍惜。以前做不好就做不好了,可是現在一定要全力以赴,做到最好,做到問心無愧。
今天的晨讀內容是英語。
“get up”,是“起床”的意思嗎?他像是用盡了最後的智商努力的回憶著,曾經和他擦身而過的英文單詞。如果再來一次,他想他一定會喜歡上英文,可惜在時間麵前,誰都無能為力。
“take a walk”,談論什麽的意思?他頭都想大了,還是不知道,他走下講台貼到學生拿著的書本上看到了。“t– a– k –e a w–a–k–e,走一走,散步。”他輕聲的念道。
“get to”,到達。
“every day”,每天。
“be noisy”,他重複著看著他旁邊學生的課本,一個字母一個字母的輕聲拚讀著,深怕學生們發現。
……
他聽的格外認真,雖然聽不懂幾個,他從沒覺得自己有天會認為英文悅耳。現在的他確確實實的感受到了,20班的孩子們,幼稚天真的麵孔,洋洋盈耳的聲音,他喜歡上了這種聲音,突然有一絲不舍,很快他又扼殺了這種想法。
這節英文晨讀,他學了好多的英文短語。
“這班小崽子很不錯啊!竟然教會了我那麽多,比我的好多英文老師強多了。”卿平心裏默念道。
他穿過走廊,回到辦公室,拿出一頁嶄新的信簽紙,平鋪在七年級下冊數學課本上,提筆四四方方、正正規規的寫下了“辭職申請”四個大字。
辭職申請
尊敬的校領導:
您好!
我因諸多個人原因,經過深思熟慮的思考後,鄭重的向學校領導提出辭職要求。
在近兩年裏,學校給予了我良好的學習和鍛煉的機會。我學到了一些新的東西充實了自己,增加了自己的一些專業知識和實踐經驗。學校的工作氛圍很好,同事們工作都很努力,領導也很體諒下屬,在學校我感受到了家的溫暖。我對於學校長期的照顧表示衷心的感謝!所有的教學工作在學校上下級的重視下一步一步的推進。也正是考慮到學校今後推進的合理性,本著對學校負責,對學生負責,對家長負責的態度,為了不讓學校因我而造成的決策失誤。我鄭重的向學校提出辭職,望學校給予批準。
祝學校推進順利,再創輝煌,祝學校的領導和各位同事們前程似錦、鵬程萬裏。
此致
敬禮!
辭職申請人:柳卿平
2018年3月06日
卿平洋洋灑灑的寫了一頁,好久沒有這樣痛痛快快的大寫一場了。這是他第一次寫辭職報告,卻寫得格外的流暢,中途未曾有過停筆。寫完之後,他把這份辭職申請小心翼翼的拿起來,輕輕的吹了口氣,像是要吹幹墨跡,可是這是用黑色圓珠筆寫的那用得著吹呢。他把它拿起來,看著這一張決定著他以後未來方向的紙,他想把它撕碎,可是它最終還是完好無損的出現在了校長辦公桌上。
“校長您好,我有事您商量一下。”卿平說道。
“小柳老師啊!什麽事啊!”這位看起來年紀不大,有點似母親的女校長和藹的說道。
“校長,我要辭職。”卿平想憋住的,可是還是說出了口。
“做的好好的為什麽要走呢?”她和藹可親的說道,這說話的語氣像極了卿平的母親。
“我無法勝任這份工作了,教學水平到了一個瓶頸,我有些厭倦感。”他誠懇的說道。事實上,確實如此,他的心裏有了魔怔,再也安不下心來認真教學,時間都解決不了,他感肯定。在這不大不小的校園裏,每個角落都有他和她的影子。除非她不存在,不然他怎會不想她,每次遇見都想要擁抱,他怕他有一天控製不了自己。
“嗯,這樣可以嗎?帶完這個學期,再走我不留你。”
“對不起,我想對學生負責,我已經沒有能力教學了。”卿平這幾天最怕聽到的就是對不起,如果對不起有用,那該多好啊!可是他自己也說了很多。
“你真的想清楚了嗎?不要因為一個人而放棄自己的事業。”
“我們學校女老師多的是,沒必要這樣。”她接著說道。
他們還是知道了,世上原本就沒有密不透風的牆。
“校長,對不起,我去意已決。”他堅定的說道,隻是有些顫抖。
“好吧!那你讓我準備幾天找老師頂你的班。”
“好的,謝謝!”
……
他本希望永遠都不要有這一天,可是越害怕什麽就來什麽。
“這“墨菲定律”可真不是開玩笑的,還真他媽的有些科學道理。”卿平暗罵道。
他曾以為她們可以在這裏安定下來,隻要天不崩地未裂。
他錯了,錯得好生的離譜。
她說得對,地球離了誰都能轉,都要轉。
她離開他,她能過,她能活。
那麽,
他離開她,他也要能過,也要能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