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生而為人,我很抱歉
辰皇市實驗中學的夜,很安靜,祥和,仿佛能聽到別人心跳聲。
門衛室的老大爺,聽到了動靜,他本已經躺下,可是多年的保安職業生涯,造就了他的職業素養。一聽到動靜,他馬上拿出了他的長筒式手電筒,個一根長近70公分的電棒,好似隨時準備戰鬥。
“誰?”他卯足了勁的高聲呼道,破壞了學校的寧靜。
“雷大爺,是我們捏。”謝謝回複道。
雷大爺,年進60了,眼睛不太好,又走出校門口,走到他們跟前,瞪大了眼睛的看,像是看他的初戀情人一般,看得甚是仔細。
“雷大爺,我臉上可沒有花呢。”謝謝嬉笑著說道。
“哦!原來是你們四個小崽子。這麽晚了還不睡覺,明天不用上課?”
“學校教學質量不好,就是因為有你們這群害群之馬,工作不認真,整天隻知道談情說愛,不務正業,嬉戲打鬧。那有一個師者的樣子,你們好不配。”卿平他們還來不及回應,他接著義憤填膺的說道。
“要是我也是個大學畢業生,我有那個文憑,我絕對比你們幹得好!”他像是宣泄著對這個社會的不滿,說個不停。
卿平他們像是被雷擊了一樣,木訥的不知如何是好。
“對不起,雷大爺,是我不好,與他們三人無關。”卿平不知道,他為什麽要像他道歉,明明他們可以完全不用理會他的,就當他是個神經病。可是他還是說出了口。
“柳卿平,是嗎?”
“我就知道是你,你說說你,整天無精打采的,一副生無可戀,高不可攀的樣子,你很牛氣?”
“我真不知道,詩老師是瞎了哪隻眼睛,才看上你的。”
“哦!不對應該是兩隻眼睛都瞎了,才會看上你。”
“你說說,你帶的班級,那個數學成績,你還好意思說,你有能力好好教學啊,還不主動辭職滾蛋啊,你還名校畢業呢?”
“我姑娘在你們班,那成績,要是沒了我的輔導,怕是要考20分了。”
“你看看你們班,從入學以來,班級數學成績考了幾次倒一了。
“人家的語文,英語考得多好啊!你怎麽意識不到自己的問題嗎?”
“你還整天談情說愛的,簡直不配作老師,沒責任心,自私自利,隻圖安逸享樂。”
……
雷大爺,像是喝了酒一樣,嘰裏呱啦,嘰裏呱啦的說了一大堆,猶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數落著卿平的不是。可事實上,他沒有喝酒,說的也大多是實情,誇大了一點而已。
“雷大爺啊!雷大爺!簡直就是一架大炮,叫雷大炮比較合適。”謝謝貼身和虛弱的文傑說道。
卿平,像被雷狠狠地劈了一下,隻是這雷未劈開他的身體,劈開的是他的心。
他認認真真的想了想雷大爺說的話,感覺雷大爺說的並沒有錯,好像很有道理的樣子。他確實太糟糕了,他沒有能力成為一名合格的師者,以前不行,現在更不行。
他很愧疚,生而為人,他什麽都沒有做好。
作為老師,他未能盡職盡責帶好班級,他愧對學生,愧對家長,愧對學校領導的信任,愧對社會,愧對國家。
作為兒子,他未能盡心盡孝,為家庭分憂解難,愧對年邁的父母。
作為兄長,他未能成為他們的榜樣,愧對年少的弟弟。
作為朋友,他未能給他們帶來快樂,盡給他們添麻煩,愧對真心相待的朋友。
作為情人,他未能給她想要的關心、體貼,竟一次也未心疼過她,愧對那個單純、善良、可愛、美麗似仙女的她。
生而為人,他真的很抱歉。
他想哭,他也隻會哭。
他長不大,永遠也長不大,永遠那麽幼稚,讓人恨鐵不成鋼。
“對不起,生而為人,我很抱歉!”卿平沮喪的說道,還是帶著哭腔。
他突然好恨自己,怎麽隻會哭,比豬還要笨,還要蠢,跟豬比還拉低了豬的身份,他好生嫌棄他自己。
如果可以,他想做一頭畜生,比豬還笨的畜生,他在腦海裏搜索了好久,怎麽也找不到比豬還要笨的畜生,好難!
“沒事的,你總會成長的,我們相信你。”同成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
“我勒個去,雷大爺,你吃火藥了啊!”文傑大大咧咧的說道。他暈血的症狀顯然好多了,同成說的果然沒錯。
“我說雷大爺,雷大炮,你是不是管得太多了一點啊!你的職責好像隻是看門吧!”謝謝咬牙切齒的說道。
“唉吆喂!怎麽滴,我說的不對?”雷大爺反駁道。
“你們看他那個樣子,全身髒兮兮的,衣服破破爛爛,蓬頭垢麵,哪有老師的樣子啊!你以為你是犀利哥啊!”他接著說道。
“好了,別說了,我們走。”卿平不想再理會他。
辰皇市實驗中學位於辰皇市東郊,附近有不少農夫養了雞,還沒等他們應答卿平。雞鳴聲,猶如至高之拳盲僧的二段天音波(英雄聯盟遊戲角色技能名稱)一樣傳到了他們的耳朵。
“已經破曉了,趕緊回去吧!”雷大爺像變了一個人似的說道,隻是這語氣有些恨鐵不成鋼的味道。
卿平沒有看他,徑直的走進了校門。雖然他說的很有道理,隻是他不敢再聽下去,他怕他真的一文不值,一無是處。
他隻會逃避,遇到困難,隻想逃避,不敢直麵慘淡的人生,他還是幼稚的孩子。
或許一輩子也長不大。
……
進入教師公寓,卿平習慣性來到,一單元,伸出右手食指正準備按通往21樓的電梯。
他很喜歡伸出右手食指按電梯,要是隻有他們兩個人,他按完一定會來一個360°轉身,然後給她一個擁抱。若是隻有他們兩個人,進入電梯,他一定會把她擠在電梯右側的角落,來一個壁咚。
“你個臭不要臉的,電梯裏有攝像頭。”她嬌羞的說道。
“沒人會看的,就算看到了又怎麽樣,我又不是強搶民女。”他為自己的行為驕傲的反駁道。
“你個臭流氓,人前高冷的像個二百五,背後就是一個悶騷男。”
“我喜歡,哈哈哈哈!”
“柳小柳,這招你和誰學的呀!你的前女朋友?在外麵女人了?”她好奇的說道。
“《何以笙簫默》,鍾漢良教我的,哈哈。”
……
“卿平,你去哪,這邊呢?”同成搖搖頭無奈的說道。
他伸出的右手食指顫抖了一下,隨即縮了回來,食指掛在右側褲袋,其餘四指狠狠地握在了一起。
“哎!這哥們,丟魂了嗎?”文傑唉聲歎氣的說道。
“愛就深愛,不愛就拉倒,坦蕩一點,好男兒誌在四方。”謝謝說道。
又來了,又來了。這些狗屁大道理,他又怎麽會不知道,他不是蠢,他隻是不願承認,他隻是不願丟棄他的夢想。
他曾經的夢想。
他現在好像一條鹹魚,沒有夢想的鹹魚,更像一條狗。
……
2-10-5。
“卿平,你先洗漱,我等你。”同成說道。
“你先洗吧,你洗的速度快,我身上髒,洗得慢。”卿平帶有些歉意的說道。
“行,行,那好吧!”
沒過多久,同成洗漱完畢。
“那我先睡了,你也抓緊時間洗洗,睡吧!”
“嗯。”
嘎吱。
同成打開房門,走進臥室到頭酣睡了起來。卿平正打算洗漱,就隱隱約約的聽到了呼嚕聲。
今天的同成確實累壞了,對於他的朋友,他們都很照顧他。隻是他是不是讓他們很失望,想到這些他就沮喪,他覺得自己不配擁有任何情感。不僅僅是愛情,就連友情,親情他都沒有資格擁有,他實在糟糕的可怕。
他越想越沒有一點睡意,他怎麽可能有睡意。他又不是真的畜生,就算行為是畜生,可是他的心卻怎麽也狠心不了。
“還是太年輕,可是怎麽一點也不狂躁。柳卿平啊!柳卿平!活不成人樣,就好好的做個畜生好不好?好不好?”他仰天看不到天,看著洗澡間的紅外線石英加熱燈泡長歎道。他盡量把聲音壓到最小,好像隻有他自己能聽到,生怕打擾到同成,打擾到任何人。
他朝左打開浴霸的水閥,灑花似的水澆著他的臉龐,水最先浸入的是貼著創可貼的鼻梁,不隻是冷的,還是疼的,他哆嗦了一下,恢複了原狀。然後從衣領外翻著的淺藍色襯衫內的脖子、胸膛、肚臍,腰間被皮帶緊緊的固定著,可是水無孔不入,還是浸入了他的胯部私密處、大腿、膝蓋、小腿,外圈白色內圈深綠色的襪子可擋不住水,水浸入腳踝,直至腳底板。
不知什麽時候,那件被劃破了的外套,像死屍一樣躺在了地上,還是逃不開水的浸入。
他突然想到,裝在左褲袋的白色5.7寸小米4手機。
“咦!我們的手機一模一樣的呢。”她驚喜的說道。像是發現了新大陸。說著她左手拿起了他丟在沙發上的手機,右手拿著她自己的手機晃了晃。看起來像是電影明星打廣告一樣,很快抓住了他的眼球。
“那說明我們有緣,天生一對。哈哈。”
他看到她笑得有些傻,隻是他好喜歡這樣的笑。
幹淨、透明。
那是他第一次踏入1-21-6。
他心裏竊喜,也小小心心的生怕放錯。他們坐在一個長1米8的沙發上隔著10厘米,這是他使盡全力才達到的距離了。想要再往前,猶如鴻溝再也跨不過去。他b不知道該說什麽,索性玩起了手機。
“平哥,你不會打算玩一晚上的手機吧。”她有些疑問的語氣說道。
“沒有啊!”他回道。說話間,他把手機丟在了沙發上,丟在了那個鴻溝處,好似手機能填滿那個鴻溝似的。
……
他們談了一個晚上的小米手機,他用了它兩年,她也用了它兩年。
談完後他回了2-5-10。
這個用了近四年的白色5.7寸小米手機,是該壞了,進水就進水吧!
四年了,它才壞,是該壞了,也就該換了。
可是他們的感情才一年多一點,才400天而已,連一個物品的使用時常都不到,得有多悲催。
他本不喜歡她的,隻是年齡到了,該結婚了。
他隻是找個人湊合過日子而已,她隻是恰好出現了而已。
若是其他人,那個時候出現,他也會愛上她們的。
其實,他不是喜歡她,他隻是喜歡那個時間點。
一定是這樣,他這樣的安慰自己。
她頭發發質差,身體又不好,身材又不好,個子也不高,又不漂亮,心還硬,又愛生氣……
他幹嘛要喜歡她,她值得他的喜歡?
冰冷刺骨的水從頭到腳,看似雜亂無章,又好似井然有序的流著,不爭不搶,隨遇而安,夾雜著些穢物流入了下水道。